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雪夜初见,名为阿拾特罗姆瑟的雪终年不化,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
像无数细碎的冰针,刺得人皮肤发紧。苏瑶裹紧了身上的驼色大衣,
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一步步走向墓园深处。雪地上的脚印被风一吹,很快就变得模糊,
仿佛连时光都想抹去她来过的痕迹。中央那座无字墓碑静静伫立在风雪中,
底座刻着浅浅的鸢尾花纹,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泛着冷冽又温柔的光。
这是姐姐苏栖的衣冠冢,没有照片,没有生卒年月,只有这朵永不凋零的鸢尾花,
默默诉说着曾经鲜活的生命。苏瑶从帆布包里取出一束枯槁的蓝鸢尾,花瓣早已失去水分,
却依旧保持着绽放的姿态。这是她第三次来这里。第一次,
她留下的枯花被人悄悄换成了带着晨露的新鲜鸢尾;第二次,她特意带来一束盛放的鲜花,
可再次来时,花束却变回了干枯的模样,花瓣上还沾着些许未化的雪粒。她知道,
有人在暗中守着这里,守着她,也守着姐姐的墓碑。那个人的气息,
像雪松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三年来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挥之不去。
风雪裹着寒意钻进衣领,苏瑶的思绪忽然被拉回三年前那个同样刺骨的雪夜。那时的她,
还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女。父母因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离世,姐姐苏栖紧接着“自杀”身亡,
偌大的苏家一夕之间分崩离析。她被亲戚辗转推诿,最后竟被扔在城市最偏僻的老巷里,
自生自灭。老巷的垃圾桶散发着刺鼻的酸腐气息,腐烂的食物残渣混着冰雪,
在寒风中蒸腾起令人作呕的白雾。苏瑶蜷缩在墙角,
身上那件姐姐留下的白色礼服早已被冰雪浸透,冰冷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
冻得她牙齿不停打颤,连呼吸都带着白雾,氤氲了眼前的黑暗。
唯有发间那支银质蓝鸢尾发簪,依旧在昏暗中闪着微弱的光。冰凉的触感贴着头皮,
勾起了她心底最柔软也最疼痛的回忆——那是姐姐在她十八岁生日时送的礼物。
那天也是个雪天,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屋里却温暖如春。姐姐苏栖攥着一个酒红色丝绒盒子,
像只雀跃的小鸟般冲进她的房间,眼睛亮得像藏了漫天星辰:“瑶瑶,生日快乐!
快看我给你挑的礼物!”盒子被轻轻打开,一支银质蓝鸢尾发簪静静躺在丝绒衬布上。
银质的花茎缠缠绕绕,上面镶嵌着细小的碎钻,花瓣上还錾着精致的纹路,
在暖黄的台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我跑了三家首饰店才找到的,”苏栖捏着她的肩膀,
指尖带着刚从外面回来的凉意,却依旧笑得明媚,“鸢尾花是自由和希望的象征,
姐姐希望你永远都能活得自在,不受拘束,像这朵花一样,无论风雪多大,都能顽强绽放。
”那时父母还在,苏家还没倒,姐姐是众星捧月的苏家大**,她是被宠爱的小公主。
姐妹俩挤在沙发上,喝着热可可,看着窗外的雪景,畅想着未来的日子。
姐姐说要带她去特罗姆瑟看极光,说那里的雪终年不化,像童话世界一样美好。可如今,
发簪还在,送簪子的人却早已不在了。那些美好的承诺,那些温暖的时光,
都随着那场车祸和姐姐的离世,碎成了无法拼凑的泡影。“跟我走吗?
