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璀璨婚宴暗流涌水晶吊灯的光芒被切割成无数细碎的星辰,洋洋洒洒坠落下来,
照亮了整个宴会厅。空气里漂浮着昂贵香槟的微醺气泡、名贵香水交织的馥郁香气。
还有精心培育的厄瓜多尔玫瑰那几乎带着甜腻的浓烈芬芳。顾承泽,今日的绝对主角,
正被一波波精心装扮的宾客簇拥着,如同一颗被众星拱卫的太阳。
他身上的高定礼服一丝不苟,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那位身着价值不菲的VeraWang定制婚纱、面容娇美的新娘林薇交换着温柔的眼神。
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幅精心装裱的油画,喜庆、奢华,无懈可击。“恭喜顾总!林**!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顾氏集团和林氏联手,这往后商界,
怕是风云都要因二位而变了!”祝福与恭维如同涨潮的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拍打过来。
顾承泽颔首致意,笑容无懈可击,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掠过入口处那道厚重华丽的雕花大门。
一丝难以察觉的、连他自己也未曾深究的阴霾,像水底悄然滑过的暗影,
极快地掠过他眼底深处。五年了,那个名字,那张脸,早已被刻意尘封在记忆最底层,
落满灰尘。他微微仰头,将杯中金黄的液体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试图浇熄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就在侍者优雅地为主桌斟上新酒的瞬间,
宴会厅那扇紧闭的、象征着尊贵与排外的雕花大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道缝隙。所有的喧嚣,
所有的寒暄,所有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了喉咙,骤然停滞。
时间凝固了一瞬,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带着惊愕与探寻,投向那处光源略显暗淡的入口。
02冰冷回忆刺骨寒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
她身上那条简约至极的黑色吊带长裙,没有任何繁复的缀饰,流畅的线条却如同第二层肌肤,
完美勾勒出清冷而极具力量感的轮廓。裙摆随着她的步伐,
无声地拂过脚下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那冰冷光滑的触感,瞬间刺穿了时空的壁垒,
将她猛地拽回五年前那个同样冰冷刺骨的日子。也是这样的地面,冰冷,坚硬,
泛着无情的光泽。那时她腹中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满心都是初为人母的忐忑与微弱却坚定的喜悦。她怀揣着这个天大的秘密,
想要分享给那个她视为依靠的男人。
她记得自己是如何小心翼翼地走进顾家那间巨大得令人窒息的客厅。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昂贵熏香混合的怪异气味。
顾承泽就坐在那张巨大的、线条冷硬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姿态疏离,
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与冰冷。他甚至没有抬眼仔细看她,
一份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文件推到了茶几边缘、纸张摩擦光洁桌面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耳膜。“签了它”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却字字如冰锥刺骨,“孩子,打掉。苏晚,你很清楚,你的身份和血脉,配不上顾家的门楣。
”配不上……这几个字带着巨大的回音,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震得她浑身发麻,
小腹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下坠般的抽痛。她下意识地护住肚子,
仿佛这样就能护住里面那个刚刚开始心跳的小生命。视线瞬间模糊,
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滚落脸颊,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洇开深色的、屈辱的印记。
“承泽……”她喉咙哽咽,几乎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带着卑微的乞求,
“这是我们的孩子啊……”回应她的,是顾承泽不耐烦地蹙眉,
和他身后那道从旋转楼梯上投下来的、充满优越感与轻蔑的目光。他的母亲,
顾家那位永远妆容精致、衣着华贵的女主人王雅芝,正一步一步缓缓走下来,
高跟鞋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发出规律的、如同倒计时般的脆响。“晚晚啊,
”王雅芝的声音带着一种虚假的、令人作呕的温和,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
“站在这里做什么?地上凉,你现在怀着身子,可要当心。来,
妈特意让厨房给你炖了上好的血燕,补补身子。”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手,
试图去搀扶苏晚的胳膊,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那碗被佣人端上来的燕窝,
盛在细腻的白瓷盅里,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和一丝丝清甜的气息。王雅芝亲自接过,
用精致的汤匙搅动着,脸上是无可挑剔的关怀:“快趁热喝了,对孩子好。”那时的苏晚,
被巨大的痛苦和绝望淹没,心神恍惚,甚至没有注意到婆婆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算计。
她只是木然地、像个提线木偶般,在王雅芝殷切的目光注视下,机械地一口一口,
将那碗带着异样温热的粘稠液体咽了下去。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
留下的却是一片冰冷的绝望。小腹的坠痛感,在那个冰冷的夜晚,骤然加剧,
最终化为撕裂般的剧痛,染红了身下昂贵的床单……“妈妈?
