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雨站在镜子前，反复调整着白色polo衫的领子。顾景琛为她准备的高尔夫球服装剪裁精良，完美贴合她的身形，却让她浑身不自在。

"别扯了，很合适。"顾景琛从衣帽间走出，一身黑色高尔夫装扮更显肩宽腿长。他右肩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但程小雨仍能看到他活动时轻微的皱眉。

"我从没打过高尔夫，"程小雨咬着下唇，"会不会给你丢脸？"

顾景琛走近，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今天你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站在我身边，和远离林世诚。"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程小雨不由自主地抚上他的脸颊："你父亲会在场吗？"

"当然。"顾景琛冷笑一声，"这种能同时炫耀财富和'慈善'的场合，他从不缺席。"

手机震动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顾景琛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变："车到了，走吧。"

皇家高尔夫俱乐部坐落在城郊一片精心修剪的绿地上，是富豪们的专属社交场所。程小雨下车时，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十几家媒体的长枪短炮对准入口，闪光灯此起彼伏。

"顾总，这位就是您的新女友吗？""程**，请问您是如何打动顾总的？""有传言说您靠特殊关系上位，您有什么回应？"

问题如潮水般涌来。程小雨僵在原地，直到顾景琛的手臂环上她的腰，将她拉近身侧。

"程小雨是我的女友，也是顾氏最优秀的项目经理。"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记者安静下来，"下一个无关问题，就请离开。"

慑于他的气势，记者们纷纷退开。顾景琛带着程小雨大步走向俱乐部会所，低声道："记住，别吃或喝任何未经我手的东西。"

程小雨心头一紧："你担心有人下毒？"

"只是预防措施。"顾景琛的嘴角绷紧，"林世诚喜欢玩阴的。"

会所内，宾客三三两两交谈着。程小雨立刻注意到顾鸿站在中央，正与几位商界大佬谈笑风生。而在不远处，林世诚端着香槟，阴鸷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

"景琛，你来了。"顾鸿走过来，脸上挂着完美的社交微笑，眼神却冰冷，"程**，真是……意外。"

程小雨刚要回应，顾景琛已经挡在她前面："父亲，记得我们的约定。"

顾鸿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转向其他宾客："各位，比赛即将开始。今年的慈善目标是……"

致辞结束后，宾客们陆续前往球场。程小雨紧跟着顾景琛，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放松点。"顾景琛捏了捏她的手指，"跟紧我就行。"

"顾总！"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小雨转身，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大步走来，"真高兴您能参加！"

顾景琛的表情稍微缓和："汉斯，好久不见。这是程小雨，我的女友。小雨，这是汉斯·克劳斯，KL集团亚太区总裁。"

程小雨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正是她下周要谈判的对象！她迅速伸出手："克劳斯先生，久仰大名。"

汉斯热情地握住她的手："顾总的女友！多么美丽的惊喜！"他转向顾景琛，用带着浓重德国口音的英语说，"所以这就是你拒绝我侄女的原因？"

顾景琛面不改色："商业和感情是两回事。"

"当然，当然！"汉斯大笑，突然换成了德语，"不过老家伙们可不会这么想，特别是林那个老狐狸。今天小心点，他带来了几个'特别嘉宾'。"

程小雨下意识地用德语回答："我们会注意的，谢谢提醒。"

汉斯和顾景琛同时愣住了。

"你会说德语？"汉斯惊喜地问。

"只是基础水平。"程小雨谦虚地说，余光看到顾景琛微微挑眉的样子，心里泛起一丝甜蜜的得意——她偷偷学的惊喜见效了。

"太棒了！下周的谈判你会参加吗？"汉斯兴奋地问。

"实际上，将由程**全权负责。"顾景琛平静地宣布，手自然地搭上程小雨的腰。

汉斯眼中闪过惊讶，随即转为欣赏："那我更加期待了！现在，恕我失陪，得去应付那些政客了。"

等他走远，顾景琛低头在程小雨耳边说："什么时候学的？"

"这两个月。"程小雨耳根发热，"我想做好KL项目……"

顾景琛的拇指在她腰间轻轻摩挲："惊喜不断，程小雨。"

"景琛。"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这温情时刻。林世诚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旁，身边跟着两个陌生男人，"介绍一下，这位是环保局的张局长，这位是德国大使馆的商务参赞霍夫曼先生。"

程小雨立刻明白了汉斯的警告——林世诚故意带了**官员来，显然想在众人面前给顾景琛难堪。

"久仰。"顾景琛简短地点头。

"顾总，听说贵公司的新能源项目遇到了一些……环保问题？"张局长意有所指地问。

"纯属谣言。"顾景琛声音冷了几分，"我们的环评报告全部达标。"

