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亲手挖出自己灵根赠予师妹们时，她们都以为他疯了。小师妹哭喊着“师兄不要”，
二师妹暗中窃喜灵根品质上乘。直到他自断经脉跳下诛仙台，她们才意识到不对劲。百年后，
妹们跪在新晋仙尊殿外求见：“我们找了您百年...”仙尊周身寒气凛冽：“本座与诸位，
素不相识。”灵根剥离，是从魂魄最深处生生剜出一块肉来，
痛楚足以让铁打的汉子哀嚎翻滚，形同烂泥。可沈凌没有。他站在那里，
山巅的烈风卷起他染血的衣袍，猎猎作响。脸色是失血过多的惨白，
唇瓣因紧抿而裂开细小的血口，唯独那双眼睛，沉静得像两口枯井，映不出半点波澜。
他的手，稳得可怕，正缓缓从自己丹田气海的位置抽出。五指之间，
一缕温润剔透、光华内蕴的物事被强行扯出，与他身体的连接处，灵光碎散，
如同被碾碎的星辰。那是他的先天五行灵根，圆满无瑕，是万载难逢的修仙胚子，
曾让宗门上下视若珍宝，也曾是师妹们眼中最耀眼的依仗。“师兄——不要啊！！
”小师妹云薇哭喊着扑上来，眼泪淌了满脸，试图去抓住他的手臂，
却被那灵根自行逸散的磅礴灵力轻轻推开，踉跄着跌坐在地。她仰着头，
眼中全是无法理解的惊惧和痛苦，仿佛眼前正在进行的，是一场最残酷的凌迟。
一旁的二师妹林月瑶，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云薇一把，
目光却死死黏在沈凌掌中那逐渐完全脱离躯体的灵根之上，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那灵根纯净的光芒照亮她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灼热。她很快垂下眼睫，掩去失态，
换上一副忧急如焚的面孔：“师兄！你这是何苦！快停下！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若非沈凌眼角余光曾瞥见她那一瞬的贪婪，
几乎也要信了这情深意重。他没有看她们，只是低头，
凝视着已彻底离体、在他掌心悬浮流转的灵根。真美啊，这曾赋予他无上潜力，
也为他带来无尽负累的东西。此刻剥离，剧痛如潮水冲刷着每一寸神识，
却奇异地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清明。“拿去。”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
却清晰地穿透风声，落入两人耳中。手腕轻轻一送，那承载着无数修士梦寐以求力量的灵根，
便缓缓飘向林月瑶。林月瑶几乎是屏住呼吸，双手微颤地接过。灵根入手温润，
精纯的灵力波动让她心旌摇曳。她强压住立刻探查其品质的冲动，抬头看向沈凌，
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悲痛：“师兄…你…”沈凌没有理会。灵根离体的创口处，
鲜血已浸透袍服，滴滴答答落在脚下冰冷的山石上。他却仿佛感觉不到，转身，
面向那座横亘于悬崖之外的巨大石台。诛仙台。终年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那是宗门惩戒罪大恶极之徒的刑场，仙神坠入，亦必魂飞魄散。他抬步，踉跄却坚定地，
走向悬崖边缘。“不！师兄！不要过去！”云薇挣扎着想爬起来，声音凄厉得变了调。
林月瑶也终于从获得灵根的狂喜与算计中惊醒，意识到沈凌想做什么，
脸色唰地一下真正白了：“师兄！不可！”沈凌在诛仙台的边缘停住。狂风更疾，
吹得他身形摇摇欲坠。他回眸，最后看了她们一眼。那一眼，空茫，寂寥，
如同看两个陌路人。然后，他抬手，并指如剑，没有丝毫犹豫，猛地点向自己周身几处大穴！
“噗——”筋脉寸断的闷响，在他体内接连爆开。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染红了前方的云雾。他最后的力量也随之溃散，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向后一仰，
直直坠向那云雾弥漫、吞噬一切的深渊。“师兄——！！
”云薇撕心裂肺的哭嚎和林月瑶失声的惊呼，
被陡然而起的、诛仙台下方传来的诡异罡风撕扯得粉碎。崖边，空余一滩刺目的鲜红，
和两颗被遗落在地、沾了尘土的定魂珠。那是他去年生辰时，师妹们亲手所做，
赠予他的礼物。他曾珍重地贴身收藏。云薇瘫软在地，目光呆滞地望着那空荡荡的悬崖，
仿佛魂魄也随着那一同坠了下去。林月瑶握着那枚尚带余温的灵根，
看着崖边的血迹和滚落的定魂珠，手抖得厉害。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恐慌，
骤然攫住了她的心脏。她忽然觉得，这梦寐以求的灵根，此刻烫得惊人，重得她几乎拿不住。
诛仙台下，云雾翻涌，很快便将一切痕迹抹去。唯余死寂。---百年光阴，于修仙界而言，
不过弹指。然则这百年，却风起云涌。下界灵气异动，秘境频现，魔踪暗潜，似有大变将生。
而真正震动上下的，是北境苦寒之地的迅速崛起。那里本是灵气稀薄、荒芜人烟的绝地，
却不知何时，建立起一座巍峨冰冷的玄冰仙宫。宫主自号“寒玉仙尊”，来历成谜，
修为深不可测。其道统迥异寻常，主修寂灭，断情绝欲，法力带着彻骨奇寒，
据说曾冰封千里魔潮，一战成名。玄冰仙宫，主殿。四壁皆是万载玄冰凝结，剔透森寒，
