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脏东西别进门雨下得很大,像是要把这座霓虹闪烁的罪恶都市彻底洗刷一遍。
S市的老城区,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亮。这里的建筑大多保留着上个世纪的风格,
飞檐翘角与远处的高楼大厦割裂成两个世界。街道尽头,
一家名为“白塔”的古董店还没打烊。暖黄色的灯光透过雕花的木窗晕染出来,
在湿冷的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叮铃——”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不是因为风,
而是因为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推开了门。谢从安收伞的动作很粗暴,廉价的黑伞甩出一串脏水,
溅在了门口那块昂贵的波斯地毯上。他浑身湿透,黑色的皮夹克吸饱了水和血,
沉甸甸地压在肩头。那一头半长的黑发凌乱地贴在脸侧,衬得他那双眼下的青黑更加明显,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戾气。“沈既白,”谢从安声音沙哑,
带着一丝不耐烦,“干活了。”店内的空气凝固了一瞬。柜台后,
一个男人正低头擦拭着一只破碎的玉壶春瓶。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新中式衬衫,
扣子严丝合缝地扣到喉结下方,袖口挽起一截,露出的手腕苍白得近乎透明。听到声音,
沈既白并没有立刻抬头,而是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一块米粒大小的瓷片,拼贴在瓶身上,
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直到那块碎片严丝合缝地归位,他才缓缓抬起眼皮。
那是一双极淡的琥珀色眸子,隔着银边镜片,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的冷淡。
视线扫过地毯上的水渍和血迹,沈既白的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谢从安,
”沈既白的声音清冷,像玉石敲击,“我说过多少次,出完任务先去特管局的净化室,
别把你的脏东西带进我店里。”“特管局那群废物处理不了。”谢从安嗤笑一声,
大步流星地走到柜台前。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被符纸层层包裹的东西,
“砰”地一声扔在昂贵的黄花梨台面上。符纸被血浸透,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味。
沈既白的目光落在那团东西上,眼神微变。他放下手中的镊子,
从抽屉里取出一副白手套戴上,动作慢条斯理,透着一股刻在骨子里的洁癖和矜贵。
“又是‘畸变物’?”沈既白问。“嗯。”谢从安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长腿毫无形象地伸直,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被压扁的烟,想点,
但看了看沈既白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又悻悻地把烟塞了回去,“东区的一家玩偶店。
店主是个疯子,把活人裹进蜡油里做成玩偶。我去晚了,只抢回了这个。
”沈既白修长的手指挑开符纸。里面是一只手。
一只被厚厚的蜡油包裹、指节僵硬弯曲的人手。但这只手并非死物,即便脱离了躯体,
它依然在轻微地抽搐,指尖那层诡异的蜡油下,似乎有一张张痛苦的人脸在游动。
普通人看一眼恐怕就会精神崩溃,但沈既白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它。
“精神污染指数超过800了。”沈既白淡淡道,“难怪你会来找我。再晚一点,
这东西会孵化。”“那东西一直在尖叫,吵得我头疼。”谢从安揉了揉太阳穴,
那里正突突直跳。他抬眼看向沈既白,眼神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只有你能让它闭嘴。还有……我也快到极限了。”沈既白动作一顿。他抬起头,
这才认真打量起谢从安。男人虽然看似嚣张跋扈,但握着刀柄的手在微微颤抖。
谢从安颈侧那道暗红色的咒纹此刻正像活物一样蠕动,隐隐散发出黑气,
那是理智值即将崩坏的前兆。作为特管局最锋利的刀,谢从安每次使用能力吞噬怪物,
都要承受巨大的精神反噬。“既然知道快死了,刚才进门还敢弄脏我的地毯?
