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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陡然冷了下来。
他一拳重重地锤在桌子上,手心都被碎裂的玻璃割出一道道血迹。闭上又睁开的眼睛里恢复了一惯的冷漠:“好,你,好的很。”
盯着桌子上的血迹,沈清秋拼命憋回了即将溢到眼角的泪水。
她多想去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可是她不能,她也没有办法......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陛下,刺客的身份查出来了。”
徐岚欲言又止的模样更是让他烦躁:“有什么就说!”
“那刺客的胸口印着越国皇室专属的水波云纹......”
祈远视线重新落在沈清秋身上,面无表情地开口:“若是越国皇室的刺客,那沈氏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徐岚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猛地撕开自己的外衣,血淋淋的伤口瞬间出现在人前。
“是臣妾,替陛下挡了那一刀!”她泫然,“护卫赶来驱退了刺客,沈氏眼看复仇无望,竟然是想杀了陛下!臣妾为了陛下和她争执,这才不小心伤了她......”
话落,屋里一阵死寂。
良久,祈远从衣袖之中取下一段红线。
“七年前,我们在月老庙起誓。生死相随,此生不负。”
细细的红线缓缓飘落,沈清秋却觉得红线箍在了她的心头,越勒越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既然如此,就当,只是我执念太深。”
他决绝地转身,牵起徐岚离开,只留给沈清秋一个萧瑟凄凉的背影。
心口一阵刺痛,她缓缓闭上的眼中流下了一滴泪,硬生生地呕出了一口血来。
“可我的执念,也不曾淡下......”
一炷香后,她一身单衣,被宫人强行拖到了祈福院。
面前是上百的空牌。
“陛下说了,你要在这祈福牌上,一句一句地写上对太后的祝词,再挂在树上。明天天亮之前,必须要完成。”
沈清秋颤抖着手拿着笔,写下第一句祷词。
雪落在她的指尖。
八年前,只因为她随口说冬日太冷,祈元独自一人上山,七天七夜才猎回一只白狐。她惊喜地抱着披风,抬眼撞进他宠溺的眼。
沈清秋搓了搓冻得麻木的手,将木牌挂到树上。
风吹地木牌摇晃。
七年前,两人在月老庙私定此生。祈远将她举过头顶,她在树梢挂上了写有两人名字的红色缎带,低头就看到他含笑的眼。
挂完最后一个祈福牌,沈清秋身体摇摇欲坠,眼前泛起一片乌黑。
恍惚间,她看到了两人曾经相拥的画面,祈远深情又克制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门外似乎是传来了窃笑。
“你们听说了吗?陛下担忧贵妃娘娘受凉,特意将外邦进贡的炭全都送到了娘娘的屋子里,还送了娘娘罕见的银狐皮披风。”
“娘娘对陛下的深情有目共睹,前日,娘娘更是不惜安危,硬是从一群刺客中救下了陛下呢。”
“对,陛下和贵妃娘娘才是天生一对。我刚才可是听陛下吩咐了,里面那位的吃穿用度,一律都按照最下等的奴才来。”
沈清秋听到了远处传来笑闹声。
欢快的声音模糊又清晰地萦绕耳畔,她已经分不清,那是来自祈远和徐岚,还是曾经的祈远和沈清秋的......
心里的冷混合着皮肤上凉,眼前的世界渐渐颠倒,沈清秋软软地靠着铺满雪花的树干。就在这一片洁白中睡了过去。
昏迷前的最后一眼,她依稀瞥见一抹玄色的身影,慌乱地朝着她奔来。
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睛,入目是徐岚得意的脸。
见到沈清秋苏醒,徐岚毫不客气地把她从床上拎了起来。
两个巴掌清晰地印在她的脸上。
“**!”她怒骂着,脸上带着快慰,“陛下仁慈留你一命,竟然还敢诅咒已故太后!”
一块木牌直直地砸在沈清秋的脸上,她抖着手将牌子拿起,赫然看到竟然是诅咒太后不得超生的话!
“不是......这不是我......”沈清秋颤抖着解释。
“不是你?难不成还是另有其人进过祈福院?”
祈远推门而出,身上带着如风雪一般的凌厉之气。不知为何,沈清秋竟然在他的语气中,听到一丝淡淡的希冀。
沈清秋沉默着,目光落在徐岚的脸上,她立刻明白了。
她抬手死死地指着徐岚,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徐岚娴熟地往祈远身上靠,一双眸子立刻升起了水汽。
“陛下!臣妾实在是冤枉!今日臣妾可是一直陪您赏雪景呢。”
沈清秋扯了扯唇角:“你不信的话,大可以去查,这木板上的字......”
话还没说完,徐岚突然惊叫声掩盖了她的话:“陛下!那是什么?”
房间角落,赫然是一只巫蛊娃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