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陆知珩,是在大二开学的传播学概论课上。彼时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
从教学楼敞开的窗户钻进来,掀动前排女生的发梢,也吹得投影幕布边角轻轻晃动。
我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后排的空位所剩无几,目光扫过最后一排时,
撞见了靠窗坐着的男生。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浅灰色连帽衫,帽子扣在头上,
大半张脸埋在竖起的衣领里,只露出一截线条干净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指尖捏着一支黑色水笔,却没在笔记本上写字,只是垂着眼,视线落在桌面的纹路里,
周身裹着一层淡淡的疏离,像被隔绝在喧闹教室之外的独立小世界。我犹豫了两秒,
还是轻手轻脚走过去,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放下书包时不小心碰到了桌腿,
发出轻微的声响。他似乎没受影响,连眼睫都没动一下,
只有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又很快放松。我悄悄吐了吐舌,
拿出课本和笔记本,不敢再发出动静,只是偶尔余光会不自觉地飘向他。
他的笔记本是纯色的,封面没有任何图案,页面上只有寥寥几笔极简的笔记,字迹清瘦,
笔画却很有力,不像他整个人看起来那样单薄。老师提问时,教室里鸦雀无声,我偷偷瞄他,
见他指尖在书页边缘轻轻摩挲,像是在纠结要不要举手,可最终还是没动,
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些,帽檐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神情。那节课结束后,
我收拾东西准备走,他已经先一步站起身,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脚步很轻,
几乎没什么声音,很快就消失在教室门口。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觉得,
这个男生好像总在刻意躲着什么,连走路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拘谨。
之后的每节传播学概论课,他都坐在同一个位置,靠窗的最后一排,帽子依旧扣在头上,
沉默得像一尊安静的雕像。我渐渐养成了习惯,每次上课都会下意识地走向他旁边的空位,
有时会不小心和他的目光撞上,他总是会立刻避开,耳尖泛起淡淡的红,然后迅速低下头,
假装在看书,可我能看到他握着书页的手指都在微微用力,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我开始忍不住留意他。知道他叫陆知珩,是同专业不同班的同学,成绩不算顶尖,
但专业课作业做得格外认真,每次老师展示优秀作业,总能看到他的名字。
也听同班同学提起过他,说他性格孤僻,很少和人说话,总是独来独往,除了上课,
大多时间都待在图书馆,几乎不参加社团活动,像是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不愿和外界接触。
有一次下课,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我没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发愁,
看着雨幕里来来往往的人,心里有些着急。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
带着点不确定的犹豫:“你……没带伞吗?”我转过身,看到陆知珩站在不远处,
帽子摘下来了,露出一张清俊的脸,眉眼很淡,鼻梁高挺,只是眼神里带着些局促,
不敢直视我。他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伞,伞柄被他捏得有些发白,
显然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的。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是啊,没想到突然下雨,
没来得及带伞。”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然后慢慢走上前,
把伞递到我面前,声音依旧很轻:“这把伞……你先用吧,我家离学校近,跑回去就行。
”“那怎么好意思,”我连忙摆手,“还是你用吧,我等雨小一点再走就好。
”他却像是怕我拒绝,把伞往我手里一塞,转身就冲进了雨幕里。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衣服,
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身形,他跑得很快,背影很快就模糊在雨里,连回头都没有。
我握着手里还带着他体温的伞,心里暖暖的,又有些莫名的心疼。那把伞很大,黑色的伞面,
握柄很光滑,看得出来是经常用的,却依旧很新。后来我特意找了机会把伞还给他,
是在图书馆门口碰到的。他正抱着几本书出来,看到我时,眼神明显慌了一下,脚步顿住,
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我走上前,把伞递给他,笑着说:“谢谢你的伞,那天多亏了你,
不然我肯定要淋雨了。”他接过伞,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指,像是被烫到一样,
迅速缩了回去,耳尖瞬间红透了,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不……不客气。”“对了,
我叫苏晚,”我主动介绍自己,想打破这份尴尬,“和你同专业,之前一直坐你旁边上课的。
”“我知道,”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些惊讶,又很快低下头,“我叫陆知珩。
