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刃切开喉管的感觉,像是一块烧红的炭塞进了气管。血沫倒灌进肺里,
我甚至发不出求救的嘶吼,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穿黑色雨衣的男人,像扔垃圾一样,
把当红女星苏婉从三十米高的大桥上推了下去。坠落。窒息。黑暗。“轰——!
”一声雷鸣炸响,我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冷汗浸透了衬衫。
01“小伙子,做噩梦了?”旁边传来一个大妈关切的声音。我惊魂未定地抹了一把脸,
手掌触碰到脖子——皮肤完好,没有伤口,没有血,只有那一层黏腻腻的冷汗。
我呆滞地转过头。眼前不是那座阴森恐怖的锦江大桥,而是一辆摇摇晃晃的公交车。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廉价汽油味和霉味,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
前排坐着个秃顶大叔正在刷短视频,外放的声音很刺耳:“惊爆!
女星苏婉深夜私会神秘富豪……”苏婉?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刚才那种被割喉的剧痛太真实了,真实到我现在吞咽口水都觉得嗓子眼里有铁锈味。
我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时间:23:00。我愣住了。我是林寻,
一个为了抢独家新闻连命都敢豁出去的狗仔。我记得很清楚,就在刚刚,我根据线人的情报,
在凌晨12点摸到了废弃的锦江大桥,想要拍苏婉的猛料。结果料是拍到了,
但也把命搭进去了。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还是今天。确切地说,是一小时前。
“这是……重生?还是单纯的鬼压床?”我用力掐了一下大腿,钻心的疼。不是梦。
窗外大雨倾盆,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嘎吱、嘎吱”的惨叫,像极了濒死之人的磨牙声。
这辆车是404路夜班公交,终点站正是锦江大桥附近的“老纺织厂”。我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一个常年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记者,我的心理素质比一般人强点。
也许刚才真的只是我在车上睡着了,做了一个预知梦?“前方到站,红星路口。
”机械的女声报站响起。我下意识地抓紧了怀里的单反相机包。这是我吃饭的家伙,
也是我的命根子。我不打算去桥上了。不管刚才那个是不是梦,
那种濒死的恐惧感让我本能地想要逃离。这独家新闻爱谁拍谁拍,老子不伺候了。我站起身,
准备下车。就在这时,我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了相机的回放键。液晶屏亮起。
我的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致,头皮像炸开了一样发麻。屏幕上显示的是最后一张照片。
照片很糊,因为没有对焦,显然是在极度慌乱中盲拍的。画面是一片漆黑的雨夜背景,
只有一道闪电划破长空。而在闪电的冷光下,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正抓向镜头。
那只手的手腕处,露出一截暗红色的纹身。一条咬住自己尾巴的蛇——衔尾蛇。“啪!
”相机从我手里滑落,重重砸在车厢地板上。这张照片……根本就不该存在!
我上车前特意清空了内存卡,而且在我的记忆里,我是在桥上被杀的那一瞬间,
出于职业本能按下了快门。如果在桥上的经历是梦,那这张照片是从哪来的?
如果那不是梦……那我就是真的死过一次了。“喂,小伙子,你下不下车啊?