”一道低沉温润的声音自身顶传来,像冬日里晒暖的青石,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
打断了她的回忆。苏瑶猛地抬起头,睫毛上的雪花簌簌落下,模糊了视线。逆光中,
一个高大的男人撑着黑色大伞,稳稳地挡在她上方。他穿着一件深色大衣,
肩头积着薄薄一层雪,领口露出的浅色围巾,带着干净的皂角香,驱散了周遭的酸腐气息。
他的眼神深邃如寒潭,落在她冻得通红的脸上时,分明颤了一下,
像是看到了一件易碎的琉璃,带着小心翼翼的怜惜。苏瑶怔怔地望着他,
眼前的男人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难掩沉稳的气质。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冻疮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巷角的污垢,
与他身上的干净整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犹豫了许久,久到几乎要被冻僵。
在这个寒冷的雪夜,这个陌生男人的出现,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让她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微光。最终,她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轻轻攥住了他伸出的指尖。
那指尖的温度滚烫,烫得她下意识缩了一下,却也让她冰封的心湖泛起了一丝涟漪。
男人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心口骤然一紧,低声说道:“这姑娘怎么冷成这样,像块冰疙瘩。
”“我叫林启。”他缓缓收回伞,伞骨轻磕地面时带起几点雪粒。
目光扫过身旁散发着酸腐气的垃圾桶,他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半步,
将苏瑶彻底护在自己与污秽之间,宽大的衣摆不经意间裹住了她半边肩头,
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以后,你就叫阿拾吧。”他垂眸看着她冻得发紫的耳廓,
声音放得比雪还要轻,像是怕惊扰了她,“雪地里拾来的宝贝,自然要好好护着。”话落时,
他的指腹已轻轻拂上她发间凝结的雪沫。指尖触到那支冰凉的鸢尾发簪时,动作顿了顿,
随即愈发轻柔,像对待一件怕被风雪揉碎的珍宝。苏瑶怔怔地望着他落满雪花的睫毛,
那只拂过她发间的手还带着伞外的寒气,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安稳。
她太久没被这样温柔对待了。父母离世后,她见惯了人情冷暖,尝尽了世态炎凉。
那些亲戚的冷漠,旁人的白眼,像一把把尖刀,刺得她遍体鳞伤。
久到她几乎忘记了被人呵护是什么滋味,久到连“谢谢”二字都卡在喉咙里,
过了半晌才挤出带着浓重鼻音的回应:“阿拾……谢谢林先生。”说出“林先生”三个字时,
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像是怕这声客套会推开眼前这唯一的暖意。“别叫林先生。
”林启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落着细碎的雪,竟添了几分柔和。
他抬手将伞柄塞进苏瑶冻僵的手里,掌心刻意裹住她的手背暖了暖,
才松开手退到伞侧:“叫我阿启就好。”他往巷口望了一眼,
昏黄的路灯在雪幕里晕出一片朦胧的光斑,“车在外面等,跟我走,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家。
”说“家”字时,他的声音微沉,像是在许诺一个自己也盼了许久的归宿。
苏瑶握着冰冷的伞柄,感受着掌心残留的温度,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却温柔的男人,
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微弱的期盼。或许,跟着他,真的能找到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她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雪花飘落:“好。”林启见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他自然地接过伞,护着苏瑶往巷口走去。他的步伐很慢,刻意配合着她的速度,
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坚定。巷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司机早已等候在车旁。
看到林启带着苏瑶走来,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一股温暖的气息从车内扑面而来。
林启先让苏瑶上车,自己才跟着坐了进来。车内暖气很足,
苏瑶冻得发僵的身体渐渐舒缓过来。她缩在角落,偷偷打量着身旁的林启。
他正低头拂去肩头的雪花,侧脸的轮廓线条流畅,下颌线清晰分明,
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饿了吗?”林启忽然转头看向她,目光依旧温柔,
“车上有热牛奶和面包,你先垫垫肚子。”苏瑶点了点头,接过他递来的热牛奶。
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暖了胃,也暖了心。她小口喝着牛奶,心里却乱糟糟的。
这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他对姐姐的死,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却终究没有问出口。她怕一旦开口,
眼前的温暖就会像泡沫一样破碎。轿车在雪夜里平稳行驶,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
苏瑶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心里默默念着姐姐的名字:“姐姐,
我好像遇到了一个好人。他叫林启,他给我取了个名字,叫阿拾。你说,
他会不会带我走出这片黑暗?”没有人回答她,只有风雪依旧在窗外呼啸。2镀金牢笼,
恨意滋生轿车最终停在了一栋独栋别墅前。别墅坐落在市郊的半山腰,
周围被茂密的树林环绕,雪落在树枝上,像是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纱衣,
景色优美得像一幅水墨画。林启带着苏瑶走进别墅,温暖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客厅宽敞明亮,装修简约而奢华,壁炉里燃着熊熊火焰,发出噼啪的声响,
驱散了冬日的寒冷。“张妈,麻烦你带苏**去楼上的房间,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和热水。
”林启对着一位穿着佣人服饰的中年妇女说道。“好的,林先生。”张妈恭敬地应了一声,
随即转向苏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苏**,跟我来吧。”苏瑶跟着张妈走上二楼,
心里却有些不安。这栋别墅太大太豪华了,与她之前的生活格格不入,