”沈既白嘴上不饶人,身体却很诚实地绕过柜台,走到了谢从安面前。
一股淡淡的冷檀香袭来,瞬间冲淡了谢从安鼻尖萦绕不去的血腥气。“手。”沈既白命令道。
谢从安乖乖伸出左手。沈既白握住他的手腕。那只手因为常年握刀布满了厚茧,
和沈既白细腻如玉的手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忍着。”话音刚落,
一道柔和的白光顺着沈既白的手指流入谢从安的经脉。那种感觉很奇妙,
像是一股清冽的泉水浇灭了灵魂深处的焦躁火焰。谢从安喉结滚动,
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喘息。“别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沈既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疼啊,沈老板。”谢从安嘴角勾起一抹痞笑,眼底的猩红却在慢慢褪去,“你这手段,
比杀了我还难受。”“还有力气贫嘴,看来污染得不够深。”沈既白虽然这么说,
但输送精神力的动作并没有停。窗外的雨还在下,店内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静。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在这个雨夜里,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一个是满身杀戮的修罗,
一个是纤尘不染的谪仙,此刻却肌肤相贴,在这个崩坏的世界里交换着唯一的体温。
第二章:蜡像的眼泪精神疏导持续了大概十分钟。当沈既白松开手时,
他的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反观谢从安,
那股狂躁的戾气已经消散大半,颈侧的咒纹也重新沉寂下去,变回了暗红色的纹身模样。
“谢了。”谢从安活动了一下脖子,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感觉活过来了。
”沈既白没理他,转身走到洗手盆前,仔仔细细地洗了三遍手,
仿佛刚才碰到了什么极度肮脏的东西。“说说案子。”沈既白一边擦手一边问,
目光重新落回柜台上的那只断手上。谢从安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凝重:“特管局接到报案,
说东区有个地下作坊在卖高仿真人偶。有人买回家后,半夜听到人偶在哭。我去查了,
场面……挺壮观。”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几百个‘成品’挂在天花板上,
全是活人封蜡。最中心有个祭坛,但这只手的主人似乎是祭品的核心。我冲进去的时候,
对方已经完成了仪式的一半。那东西跑了,但这只手留了下来。”“跑了?
”沈既白微微挑眉。能从“疯狗”谢从安手底下逃脱的东西,不多。“是个影子。
”谢从安皱眉,“没有实体,我的刀砍不中它。而且……它给我的感觉,很像三年前那次。
”听到“三年前”,沈既白擦手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三年前,S市发生过一起S级神降事件,
那是两人第一次合作,也是谢从安差点彻底堕落成怪物的一次。“如果是那东西的眷属,
事情就麻烦了。”沈既白走回柜台前,摘下眼镜,露出了那双没有遮挡的眸子。
失去了镜片的遮挡,他的眼神显得更加深邃空灵。“我要‘读’它。
”沈既白指了指那只断手,“你要护法。”“放心。”谢从安反手握住了腰后的刀柄,
“其罪”出鞘半寸,寒光凛冽,“在这个店里,除了你我,连只苍蝇都活不下来。
”沈既白点点头,伸出右手,毫无迟疑地覆盖在那只布满蜡油和诅咒的断手上。
【万物回溯】,发动。刹那间,周围的空气仿佛扭曲了。古董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浓烈的福尔马林味和融化的蜡油味扑面而来。
这是死者生前最后的记忆。沈既白仿佛置身于死者的视角,他感到无法动弹,
滚烫的蜡油正一层层浇在皮肤上,那种窒息般的灼烧感感同身受。
“完美的……容器……”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视线模糊中,
沈既白看到一个穿着红色雨衣的人影。那人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刻刀,
正对着“自己”的脸比划。“神明需要一张脸……一张众生相……”剧痛袭来。
刻刀刺入了眉心。现实中的沈既白猛地颤抖了一下,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喂!沈既白!
”谢从安一直死死盯着沈既白的状态。看到他吐血,谢从安瞬间慌了神,
下意识地想要打断共感,但他知道如果强行打断,沈既白的精神图景会受到重创。“该死!
”谢从安咬牙,将自己的手掌贴在沈既白的后心,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生命力渡过去,
试图稳住沈既白的意识。记忆画面还在继续。那个红雨衣男人似乎察觉到了窥视,
猛地转过头,透过记忆的洪流,直勾勾地盯着沈既白。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平滑如镜,
却在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无数细密的利齿。“找到你了……偷窥者……”轰!