”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说话,虽然他话很少,全程都很拘谨,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完全沉默。
之后再上课,他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只是偶尔我看向他时,会发现他也在偷偷看我,
眼神对上的瞬间,他还是会立刻避开,但嘴角似乎会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我渐渐发现,陆知珩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
有一次我上课的时候不小心把笔掉在了地上,弯腰去捡的时候,他已经先一步帮我捡了起来,
递到我面前,眼神里带着些局促,小声说:“你的笔。”我接过笔,笑着说:“谢谢你呀。
”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转过头去,可我能看到他的耳尖又红了,
连握着笔的手指都比平时放松了些。还有一次,我感冒了,上课的时候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下课后,他悄悄递过来一包纸巾,还有一颗润喉糖,依旧是低着头,
声音很轻:“这个……润喉糖,你吃了可能会舒服点。”我心里一暖,接过纸巾和润喉糖,
笑着说:“太谢谢你了,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呀?”他沉默了几秒,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我看到你咳嗽了。”那一刻,我忽然觉得,
这个看似孤僻的男生,其实心里藏着很多温柔,只是不擅长表达,
习惯了用沉默和疏离来保护自己。我开始好奇,他为什么会这么内向,这么害怕和人接触,
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之后我经常会主动和他说话,上课前会和他打招呼,
偶尔会和他聊几句专业课的内容,或者分享一些有趣的小事。他话依旧不多,但慢慢的,
不再像之前那样拘谨,偶尔也会回应我几句,眼神里的局促也少了些,
甚至会主动和我讨论作业里的问题。有一次专业课老师布置了小组作业,
要求两人一组合作完成一个传播学案例分析。我环顾教室,看到陆知珩一个人坐在那里,
显然还没找到搭档,便走过去,笑着说:“陆知珩,我们一组吧?”他抬起头,
眼神里满是惊讶,像是没想到我会主动找他组队,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连忙点头:“好……好的。”之后我们便经常一起讨论作业,大多时候是在图书馆。
每次我到图书馆的时候,他都已经到了,选好靠窗的位置,桌上放着我们需要的资料,
还有一杯温热的柠檬水,是给我的。他说图书馆里空调凉,喝温水对身体好,语气依旧很轻,
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细心。讨论作业的时候,他很认真,思路清晰,
总能提出一些很有见解的想法,和平时沉默寡言的样子完全不同。
只是他说话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低着头,不敢直视我,只有在讲到自己熟悉的内容时,
眼神才会亮起来,带着些自信的光芒。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渐渐生出一种异样的情愫,
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觉得和他待在一起很舒服,很安心。一次讨论到很晚,
图书馆快要闭馆了,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洒在地上,
拉出长长的影子。我们一起走出图书馆,沿着校园里的小路慢慢走,路上很安静,
只有我们的脚步声。“谢谢你啊,陆知珩,”我笑着说,“这次作业多亏了你,
不然我肯定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不用谢,”他低着头,声音很轻,“我们是搭档,
本来就该一起努力。”沉默了几秒,他忽然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些犹豫,
像是在纠结要不要说什么,过了很久才小声说:“苏晚……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我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认真地说:“不奇怪啊,我觉得你很好,细心又认真,
只是不太擅长表达而已。”他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眼神里满是惊讶,随即又有些动容,
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脚步放慢了些,
和我并肩走着,路灯的光芒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眉眼间的局促少了些,
多了些温柔。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更近了些。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刻意躲着我,
偶尔会主动找我说话,甚至会在周末的时候约我一起去图书馆看书,或者一起去食堂吃饭。
和他相处的时间越久,我就越觉得他是个值得深交的人,只是他心里似乎藏着很多心事,
总是带着些淡淡的忧伤,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想温暖他。在一次周末,
我们一起去图书馆看书,看到中午的时候,一起去食堂吃饭。食堂里人很多,
我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刚吃了几口,就听到旁边几桌有人在小声议论,声音不大,
却刚好能传到我们耳朵里。“你看那个男生,就是和苏晚坐一起的那个,是不是很孤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