”司机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车门开着,外面的狂风夹杂着雨点灌进来,吹得我浑身发抖。
我捡起相机,正要迈步下车。突然,车上的广播刺啦响了一声,
插播了一条路况信息:“受暴雨影响,红星路口前方道路发生严重塌方,
请所有车辆绕行……重复,请绕行至滨江路……”滨江路?那条路的尽头,只有一座桥。
锦江大桥。司机骂骂咧咧地关上车门:“真倒霉!只能走老路绕过去了。各位乘客坐稳了,
咱们得从锦江大桥那边绕一圈。”听到这四个字,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不是我选择了命运,是命运要把我强行拖回那个刑场。车轮碾过水坑,溅起两米高的水花。
公交车像一口巨大的铁棺材,载着我,再一次驶向那个死亡终点。我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死死盯着相机屏幕上那个“衔尾蛇”纹身。距离我被杀,还有55分钟。距离苏婉坠桥,
还有59分钟。我必须做点什么。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那个穿雨衣的疯子既然能杀我一次,就能杀我第二次。此时,
车厢后排传来一阵低沉的咳嗽声。我回头看去。后排角落里坐着一个戴着兜帽的少年,
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他怀里抱着一个细长的黑色布袋,形状像是一根球杆,
或者……一把未出鞘的长刀。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那个身形有点眼熟。
在刚才的“噩梦”里,那个雨衣人虽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身形也是这样消瘦、挺拔。
难道凶手就在这辆车上?!我咽了口唾沫,借着擦拭镜头的动作,
悄悄把相机的镜头对准了那个少年,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调整焦距。镜头拉近。
少年的左手搭在腿上,袖口微微上卷。光线太暗,看不清手腕。但我看到了他的鞋。
一双沾满了红泥的帆布鞋。这座城市最近只有西边的工地有这种红泥,而锦江大桥,
就在西边。“滋——”就在我准备**一张的时候,公交车猛地一个急刹!
巨大的惯性让我整个人撞向前排座椅,相机差点飞出去。“怎么回事?!”“撞死人了?!
”车厢里一片惊呼。司机老张脸色惨白地回过头,
声音哆嗦:“前面……前面好像有个人躺在路中间!”我的心猛地一沉。这段情节,
在我的记忆里没有发生过!难道因为我刚才试图下车的举动,引发了蝴蝶效应,
改变了原本的时间线?我透过满是雨水的挡风玻璃往外看。暴雨如注的马路中央,
确实躺着一个人影。那人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在车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凄惨。
那身衣服……我太熟悉了。那是苏婉!她不是应该在一小时后才出现在桥上吗?
为什么现在会躺在这里?“我去看看!”作为记者的本能压过了恐惧,
我抓起相机就冲下了车。雨点像石子一样砸在脸上,生疼。我冲到那个人影面前,
还没来得及看清脸,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冲进鼻腔。确实是苏婉。但她还没死,她浑身湿透,
精致的妆容已经花了一片,胸口剧烈起伏着。看到**近,她猛地抓住我的脚踝,
力气大得惊人。“救……救我……”她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声音嘶哑,
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别让他……别让他上车……”“谁?”我下意识地问。
苏婉颤抖着手,指向我身后的公交车。我猛地回头。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将整个世界照得惨白。我看到公交车的车顶上,不知何时蹲着一个黑影。
黑色的雨衣在风雨中猎猎作响,像一只巨大的蝙蝠。他手里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杀猪刀,
正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我。那双眼睛,和我“死前”看到的一模一样。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我错了。根本没有什么55分钟的倒计时。死亡,已经追上来了。02“跑!
”这是我脑子里蹦出的唯一一个字。根本来不及思考那个雨衣人是怎么上车顶的,
也不管苏婉为什么会提前出现在这里。求生的本能让我一把薅住苏婉冰凉的手臂,
发疯一样往路边的绿化带拖。“啊——!放开我!”苏婉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她不仅没配合,反而一口咬在我的手腕上。“你这个变态!你也想害我!滚开!”剧痛钻心,
但我没松手。“看清楚!后面有刀!”我冲她怒吼,声音被雷声撕得粉碎。就在这一秒。
“嘭!”一声闷响。那个黑色的身影从两米高的车顶一跃而下,
重重砸在满是积水的柏油路上。积水飞溅,那一抹黑色的雨衣像死神的斗篷,瞬间再次弹起。
那把剔骨尖刀在路灯下划出一道惨白的弧线,直奔我的后心!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躲,
只能本能地把苏婉往身前一护,同时把背后的相机包甩过去当盾牌。
“刺啦——”帆布撕裂的声音。刀尖扎透了相机包,离我的脊椎只有不到两公分。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背窜上天灵盖。雨衣人拔刀,没有任何停顿,第二刀紧跟着就要落下。
“滴——!!!”就在这时,两道刺眼的强光突然从侧面射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汽笛声。
一辆运渣土的重型卡车,像一头失控的钢铁巨兽,无视了红灯,无视了暴雨,
甚至无视了路中间的我们,咆哮着横冲直撞而来!雨衣人动作一滞,像一只灵活的壁虎,
猛地向后一跃,跳回了绿化带阴影里。但他躲开了,我们没躲开。“小心!