”一声清脆稚嫩、带着点疑惑的童音,像一把小小的钥匙,“咔哒”一声,
精准地插入了苏晚记忆的锁孔,轻轻一拧,便将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过往瞬间关闭,
重新拉回到眼前这片觥筹交错却暗流汹涌的现实。她猛地回神。
传来微小的、真实的触感——一只温软的小手正轻轻地、带着点安抚意味地捏了捏她的手指。
苏晚深吸一口气,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冰冷回忆被强行压下,
眼底深处翻涌的痛楚与恨意瞬间被一层坚不可摧的寒冰覆盖,只剩下锐利的锋芒。
她微微侧首,垂眸看向身边的孩子。03血脉相连惊涛起苏辰,她的辰辰。
四岁的男孩穿着一身量身定做的小西装,白衬衫的领口挺括,衬得他小脸如玉,
眉眼间依稀可见顾承泽的影子,却又比顾承泽多了一份超越年龄的沉静与疏离。
那双乌黑澄澈的大眼睛,此刻正安静地看着她,仿佛能洞悉她心底所有的波澜。
他小小的身体站得笔直,像一棵初生的小白杨,
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令人无法忽视的镇定气场。苏晚的心瞬间被一股强大的暖流填满,
那暖流驱散了记忆的严寒,也淬炼了她的意志。她反手,
更加用力地、充满力量地握紧了儿子的小手。指尖传递的温暖,
是她这五年来披荆斩棘、浴火重生的全部意义和依仗。“妈妈没事。”她低下头,
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只有母子间才懂的温柔与坚定,“准备好了吗,辰辰?
”苏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那双过分沉静的眼睛,视线穿透人群,
精准地锁定了主桌上那个穿着白色礼服、被众人环绕的焦点——顾承泽。
那目光平静得像一泓深潭,没有丝毫孩童该有的好奇或怯懦,
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冰冷的打量。他看了几秒,然后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嗯。”一个极其简单的音节,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这微小的停顿和那一道穿透喧嚣的、冰冷审视的目光,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
瞬间在主桌附近炸开。顾承泽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纹。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香槟杯,冰凉的杯壁紧贴着掌心,
却无法冷却心头骤然升起的惊涛骇浪。
那个孩子……那张小脸……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极其荒谬却又无比强烈的直觉,
像电流般狠狠击中了他,让他浑身僵硬。“承泽?
”身边的新娘林薇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瞬间的失态,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声音甜美,“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难看?”“没什么。
”顾承泽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但眼角的余光却如同被磁石吸引,
不受控制地再次瞟向入口处那对刺目的身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
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个被他亲手扼杀的可能性,
正以一种如此荒谬绝伦、又如此不容置疑的方式,重新撕裂了他精心构筑的世界。
他端起酒杯,试图用饮酒的动作掩饰内心的翻江倒海,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原本凝固的寂静,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迅速被打破,泛起涟漪,
继而演变成嗡嗡的低语声浪。无数道目光在苏晚母子身上、顾承泽失态的脸上,
以及旁边脸色已然阴沉下来的王雅芝之间来回逡巡,
充满了震惊、探究、幸灾乐祸与毫不掩饰的兴奋。窃窃私语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
在华丽的大厅里游走。“天!那是……苏晚?她不是消失好几年了吗?
