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孝廉的妥协,以及连城“死而复生”的奇闻,像一场风暴,迅速席卷了整个晋宁城。
一时间,我的茅屋,成了全城最热闹的地方。
每日都有无数好奇的百姓,前来围观,想一睹“神仙中人”和“还阳佳人”的风采。
我与连城,则闭门不出,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二人世界的宁静。
顾伯母,成了我们最坚实的守护者,她每日为我们准备餐食,挡住所有前来探访的人。
连城的身子,在她的精心照料下,一日好过一日。
我们每日,研墨读书,对弈品茶,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那段时光,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最安宁的时刻。
然而,暴风雨,终究还是来了。
王家,在得知连城复活,并住进了我家之后,彻底暴怒了。
煮熟的鸭子,飞了。
这对于一向嚣张跋扈的王化成来说,是奇耻大辱。
他没有来我家闹,他很聪明,他知道,对付我这种“穷光蛋”,最有效的武器,不是拳头,而是官府。
一纸诉状,将我告到了晋宁县衙。
罪名是:“妖言惑众,拐带良家妇女”。
县官,正是那个与王家称兄道弟的贪官。
他收了王家的重金,立刻就签发了拘捕令。
衙役们冲进我家的时候,我正在和连城,合写一首小诗。
他们如狼似虎,不由分说,就要给我戴上枷锁。
“住手!”连城张开双臂,挡在了我的身前,俏脸含霜,“你们凭什么抓人?”
“凭什么?”领头的捕头冷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拘捕令,“王家公子状告乔生,说他用妖术,迷惑了你。你与王家早有婚约,如今却与他私通,于理不合,于法不容!县太爷有令,将乔生收监,并将你,带回王家,择日完婚!”
“我与王家,早已恩断义绝!”连城的声音,铿锵有力,“我的命,是乔郎救的。我的人,也早已是他的人。你们谁敢动他,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捕头们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刚烈的一面。
但他们,毕竟是官府的人。
“史**,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若再阻拦,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他们一拥而上,就要来强行拉扯连城。
我目眦欲裂,挣脱了束缚,将连城护在身后。
“我跟你们走!不许碰她!”
最终,我被带走了。
连城,则被一群衙役,强行“护送”着,塞进了一顶小轿,抬往了王家。
临别时,我看到她的眼中,没有泪水,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决绝。
我被关进了县衙的大牢。
王化成亲自来“看”我。
他站在牢门外,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残忍。
“乔生,你这个穷酸,还敢跟我斗?”他用马鞭,指着我的脸,“才华?真心?有个屁用!在这晋宁城,我王家,就是法!就是天!”
“连城那个**,今晚,我就会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真正的男人!你就,在这里,好好地听着吧!”
他发出一阵猖狂的大笑,扬长而去。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血肉之中。
我恨!我恨自己,还是太弱小了!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抗争,都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我以为,我和连城,终究还是,输了。
然而,我再一次,低估了我的知己。
低估了她那份,以生命为代价的,反抗的决心。
连城被抬到了王家。
王家张灯结彩,仿佛要立刻就举办婚礼。
王化成更是换上了一身新郎官的衣服,迫不及待地,就要闯进连城的房间。
但是,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待宰的羔羊。
而是一把,抵在连城自己脖子上的、锋利的剪刀。
“王化成,你再敢上前一步,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连城的声音,平静,却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王化成吓得,魂飞魄散。
他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能为他家传宗接代的美人,而不是一具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麻烦的尸体。
“你……你别乱来!有话好好说!”
“我跟你,无话可说。”连城冷冷地看着他,“立刻,放了乔郎。然后,备好马车,将我,送回乔家。否则,今晚,你王家,就等着办丧事吧!”
她不是在开玩笑。
她真的会死。
王化成,从她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这一点。
他怕了。
他彻底地怕了。
他怕闹出人命,他怕这桩丑闻,会让他王家,成为全城的笑柄。
他更怕,连城死后,那“死而复生”的乔生,会用什么“神仙手段”,来报复他。
他衡量再三,最终,选择了退缩。
他连夜,将这个“烫手的山芋”,这个宁死不屈的烈女,又原封不动地,送回了我的茅屋。
同时,他也去县衙,撤销了对我的控诉。
当我,从大牢里,被放出来的时候。
迎接我的,是等在门口的,连城的笑脸。
那一刻,阳光明媚。
我们,终于,真正地,赢了。
我们用最决绝的方式,战胜了这世间,所有的规则和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