一股巨大的精神冲击反噬而来。柜台上的玉壶春瓶瞬间炸裂。沈既白猛地睁开眼,
整个人向后倒去。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落进了一个坚硬滚烫的怀抱里。“沈既白!
醒醒!”谢从安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焦急。沈既白大口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
他紧紧抓着谢从安的衣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看到了……”沈既白的声音微弱,
却异常坚定。“看到什么了?”谢从安一边帮他擦嘴角的血,一边急声问。
“脸……”沈既白缓了一口气,抬眼看着谢从安,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倒映着谢从安焦急的脸庞,“那个怪物,在收集人类的五官,
它想拼凑出一张‘神’的脸。”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谢从安英挺的眉眼,
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最近小心点。”“什么?”谢从安一愣。“它的下一个目标,
”沈既白撑着谢从安的肩膀站直了身体,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模样,只是声音还有些虚弱,
“可能长得和你很像。”谢从安愣了两秒,随即气极反笑:“行啊,看上老子的脸了?
那我倒要看看,它有没有命来拿。”他说着,将那只已经彻底化为灰烬的断手扫进垃圾桶,
然后转头看向沈既白,语气变得有些别扭:“你……没事吧?”沈既白推了推眼镜,
掩去了眼底的一丝疲惫:“死不了。但这单生意,得加钱。
”谢从安看着他那副死要钱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行,
把我自己赔给你都行。”谢从安随口骚了一句。“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沈既白嫌弃地拍了拍被谢从安碰过的肩膀,“如果你死了,谁来帮我把这堆垃圾扔出去?
”窗外雷声滚滚,新的风暴正在S市的上空酝酿。而在这间小小的古董店里,
名为“命运”的齿轮,已经将这两个人死死咬合在了一起。
第三章:梅苑诡事根据沈既白在“共感”中看到的线索,那只“红雨衣”最终消失的方向,
指向了S市西郊深山里的一座废弃老宅——梅苑。那是一栋民国时期的建筑,
曾经是某个军阀为宠妾修建的别院,后来在一场大火中荒废,传闻闹鬼闹得很凶。
谢从安的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开得飞快,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
“你就不能开慢点?”副驾驶上,沈既白脸色有些发白。他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县志,
即便在颠簸的车厢里,坐姿依然端正得像是在参加国宴。“沈老板,这可是去捉鬼,
不是去郊游。”谢从安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过干瘾,“再晚点,
那东西如果转移了阵地,我们又得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沈既白合上县志,目光投向窗外。
山里的雾气越来越浓了。这雾不正常,带着一种黏腻的湿气,像是某种生物的呼吸。
“这不是普通的雾。”沈既白推了推眼镜,“是‘场’。我们已经进入它的领域了。
”谢从安猛地踩下刹车。车轮在距离悬崖边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住。前方没有路了。
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铁艺大门矗立在浓雾中,门上的油漆斑驳脱落,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门匾上依稀可见“梅苑”两个字,字迹扭曲,透着一股森森的鬼气。“到了。”谢从安熄火,
推门下车。他反手从后座抽出那把长唐刀,用黑布条将刀柄缠在手上,“你在后面待着,
这地方有点邪门。”沈既白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下车,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
表盖弹开,里面的指针在疯狂旋转,最后死死指向了梅苑的主楼方向。“空间被折叠了。
”沈既白淡淡道,“进去之后,跟紧我。如果迷路,你会永远困在时间的缝隙里。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大门。院子里的枯草有人那么高,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声响,
像是有无数人在窃窃私语。主楼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漆黑一片,像是一张张开的大嘴,