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张妈将她带到一间朝南的卧室,房间宽敞明亮,落地窗很大,
阳光可以毫无保留地洒满整个房间。床上铺着柔软的羊绒被,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盆新鲜的绿植,给房间增添了一抹生机。“苏**,这是您的房间。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先洗个澡暖暖身子。衣服我放在床上了,都是按照您的尺寸买的,
如果不合适,我再去换。”张妈笑着说道。“谢谢。”苏瑶低声道谢,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张妈离开后,苏瑶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房间。她走到落地窗前,推开窗户,
一股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外面的雪还在下,远处的山林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她忽然想起姐姐说过的特罗姆瑟,不知道那里的雪,是不是也像这里一样美。洗了个热水澡,
换上干净的衣服,苏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衣服是柔软的棉质面料,很舒服,
尺寸也刚刚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她下楼时,林启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看到她下来,他放下书,抬头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艳:“洗过澡精神多了。
”苏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攥着衣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来坐吧。
”林启指了指他旁边的沙发,“张妈已经做好了晚饭,我们吃完再聊。”晚饭很丰盛,
四菜一汤,都是苏瑶喜欢吃的家常菜。林启很照顾她,不断地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
苏瑶看着碗里堆积如山的菜,心里暖暖的,却也有些忐忑。她不明白,
林启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饭后,林启带着她来到书房。书房很大,
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林启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字帖,
递给她:“你之前在学校的成绩很好,不能因为家里的事就荒废了学业。
以后每天我教你写字,你自己也要多看书,充实自己。”苏瑶接过字帖,心里泛起一丝感动。
自从家里出事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书本,林启的话,让她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谢谢阿启哥。”她抬起头,看着林启,眼神里带着一丝感激。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
没有了之前的生分和客套。林启笑了笑,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不用谢。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一家人……苏瑶在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
心里五味杂陈。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接下来的日子,苏瑶开始了在别墅的生活。
林启兑现了他的承诺,每天都会教她写字。他的字写得很好,遒劲有力,
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第一次教她写字时,他握着她的手,笔尖在宣纸上缓缓划过。“你看,
左边是提手旁,右边是合,”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在她耳边响起,“‘拾’字,
意思是我亲手把你捡回来,要和你好好过日子。”苏瑶的脸颊微微发烫,
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她的笔锋歪歪扭扭,
总是把“拾”字的右边写成“台”。林启从不生气,也不说重话,
只是耐心地重新裹住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不急,咱们阿拾聪明,多写几遍就会了。
”后来有一次,苏瑶偶然路过书房,看到林启正在整理她之前写的字。
那些拙劣的字迹被他整齐地叠放在一起,还细心地按日期排了序。她鼻尖一酸,
心里却突然冷了下来。这些温柔都是假的吧?他一定是因为姐姐才对她这么好。
姐姐苏栖生前,是林启的合作伙伴,两人关系密切。如今姐姐死了,他对自己这么好,
说不定是想弥补对姐姐的愧疚,甚至是想从自己身上找到姐姐的影子。这个念头一旦产生,
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在她心里蔓延。她开始刻意疏远林启,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敞开心扉。
她感冒发烧到39度那晚,迷迷糊糊中总感觉有人用温热的毛巾擦她的额头,
还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睁开眼时,看到林启坐在床边,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显然是一夜没睡。“阿拾,渴不渴?我给你温了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温柔。
苏瑶心里一暖,可随即又想起了自己的猜测。她赌气地别过脸,不想理他。林启却没有恼,
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舀起一勺粥,小心翼翼地吹凉了递到她嘴边:“乖,喝一口,
病好了带你去看鸢尾花。我知道有家花圃,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鸢尾花,可好看了。
”他的话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苏瑶的心。她很想去看鸢尾花,那是姐姐最喜欢的花,
也是姐姐送给她的礼物的象征。可她还是硬着心肠,没有张嘴。林启没有放弃,
依旧耐心地喂着她。苏瑶看着他眼底的疲惫和温柔,心里的防线渐渐松动。最终,
她还是张开了嘴,喝下了那勺粥。粥的温度刚刚好,软糯香甜,顺着喉咙滑下,暖了胃,
也暖了心。有一次,苏瑶在吃饭时随口提了句“小时候最喜欢草莓蛋糕”,没想到两天后,
林启竟然端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蛋糕走进了她的房间。蛋糕的奶油抹得东一块西一块,
不均匀也不平整,上面还插着一朵塑料鸢尾花,看起来有些滑稽。“第一次做,卖相不好。
”林启挠了挠头,语气带着点紧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你尝尝,甜不甜?