"是吗？"林世诚故作惊讶，"可我听说工地附近居民投诉不断啊。是不是施工管理出了问题？"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程小雨，"听说负责人是个没什么经验的小姑娘？"

程小雨感到一阵怒火上涌。她正要开口，顾景琛已经冷冷地说："顾氏的项目管理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霍夫曼参赞试图打圆场："顾总，我们德国企业非常重视环保和社会责任。KL集团与贵公司的合作……"

"KL集团看重的是技术和诚信。"程小雨突然用流利的德语接话，"正如克劳斯先生所说，顾氏的新能源技术是亚洲最先进的。关于环保问题，我们有一整套监测数据和社区沟通记录，随时可以提供给感兴趣的合作伙伴。"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顾景琛。霍夫曼参赞惊讶地看着她："程**的德语很出色。"

"基础沟通而已。"程小雨微笑，"如果参赞先生有兴趣，下周KL项目的谈判中，我很乐意详细展示我们的环保措施。"

林世诚的脸色变得难看。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竟能反将一军。

"有意思。"他阴冷地笑了，"顾总找了个好帮手啊。不过……"他凑近顾景琛，压低声音，"别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太过张扬，对身边人没好处。"

顾景琛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程小雨感到他全身肌肉绷紧，连忙挽住他的手臂："亲爱的，克劳斯先生好像在找我们。"

这个亲昵的称呼和动作让顾景琛稍稍回神。他最后冷冷地看了林世诚一眼，带着程小雨离开。

"他说了什么？"走到无人处，程小雨小声问。

顾景琛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在威胁你。"

"我不怕。"程小雨坚定地说，虽然她的心跳快得厉害。

顾景琛突然转身，双手捧住她的脸："听着，从现在起，无论去哪都带着陈队。林世诚不是随便放狠话的人。"

他眼中的担忧让程小雨心头一热。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我会小心的。但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去打球了？大家都在看呢。"

确实，整个会所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聚焦在他们身上。顾景琛深吸一口气，牵起程小雨的手走向球场："跟紧我。"

高尔夫比赛本身对程小雨来说是一片模糊。她笨拙地挥杆，球不是飞进沙坑就是掉进水塘。但每当她出丑时，顾景琛都会不动声色地站到她身后，双手覆在她的手上，亲自示范正确姿势。

"放松，手腕不要用力。"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像这样……"

程小雨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艳羡目光。而当她偶然打出一个漂亮球时，顾景琛竟当众吻了她的额头，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顾总这是动了真情啊。"一位女企业家笑着评论。

顾景琛罕见地没有否认，只是将程小雨拉近身侧："她值得。"

这三个字让程小雨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在阳光下，顾景琛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眼中闪烁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光芒。

比赛结束后是慈善拍卖环节。顾景琛以天价拍下一幅名画，又捐出一套珍贵邮票，成为当晚最大捐赠者。程小雨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路权贵之间，忽然理解了"商业帝国"这个词的含义——顾景琛不仅是顾氏的掌舵人，更是这个复杂关系网的中心节点。

"累了？"回程车上，顾景琛注意到程小雨的沉默。

"只是……有点不适应这种场合。"程小雨靠在他肩上，"你们谈论的数字太大了，一挥手就是普通人一辈子赚不到的钱。"

顾景琛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发丝："习惯就好。"

"我不是这个圈子的人，景琛。"程小雨仰头看他，"我来自普通家庭，父母都是老师。今天那杯香槟的价格相当于我妈半个月工资。"

顾景琛沉默片刻，突然问道："知道为什么我选中你吗？"

"因为我不会阿谀奉承？"

"因为你是真实的。"顾景琛的声音罕见地柔和，"在这个人人戴着面具的世界里，只有你敢做自己。这比任何家世背景都珍贵。"

程小雨眼眶发热，紧紧握住他的手："谢谢你的信任。下周的KL项目，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车子驶入城市，霓虹灯在车窗上投下变幻的光影。顾景琛突然吩咐司机："去山顶。"

"现在？"程小雨惊讶地问。

"有些东西想让你看。"

半小时后，他们站在城郊最高的观景台上。夜空繁星点点，整个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闪烁。顾景琛从背后环抱住程小雨，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我母亲生前常带我来这里。"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温柔，"她说站在高处能让人记住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

程小雨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她一定是个很特别的人。"

"嗯。"顾景琛收紧手臂，"她临终前告诉我，不要重复我父亲的错误——把事业当成全部，却辜负了真正爱的人。"