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有点太安静了。”谢从安眯起眼,拇指推开刀镡。话音未落,
主楼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唱腔。“咿——呀——”是戏文。声音尖细高亢,
在空荡的宅子里回荡,让人头皮发麻。“在那边。”谢从安身形一闪,如猎豹般冲了进去。
“谢从安,别冲动!”沈既白眉头一皱,快步跟上。一进大厅,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
原本破败的废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灯火通明的戏台。戏台上,
一个穿着大红戏服的人正在挥舞着水袖。台下坐满了“观众”,一个个正襟危坐,
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但仔细一看,那些“观众”全都没有脸。
它们是一具具被打磨光滑的陶瓷人偶,身上穿着民国时期的长衫旗袍,
脖子上是一片空白的光滑曲面。“欢迎……”台上的戏子突然停下动作,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惨白的脸,画着夸张的油彩,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两位贵客,
也是来献祭五官的吗?”谢从安冷笑一声:“我是来给你送终的。”铮——!唐刀出鞘,
黑色的刀光如闪电般划破空气,直斩戏子的头颅。第四章:镜中杀机刀锋划过戏子的脖颈,
没有血花飞溅,只有一种切割硬物的滞涩感。“咔嚓”一声,戏子的头颅滚落下来。然而,
那具无头尸体并没有倒下。它僵硬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头颅,重新安回了脖子上。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陶瓷摩擦声,头颅转动了180度,死死盯着谢从安。
“没用的……”那戏子发出咯咯的笑声,“在这里,我就是不死的神。”随着它的笑声,
台下那数百个无脸人偶同时站了起来。它们关节扭曲,发出咔咔的声响,
如潮水般向两人涌来。“物理攻击无效?”谢从安啐了一口,眼底的戾气暴涨,
“老子把你剁成粉,看你怎么复活!”他身后的影子突然沸腾起来,化作数只狰狞的黑兽,
咆哮着冲入人偶群中。每一刀挥出,都伴随着黑影的撕咬,瞬间将几个人偶碾成粉末。
但这并没有减少敌人的数量。每碎一个人偶,
周围的镜子里就会走出一个新的一模一样的怪物。
大厅四周不知何时竖起了无数面巨大的落地镜。镜子里倒映着无数个谢从安和沈既白,
每一个倒影都露出阴森的笑容,然后缓缓从镜面中爬了出来。“是镜子!”沈既白厉声喝道,
“打碎那些镜子!那是阵眼!”“知道了!”谢从安反手一刀,黑色的刀气横扫而出,
直奔最近的一面镜子。然而,从镜子里爬出来的“谢从安”同样挥出一刀,
两股力量在空中相撞,爆发出巨大的气浪。“这鬼东西还能复制我的能力?
”谢从安被震得虎口发麻,眼中的红光越来越盛。随着战斗的持续,
谢从安感觉体内的躁动越来越难以压制。那是【吞噬】带来的副作用。
那些被他影子吞掉的人偶碎片并没有消失,而是在他体内尖叫、挣扎,试图夺取他的理智。
“杀光……杀光它们……”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大。谢从安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狂暴,
刀法不再章法严谨,完全变成了纯粹的杀戮本能。他颈侧的咒纹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甚至开始向脸颊蔓延。“谢从安!”恍惚中,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谢从安猛地回过头,
双眼赤红,手中的刀本能地向声音来源挥去。刀锋在距离沈既白鼻尖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沈既白没有躲。他站在那里,即使身处乱战之中,风衣依然整洁,只是脸色苍白得可怕。
“看着我。”沈既白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所有的嘈杂,直抵谢从安的灵魂。
谢从安的手在颤抖,理智和疯狂在眼中交替:“滚……离我远点……”“我不走。
”沈既白上前一步,主动握住了那把还在滴血的刀刃。锋利的刀锋瞬间割破了他的掌心,
鲜红的血顺着刀身流下,滴落在谢从安的手背上。沈既白的血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你的刀是用来斩断罪恶的,不是用来伤害同伴的。”沈既白另一只手抬起,
冰凉的指尖点在谢从安滚烫的眉心。【精神构筑·清明】。
一股庞大而温和的精神力强行冲入谢从安混乱的识海。幻境破碎。
谢从安眼前的血色瞬间褪去。他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冷汗淋漓,仿佛刚从深水中被捞起。
他看到沈既白流血的手掌,瞳孔骤缩。“你疯了?”谢从安一把丢开刀,抓过沈既白的手,
声音有些发抖。“这点血算什么。”沈既白抽回手,眼神冷冷地扫过周围的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