”我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抱住苏婉,想要向另一侧翻滚。但来不及了。
失控的大卡车车头狠狠撞上了停在路边的公交车尾部,
巨大的冲击力让公交车像玩具一样横扫过来。“咚!”我的侧腰像是被攻城锤狠狠砸中,
整个人连同苏婉一起飞了出去。失重感。世界在旋转。紧接着是冰冷刺骨的江水灌入鼻腔。
原来路边就是护城河的支流。入水的瞬间,剧痛和窒息感同时袭来。
我感觉肋骨至少断了三根,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挤压殆尽。但我还能看见。
借着水面上折射下来的微弱车灯光,我看到苏婉就在我身边,正在缓缓下沉。她的头磕破了,
鲜血在水里像红色的烟雾一样散开。她看着我,眼神里的疯狂和恐惧消退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望的清明。她似乎认出了我,或者说,认出了我不是那个要杀她的人。
她在水里艰难地向我伸出手。我也伸出手,想要拉住她。但在指尖触碰的一瞬间,
她却把一样硬邦邦的东西塞进了我的掌心。是她的手机。防水袋包裹着,
屏幕还亮着微弱的光。她在水里张了张嘴,吐出一串气泡。
我读懂了那个口型:“看……短……信……”视线开始模糊,肺部像火烧一样疼。
我的身体越来越沉,意识正在被黑暗吞噬。在彻底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秒,我努力睁大眼睛,
看向水面上方。那辆撞飞我们的渣土车停在岸边。驾驶室的车窗降下来了,
一个穿着雨衣的司机探出头,正在冷冷地看着水面,确认我们的死亡。闪电划过。
我看清了那个司机的脸。那一瞬间,比死亡更彻骨的寒意冻结了我的灵魂。
那张脸憨厚、黝黑,左边眉毛有一颗肉痣。那是……公交车司机,老张!可是,
老张明明刚才还在公交车上!他怎么可能分身去开卡车?除非……有两个老张?或者是,
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天衣无缝的围猎!黑暗降临。……“呼——!
”我猛地吸了一大口空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胸口的剧痛消失了,水压消失了。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令人烦躁的短视频外放声:“惊爆!
女星苏婉深夜私会神秘富豪……”我僵硬地转动脖子。昏黄的车灯,摇晃的拉手环,
还有窗外嘎吱作响的雨刮器。我又回到了这辆404路公交车上。我再次掏出手机。
屏幕上的数字像是一种嘲讽:23:00。第二次循环。我又死了一次。我低下头,
摊开手掌。掌心里空空如也,没有苏婉的手机。但我记得那个触感,
记得她在水底绝望的眼神,更记得她在塞给我手机前,
那个亮着的屏幕上一闪而过的草稿箱界面。那是一条没发出去的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
却像烙铁一样烫进了我的脑子里:“他来了,我逃不掉。老地方,密码是你的生日。
”那是发给谁的?密码是你的生日?这个“你”又是谁?我深吸一口气,
强行压下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我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但我此时的眼神已经变了。
恐惧依然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愚弄后的愤怒。我缓缓抬起头,
目光越过前排那些昏昏欲睡的乘客,死死钉在驾驶座上那个背影上。司机老张。
他正握着方向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看起来就像个为了生计在雨夜奔波的老实人。
但在我的记忆里,就在一分钟前,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正坐在渣土车的驾驶室里,
冷漠地看着我淹死在水里。这辆车不是开往终点站的。这是一辆灵车。我们所有人,
都是祭品。我缓缓把手伸进裤兜,摸到了那把平时用来修相机的折叠美工刀。这一次,
我不下车了。既然车门焊死了,那咱们就在车里,好好聊聊。