夜风拂过程小雨的脸颊，带着初秋的凉意。她转身面对顾景琛，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你在害怕吗？"

顾景琛的睫毛微微颤动："害怕什么？"

"害怕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

沉默良久，顾景琛终于点头："每一天。"

这简单的承认让程小雨心头一颤。她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角："你不会的。因为你已经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顾景琛深深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就在他俯身要吻她时，手机突然响起。他皱眉看了一眼，脸色骤变："工地出事了。"

程小雨的心一沉："什么情况？"

"有人纵火。"顾景琛已经拉着她快步走向车子，"我得立刻过去。"

"我跟你一起！"

顾景琛停下脚步，双手捧住她的脸："不，你回家。陈队会在楼下守着，哪都别去。"

他的眼神如此坚决，程小雨只能点头。上车前，顾景琛突然将她拉入一个紧紧的拥抱："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好自己。"

看着他离去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程小雨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场火不是意外，而是某种开始的信号。

回到公寓，程小雨洗了个热水澡，试图平复纷乱的思绪。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公开亮相、林世诚的威胁、山顶的温情时刻……还有现在这场蹊跷的火灾。

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突然僵在原地——客厅茶几上放着一个信封，上面用红笔写着她的名字。

程小雨确信离家前那里什么都没有。她颤抖着拿起信封，里面滑出一张照片：是她父亲在大学讲课的样子。背面写着一行字："问问你父亲十五年前的事。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退出。"

照片从她指间滑落。程小雨双腿发软，跌坐在沙发上。十五年前？那时她才十岁，父亲只是个普通大学教授，能有什么事与顾氏和林世诚有关？

手机突然震动，是顾景琛发来的消息："火已控制，有工人受伤但不严重。明天详谈，早点休息。"

程小雨盯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最终没有提及那个神秘信封。不知为何，她直觉这事比她想象得更复杂，而顾景琛现在需要专注处理工地的危机。

她走到窗前，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就在几天前，她还只是个普通职员，为KL项目紧张准备；而现在，她卷入了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敌人藏在暗处，动机不明。

程小雨深吸一口气，拿起父亲的照片。明天，她需要打一个很久没打的电话——回家乡，问问父母那个被掩埋了十五年的秘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程小雨盯着手中的照片一整夜未眠。父亲和蔼的笑容在照片上凝固，与背面那行狰狞的红字形成鲜明对比。

时钟指向六点，她终于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许久未打的号码。

"小雨？"父亲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惊喜和些许疲惫，"这么早打电话，出什么事了吗？"

程小雨的喉咙发紧："爸，我有事问你。十五年前……你和顾氏集团有过什么交集吗？"

电话那头陷入死一般的沉默。良久，父亲长叹一口气："谁跟你提起这个的？"

"有人……给我寄了你的照片。"程小雨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上面写着让我问问你十五年前的事。爸，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程小雨能听到父亲沉重的呼吸声。

"当年我是B大材料科学教授，"父亲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顾氏集团聘请我担任新能源项目的技术顾问。那是个革命性的电池技术，如果成功，将改变整个行业格局。"

程小雨的心跳加速："然后呢？"

"然后……"父亲的声音变得苦涩，"实验室发生了爆炸。我的助手小林……没能逃出来。官方调查说是操作失误，但我知道，是材料配比有问题。我提出过警告，但顾鸿——顾氏当时的董事长坚持按原计划进行。"

程小雨的血液仿佛凝固："顾鸿……顾景琛的父亲？"

"是的。"父亲的声音更加低沉，"事故后，顾鸿给了我一大笔封口费，威胁如果我敢说出真相，就让我在学术界无法立足。那时你刚上初中，你妈妈身体又不好……我……"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压抑的啜泣声。程小雨的眼眶发热，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

"爸，这不怪你。"她轻声说，"那……顾景琛的母亲呢？她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方教授？"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困惑，"她不是病逝的吗？等等...你怎么会联想到她？"

程小雨一愣："方教授？顾景琛的母亲也是教授？"

"是啊，方静教授，国内顶尖的电化学专家。顾氏那个项目原本是她在主导，后来因为健康原因退出，才推荐我接手的。"父亲顿了顿，"小雨，这些事情跟你现在的工作有什么关系？谁在威胁你？"

程小雨的思绪一片混乱。顾景琛从未提过他母亲也是科学家，更没说过她与那个项目有关。

"爸，我现在在顾氏工作……而且……"她咬了咬嘴唇，"我在和顾景琛交往。"

"什么？"父亲的声音陡然提高，"顾鸿的儿子？小雨，立刻辞职！离那个家族远一点！他们吃人不吐骨头的！"