”苏瑶看着那个丑陋却充满诚意的蛋糕,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她想起了小时候,
姐姐也经常给她做草莓蛋糕,虽然卖相也不好看,却是她最珍贵的回忆。林启看到她哭了,
顿时慌得手足无措,掏了半天只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是不是不好吃?
我再去买……”“不是,”苏瑶哽咽着说道,“很好吃,谢谢你,阿启哥。”她拿起叉子,
叉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草莓的酸甜混着奶油的香甜,在舌尖弥漫开来,味道真的很好吃。
这是她自从家里出事后,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蛋糕。可这份温柔越浓,苏瑶的恨意就越烈。
她觉得林启的温柔都是伪装,是为了弥补对姐姐的愧疚。他越是对她好,她就越觉得讽刺。
他从不让她独自出门,每次她提出想出去走走,他都会找各种理由拒绝,要么说外面不安全,
要么说天气不好。每次她想问起父母和姐姐的事情,他都会巧妙地转移话题:“阿拾,
过去的事别想了,人要往前看,有我呢。”苏瑶不相信他的话。她总觉得,
父母的车祸和姐姐的“自杀”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而林启,
作为姐姐生前最亲密的合作伙伴,肯定知道些什么。他不让她出门,不让她打听过去的事,
一定是想掩盖真相。有一次,苏瑶趁着林启去公司上班,偷偷溜了出去。她想去旧宅看看,
想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可她刚到路口,就被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拦住了。“苏**,
林先生说外面不安全,让我们送您回去。”保镖面无表情地说道。苏瑶知道,
自己是走不掉了。林启早就派人监视着她,她就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永远也飞不出去。
回到别墅时,林启已经回来了。他脸色沉着,看起来有些生气,却没有骂她,
只是蹲在她面前,轻轻帮她揉着冻僵的手:“要出去跟我说一声,我陪你,别自己跑,
外面危险,我怕找不到你。”他的指尖温热,动作温柔,可苏瑶却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她猛地甩开他的手,低吼道:“你根本不是怕我丢了,是怕我发现你做的那些事!
你是不是跟我父母的车祸有关?是不是跟我姐姐的死有关?”林启的手僵在半空,
眼底的光暗了暗,脸上的温柔也渐渐褪去。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阿拾,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保护你,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保护我?