这辆车根本就不是开往终点站的,它是一座移动的铁棺材。
窗外的雷声像是在给死刑犯倒计时。我死死盯着驾驶座上那个看似憨厚的背影,
握着美工刀的手心全是汗。既然不想让我下车,也不想让我活,
那我就先把这辆车的“大脑”给废了。坐以待毙,从来不是我的风格。03“师傅,
这雨下这么大,前面的路还能走吗?”我收起刀,揣在袖子里,
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驾驶位旁边。老张手抖了一下,眼睛盯着后视镜,
根本不敢看我:“能……能走。绕一下就行,大家都坐稳了啊。”他在撒谎。
他的额头上全是黄豆大的汗珠,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他在害怕,
那种害怕不是因为暴雨,而是因为正在做亏心事。我目光下移,突然发现在他的左手边,
也就是驾驶座和车门的夹缝里,藏着一个黑色的对讲机。红色的指示灯正在疯狂闪烁,
那是正在通话的状态!公交车司机怎么可能用这种加密对讲机?“老张。
”我突然叫出了他的名字,声音冷得像冰,“开渣土车撞人的活儿,
给的钱应该比开公交多吧?”“吱——!”老张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脚刹车踩死!
车身剧烈晃动,但我早有准备,死死抓住了扶手。趁着他慌乱的瞬间,我猛地扑过去,
手中的美工刀直接抵住了他脖子上的大动脉。“别动!动一下我就让你放血!”全车哗然。
前排那个刷视频的大叔吓得手机都掉了:“小伙子你疯了?!这是抢劫啊!”“闭嘴!
”我头也不回地吼道,“这车上有人要杀人灭口,不想死的都别动!”老张被刀尖顶着,
整个人都在哆嗦:“兄……兄弟,你认错人了……我就是个开车的……”“认错人?
”我冷笑,腾出一只手一把抓起那个对讲机,“那你告诉我,这玩意儿是干嘛的?
谁在指挥你?是不是这雨停了,我的命也就没了?”老张的心理防线显然比我想象的要脆弱。
被我一诈,他带着哭腔喊了出来:“我没杀人!
他们只让我把车开到桥上……只要到了桥上我就能走!剩下的不归我管!”“他们是谁?!
”我把刀往前送了一寸,划破了他一点表皮。就在这时,
我手里的对讲机突然传出一阵刺啦声。
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沙哑而诡异的声音响彻车厢:“老张,你话太多了。”我浑身一僵。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一股凌厉的杀气突然从我背后爆发。那种感觉,
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脊梁骨。是那个后排的少年!我猛地想要转身,但已经太迟了。
一道银色的光芒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视线。那是蝴蝶刀甩动时特有的残影。“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轻得像是在切豆腐。我只感觉后背一凉,
紧接着剧痛才从左心房的位置炸开。那把刀精准得可怕,直接从我的后背肋骨缝隙刺入,
贯穿了心脏。“呃……”我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手里的美工刀当啷落地。
老张吓得尖叫起来,抱着头缩在驾驶座上。我艰难地回过头。
那个一直戴着兜帽、在角落里睡觉的少年,此刻正站在我身后。他终于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年轻得过分的脸,皮肤苍白,眼神却像死水一样毫无波澜。
他的右手还保持着送刀的姿势,左手手腕上,那块黑色的运动手表正发出微弱的荧光。
是个职业杀手。原来,真正的死神一直就坐在我对面睡觉。“这就是那个记者?
”少年对着对讲机淡淡地说了一句,声音冷漠得像是在谈论一只死掉的蟑螂,“处理掉了。
”我的视线开始迅速变黑,身体顺着投币箱滑落。但我没有松开手里的对讲机。
那是我的战利品,是用这条命换来的线索。对讲机那头沉默了两秒,
那个变声的声音再次响起:“很好。把那个女明星也清理干净,我们在‘钟楼’汇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