"爸，顾景琛和他父亲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父亲打断她，"当年方教授突然退出项目，三个月后就传出死讯。我后来才知道，她一直在暗中调查实验室的安全隐患。小雨，这太危险了……"

程小雨的手指开始发抖。林世诚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别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爸，我需要知道更多。方教授她……真的是病逝的吗？"

"官方说法是癌症。"父亲的声音充满不确定，"但圈内一直有传言……听着，小雨，这些陈年旧事不该把你卷进来。辞职回家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挂断电话后，程小雨呆坐在床边，脑海中各种信息碎片翻腾。父亲的无助、方教授的突然离世、林世诚的威胁、顾景琛的隐瞒……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网，而她正站在网中央。

手机振动起来，是顾景琛发来的消息："工地处理完了，有工人轻伤。九点公司见？"

程小雨盯着那个熟悉的名字，突然感到一阵陌生。他到底知道多少？为什么从不提起他母亲与项目的关联？他接近她真的是巧合吗？

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她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

顾氏集团32楼，程小雨比平时晚到了半小时。推开办公室门，她惊讶地发现顾景琛已经等在里面，正站在窗前讲电话。

"...查清楚是谁放的火……不，先别惊动警方……"他转身看到程小雨，立刻挂断电话，"你来了。"

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勾勒出他高大的轮廓。曾经让程小雨心跳加速的身影，此刻却让她感到一丝寒意。

"工地情况怎么样？"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可控。"顾景琛走近几步，眉头微蹙，"你脸色很差，没休息好？"

程小雨避开他伸来的手："有点累而已。KL项目的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要过目吗？"

顾景琛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程小雨转身走向文件柜，"只是工作压力……"

"程小雨。"顾景琛的声音冷了下来，"看着我。"

她不得不转身面对他。顾景琛的目光如刀，似乎能剖开一切伪装："有人威胁你？林世诚又找你了？"

"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林世诚？"程小雨反问。

顾景琛的瞳孔微缩："直觉。告诉我实话。"

程小雨深吸一口气，从包里取出那张照片扔在桌上："这个，今天早上出现在我公寓里。背面写着让我问问父亲十五年前的事。"

顾景琛拿起照片，看到背面的字迹时，下颌线条骤然绷紧："你父亲说了什么？"

"他说了很多。"程小雨直视顾景琛的眼睛，"比如他曾是顾氏新能源项目的顾问，比如那场夺走助手生命的爆炸，比如顾鸿的封口费……"她停顿了一下，"还有方静教授——你母亲的突然离世。"

顾景琛的表情瞬间结冰。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程小雨的声音开始发抖，"从一开始，在电梯里遇见我，就是计划好的？"

"不是。"顾景琛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纯属巧合。"

"那后来呢？"程小雨逼近一步，"你调查我背景时，没发现我父亲和你们家的恩怨？没想过接近我可能是为了……为了什么？赎罪？监视？还是……"

"够了！"顾景琛猛地拍桌，声音如雷，"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程小雨终于爆发，泪水夺眶而出，"我只知道你隐瞒了关键事实！你母亲和我父亲在同一项目工作，她死后三个月就发生了爆炸……这些不该告诉我吗？"

顾景琛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伸手想擦去她的泪水，却被躲开。

"我母亲……"他的声音罕见地出现波动，"她的死因至今存疑。官方说法是癌症，但我见过尸检报告……有异常。"

程小雨的心一沉："你是说……"

"我怀疑她被谋杀。"顾景琛的眼神变得幽深，"而林世诚一直知道些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我追查新能源项目，为什么对工地事故如此敏感。"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程小雨质问，"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父亲也可能是受害者，我有权知道！"

顾景琛沉默片刻，突然转身走向保险柜，输入密码取出一份文件："因为直到上周，我才确认你父亲的身份。"

他将文件递给程小雨。那是一份陈旧的项目人员名单，她父亲的名字赫然在列，旁边标注着"方静推荐"。

"电梯相遇确实是巧合。"顾景琛的声音平静了些，"但后来我发现你父亲曾在顾氏工作，就开始调查。林世诚显然也发现了这个联系，所以威胁你。"

程小雨翻看着文件，手指微微发抖："所以你提拔我，让我参与重要项目……是出于愧疚？"

"不。"顾景琛斩钉截铁地说，"我提拔你是因为你值得。你的能力、你的勇气……与你是谁的女儿无关。"

程小雨想相信他，但疑虑如潮水般涌来："我需要时间……理清这一切。"

"理解。"顾景琛的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但眼中闪过一丝程小雨从未见过的东西——近似于脆弱，"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记住一点：我对你的感情，从未掺杂其他因素。"