”苏瑶冷笑一声,眼泪掉了下来,“你所谓的保护,就是把我关在这个金丝笼里,
不让我知道真相吗?林启,你太自私了!”说完,她转身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重重地关上了门。林启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眼底满是无奈和痛苦。他知道,
苏瑶对他有误会,可他却不能解释。有些真相,太过于残酷,他怕她承受不住。
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她,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希望她能慢慢放下仇恨,
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他不知道,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将人牢牢困住,无法挣脱。3真相碎片,替身之痛日子一天天过去,
苏瑶对林启的误会越来越深。她总是刻意避开他,不再跟他一起吃饭,不再让他教自己写字。
林启虽然难过,却也没有强迫她,只是默默地关心着她,
每天都会让张妈给她准备喜欢吃的东西,每天都会去她的房间看看,确认她安好。
苏瑶心里也很矛盾。她一边恨林启的“自私”和“隐瞒”,
一边又忍不住贪恋他的温柔和照顾。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姐姐,
林启是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可一想到父母和姐姐的死,她就无法原谅他。直到那天,
她无意中撬开了林启书房那个从不上锁的抽屉。那天林启去公司上班了,苏瑶因为心情不好,
在别墅里闲逛。她走到书房门口,鬼使神差地推开门走了进去。书房里很安静,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斑。她的目光落在了书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上。
那个抽屉,林启从来没有打开过,也从来没有让她碰过。以前她没有在意,
可最近心里的疑虑越来越深,她觉得那个抽屉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她走到书桌前,
试着拉了拉抽屉。抽屉没有锁,很轻易就被拉开了。里面没有商业机密,
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只有一本厚厚的相册和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苏瑶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她拿起相册,缓缓翻开。相册里全是姐姐苏栖的照片。
有姐姐在花园里浇花的照片,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
笑得明媚动人;有姐姐在画室里调色的照片,她专注地看着画板,
眼神温柔;还有姐姐和林启的合照,两人站在鸢尾花丛中,笑得一脸幸福,
林启的手臂轻轻揽着姐姐的肩膀,眼神里的爱意藏都藏不住。苏瑶一页一页地翻着,
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原来,林启和姐姐的关系这么亲密。他们是恋人吧?所以姐姐死后,
林启才会对自己这么好,把自己当成姐姐的替身。相册的最后一页,是一张姐姐单独的照片。
她站在一片盛开的鸢尾花丛中,白色连衣裙随风飘动,像一位坠入凡间的天使。照片的背后,
是林启的字迹,遒劲有力,却带着一丝温柔:“致阿栖,我的缪斯,我的挚爱。
”“拾”与“栖”,发音相似。原来,他给她取“阿拾”这个名字,
也只是因为这个名字和姐姐的名字发音相近。原来,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姐姐的一个替身。
苏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里的相册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撞在身后的书架上,书架上的书掉下来几本,砸在她的身上,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心里的恨意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淹没了她。她恨林启,恨他把自己当成姐姐的替身,
恨他的虚伪和欺骗。她以为的温柔和照顾,原来都只是一场骗局。那天晚上,
林启带着微醺的酒意回来了。他今天谈成了一个大项目,心情很好,
想跟苏瑶分享这个好消息。他走进客厅,看到苏瑶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看起来很不对劲。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走过去,习惯性地从身后抱住她,
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语气带着一丝兴奋:“阿拾,我回来了。今天谈成了一个大项目,
等忙完这阵子,我带你去特罗姆瑟看极光,好不好?”苏瑶的身体像冻住般僵硬,
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抱他,也没有说话。林启察觉到不对,松开她,绕到她面前,
看到她苍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怎么了?张妈惹你生气了?
还是哪里不舒服?”苏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缓缓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一字一顿地说道:“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林启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苏瑶继续说道:“三年前,林氏集团总裁林启,为了夺我父亲的公司,制造了一场车祸,
害死了我的父母。后来,又因为姐姐知道了真相,你就逼死了她,对不对?
”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接着是“咚”的一声,林启后退了一步,撞到了旁边的茶几,
茶几上的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的脸白得像纸,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痛苦:“阿拾,
你怎么会这么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苏瑶笑了,
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你把我当成姐姐的替身,对我好,
就是为了弥补你对姐姐的愧疚,对不对?你以为这样,就能减轻你的罪恶感吗?林启,
你太天真了!”“阿栖是我姐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可你却害死了她!你对我好,
不过是把我当她的影子,我真是太傻了,竟然还会相信你的鬼话!”林启嘴唇颤抖着,
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阿拾,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父母的车祸,还有阿栖的死,都跟我没有关系。”“解释什么?
”苏瑶猛地从头发上拔下发簪,锋利的尖端对准了林启的心口,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解释你怎么害死我父母,怎么看着我姐姐自杀?林启,你不配解释!你这种人,
就应该下地狱!”簪尖刺破了林启的衬衫,一点鲜红的血迹慢慢洇了出来,
染红了白色的衬衫。林启却没有躲,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眼底翻涌着痛苦和释然。他知道,
现在无论他说什么,苏瑶都不会相信。他只想让她消气,只想让她心里的痛苦少一点。
“阿拾……不,苏瑶。”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果你觉得杀了我能解恨,
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就动手吧。这是我的报应,我认。”苏瑶的手僵住了。
簪尖离他的心脏只有一寸,只要她再往前递一点,就能杀了他,为父母和姐姐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