”“她身边那个孩子……嘶,你们看那孩子的脸!
像不像……”“顾家五年前……不是逼她打掉孩子了吗?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下有好戏看了!顾家这婚礼,啧啧……”“王雅芝的脸都绿了!
当年那事儿……”04蛋糕炸弹掀波澜王雅芝保养得宜的脸上,
此刻再也维持不住那副雍容华贵的面具。精心描绘的眉梢眼角剧烈地抽搐着,
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死死抠住了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她死死盯着苏晚,
尤其是苏晚身边那个活生生的、如同对她当年所作所为最响亮嘲讽的孩子,
眼神怨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拍案而起,
冲过去撕碎那个胆敢出现在这里的女人和她带来的“孽种”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得体小马甲的侍应生,托着一个巨大的、装饰着新鲜草莓和糖霜花朵的翻糖蛋糕,
小心翼翼地朝着主桌方向走来。蛋糕足有三层,顶端装饰着一对精致的新人糖偶,
在璀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甜蜜光泽,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就在侍应生即将靠近主桌,
目光都被这象征着甜蜜与祝福的巨大蛋糕吸引过去的瞬间——一直安静站在苏晚身边的苏辰,
小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并没有奔跑,
只是极其自然、仿佛被什么有趣的东西吸引一般,稍微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脚步轻快地向旁边挪了两步。这看似无心的一步,却精准地卡在了侍应生行进的路径上,
并且恰好踩在了侍应生为了躲避另一侧宾客而微微调整步伐的落点。“哎呀!
”一声短促的惊呼!侍应生只觉脚下一绊,重心瞬间失控!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双手徒劳地在空中挥舞,试图稳住身体,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手中沉重的托盘和那价值不菲的蛋糕,如同慢镜头般,
朝着主桌的方向——尤其是王雅芝和林薇所在的位置——倾覆过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巨大的、装饰华丽的翻糖蛋糕,带着一股浓郁的甜腻香气,如同崩塌的雪山,轰然砸下!
“砰——哗啦——!”沉闷的撞击声和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同时炸响!
雪白的奶油、鲜艳的草莓、碎裂的糖霜花朵、粘稠的果酱……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
铺天盖地地飞溅开来,
王雅芝精心盘起的发髻、昂贵的珍珠项链和林薇那件梦幻的VeraWang婚纱上半身!
“啊——!!!”王雅芝尖锐得能刺破耳膜的尖叫声首先爆发出来,
她像被毒蛇咬了一样从座位上弹跳起来,双手徒劳地拍打着头发和脸上粘腻的奶油,
昂贵的丝绒礼服瞬间变得一片狼藉,面目全非。“我的婚纱!!”林薇也失声尖叫,
看着自己胸前那一片黏糊糊、色彩混乱的狼藉,
精心描绘的新娘妆容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扭曲,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混合着滑落的奶油,
狼狈不堪。整个主桌区域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帮忙却不知从何下手的慌乱声、还有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的低笑……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形成一曲荒诞的交响乐。精心营造的婚礼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蛋糕炸弹”彻底炸得粉碎,
只剩下满目狼藉和两位主角的歇斯底里。而造成这场混乱的“元凶”——小小的苏辰,
此刻却早已敏捷地退回到了苏晚身边。他小小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甚至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天真,只是那双过分沉静的黑眸深处,
飞快地掠过一丝完成任务后的、几不可察的满意光芒,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仰起小脸看向妈妈,苏晚几不可察地对他弯了一下唇角,
一个只有他们母子才懂的眼神交流。混乱成了最好的掩护,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主桌那场滑稽又狼狈的灾难彻底吸引。苏晚牵着苏辰的手,步履从容,
甚至带着一丝优雅的闲适,如同走在自家花园里一般,径直穿过因混乱而有些失措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