程小雨想说些什么，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林秘书的声音传来："顾总，KL集团的汉斯先生提前到了，正在会议室等您。"

顾景琛看了程小雨一眼："准备好见客了吗？"

程小雨擦干眼泪，挺直腰背："工作归工作。"

会议室里，汉斯热情地迎上来，但很快注意到气氛不对："两位看起来……有烦心事？"

"一点小状况。"顾景琛恢复商业精英的做派，"程**将全权负责明天的谈判，今天只是初步交流。"

汉斯挑眉："哦？我还以为顾总会亲自参与。"

"我有其他要务。"顾景琛简短地说，"程**的能力毋庸置疑。"

整个会议中，程小雨机械地回答着汉斯的问题，心思却飘在别处。她不断回想父亲的话、顾景琛的解释，还有那个神秘的威胁者。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照片放进她公寓？顾景琛真的不知情吗？

会议结束后，汉斯突然拉住程小雨的手："亲爱的，你看起来需要休息。明天的谈判很重要，你需要清醒的头脑。"

程小雨勉强微笑："谢谢关心，我会准备好的。"

汉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有时候商业和政治比我们想象得更复杂。小心脚下，别被绊倒了。"

送走汉斯，程小雨独自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手机振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地下二层停车场，C区23号位。想知道真相就一个人来。"

程小雨的心跳加速。这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揭开谜团的关键。犹豫片刻，她悄悄避开同事，乘电梯下到停车场。

C区23号位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程小雨刚走近，车窗就降了下来，露出林世诚阴鸷的脸。

"程**，久仰。"他推开车门，"上车聊聊？"

程小雨后退一步："有话直说。"

林世诚冷笑一声，拿出一个文件袋："关于你父亲和方静的研究资料。我想你会感兴趣。"

程小雨警惕地接过文件袋，里面是一沓发黄的实验记录和几张照片。最上面的照片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年轻的父亲和一位优雅的女性站在实验室里，女性手中拿着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圆柱体。

"方静教授和你父亲是大学同学，"林世诚慢条斯理地说，"他们共同研发的新型电池技术本可以改变世界。可惜……"

"可惜什么？"程小雨急切地问。

"可惜顾鸿更看重商业利益。"林世诚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强迫团队跳过关键安全测试。方静反对，结果……你知道的。"

程小雨的手开始发抖："你是说我父亲是对的？确实是材料问题导致爆炸？"

"不仅如此。"林世诚靠近一步，声音降至耳语，"方静死前把完整研究资料交给了你父亲。顾景琛接近你，很可能是为了那些资料。"

程小雨如遭雷击："不可能……"

"想想吧，"林世诚冷笑，"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升职这么快？顾景琛那种人，会无缘无故爱上一个普通职员？"

程小雨的脑海中闪过与顾景琛相处的点点滴滴——电梯初遇、酒会保护、山顶告白……那些温柔时刻都是演技吗？

"你想要什么？"她强作镇定地问。

"合作。"林世诚递给她一张名片，"找到你父亲藏的资料，交给我。作为回报，我会保证你们全家安全。"

程小雨将名片捏成一团："我不会背叛我父亲。"

"真是父女情深。"林世诚不以为然地耸肩，"那就等着看顾景琛的真面目吧。顺便一提……"他突然抓住程小雨的手腕，"明天的谈判会有'惊喜'。希望你喜欢我的安排。"

程小雨挣脱开来，转身就跑。直到冲进电梯，她的心跳仍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膛。林世诚的话像毒蛇般缠绕着她的思绪——顾景琛真的只是为了那些研究资料吗？

回到办公区，程小雨发现顾景琛的办公室门紧闭，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她悄悄靠近，隐约听到顾景琛冰冷的声音：

"父亲，这是最后警告。别插手我的事……包括程小雨。"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咆哮声，接着是顾景琛的冷笑："十五年前的错误我不会重复。如果她少一根头发，我让你和林世诚一起陪葬。"

通话戛然而止。程小雨连忙退回自己的座位，心跳如擂。她从未听过顾景琛如此狠厉的语气，更没想到他会这样威胁自己的父亲。

几分钟后，顾景琛大步走出办公室，脸色阴沉如暴风雨前的天空。看到程小雨，他略微放缓脚步："明天谈判准备好了吗？"

程小雨强迫自己点头："嗯，都准备好了。"

顾景琛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简短地点头："早点休息。"说完便转身离开。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程小雨突然意识到——无论顾景琛的初衷是什么，现在的她已经深陷一场跨越十五年的恩怨漩涡。而明天的谈判，很可能是林世诚设下的另一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