映不出丝毫暖意。殿内空旷，唯有中央一方冰**。蒲团之上，端坐一人。
身着玄色暗银云纹法袍，周身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淡薄寒气，
使得他周遭的光线都微微扭曲。眉目依旧能辨出昔日轮廓，却再无半分温润，
只剩下冰雪雕琢般的冷硬与疏离。双眸开阖间，神光内蕴，不见底，亦不见情。
正是如今的北境之主，寒玉仙尊。一名身着冰铠的侍卫无声无息地步入殿内，单膝跪地，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激起轻微回响：“启禀仙尊，宫外有三名女修求见，已跪伏三日，
声称…乃仙尊故人。”仙尊眸光未动，连一丝涟漪也无。“不见。”声音平淡，
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冰层相互摩擦。侍卫迟疑一瞬，补充道：“其中一人，名为云薇，
哭求甚哀。另一人，名林月瑶，呈上一物，说仙尊见此便知。”侍卫双手捧起一个冰玉匣子，
匣盖微微开启一线，隐约可见内里躺着一枚光华黯淡、裂纹遍布的灵根，
其形制与百年前沈凌亲手剥离的那一枚，一般无二。只是如今，它灵气尽失，宛如死物。
仙尊的目光甚至未曾扫向那玉匣。“本座与诸位，素不相识。”语调依旧平直，
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却让修为不俗的侍卫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是！
”侍卫不敢多言，立刻躬身退下，带着那冰玉匣子。仙宫之外，风雪呼啸。
三道纤细的身影跪在厚厚的积雪中，已然化作三个雪人。居中的云薇，脸颊冻得青紫，
嘴唇干裂，眼泪滚落便凝成冰珠，她望着那紧闭的、高耸入云的宫门，
眼中是百年不化的悔恨与绝望。旁边的林月瑶，同样浑身覆雪，她死死盯着宫门，
手中紧紧攥着一枚品质明显低劣了许多、光华流转的新灵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那枚取自沈凌的先天五行灵根，早在数十年前便因与她自身魂魄无法契合而彻底枯萎崩毁，
反噬之苦，几乎废了她半身修为。她不甘心！最外侧，还跪着一人，身形笼罩在斗篷中，
看不真切面容。宫门再次开启，侍卫走出，将冰玉匣子随意丢在她们面前的雪地里，
冷硬地道：“仙尊有令：素不相识。诸位请回！
”“素不相识……”云薇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身子一晃，彻底瘫软在雪地中，眼中的光，
熄灭了。林月瑶猛地抬头，望向那冰宫之巅，仿佛能穿透重重玄冰，看到那个冷漠的身影。
她尖声叫道，声音在风雪中显得凄厉而扭曲：“师兄！你就当真如此狠心？！
连一面都不肯见吗？！”回应她的，只有北境永恒不休的、凛冽的风雪呼啸。玄冰仙宫内，
寒玉仙尊缓缓闭上双眼。万载玄冰的寒气，丝丝缕缕，汇入他周身窍穴。寂灭无情，
大道独行。第二章残根映往昔林月瑶死死盯着雪地中那个被丢弃的冰玉匣子，
匣盖在撞击下弹开，那枚布满裂纹、黯淡无光的灵根刺目地躺在雪中，
像是对她百年汲营最无情的嘲讽。“不…不该是这样的…”她颤抖着手，想去捡起那枚废根，
指尖刚触碰到那冰冷死寂的表面，一股锥心刺骨的寒意猛地窜上，并非物理的低温，
而是一种源自魂魄层面的排斥与撕裂感！“啊——！”她惨叫一声，猛地缩回手，
掌心竟浮现出几道焦黑的痕迹，隐隐有黑气缭绕。
那是灵根彻底枯萎后残留的、与沈凌（或者说，与如今的寒玉仙尊）彻底决绝的道韵反噬！
她体内那枚费尽心机、耗费无数天材地宝才勉强融合的次等水灵根，此刻竟也剧烈震荡起来，
灵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在雪地上，触目惊心。“二师姐！
”云薇惊呼，挣扎着爬过来扶住她。“滚开！”林月瑶猛地甩开她，眼神癫狂，
指着那枚废根，又指向巍峨仙宫，“是他！是他害我！这灵根早就被他做了手脚！
什么先天五行…根本就是陷阱！他早就算计好了！他恨我！他报复我！
”云薇看着状若疯魔的二师姐，再看看那枚曾属于大师兄、如今已彻底死去的灵根，
心中悲凉更甚。她记得百年前，师兄剥离灵根时那空寂的眼神，
记得他毫不犹豫跳下诛仙台的决绝。那不是算计，是心死。
“二师姐…师兄他…当年是我们…”“住口！”林月瑶厉声打断，眼中满是怨毒，
“你知道这百年我是怎么过的吗？为了契合这破灵根，我修为停滞，受尽反噬之苦！他倒好，
摇身一变成了仙尊？凭什么！他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必须补偿我！”她挣扎着站起，
不顾体内灵力紊乱，再次朝着仙宫嘶喊：“沈凌！你出来！你把我的仙路还给我！
”风雪更急，将她的声音吞没。宫门紧闭，连那名侍卫都不再出现。
一直沉默跪在最后方、笼罩在斗篷中的身影，此刻微微动了一下。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
从斗篷下伸出，轻轻拾起了雪地中那枚废弃的灵根。那手，指尖纤细，
却带着一种不祥的冰冷。她（从手的形态判断）摩挲着灵根上的裂纹，斗篷的阴影下，
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某种复杂难辨的情绪。“三师姐…”云薇看向她，
眼中带着一丝疑惑。这位三师姐苏萱，在百年前那场变故后不久便独自离去，行踪诡秘，
直到近日才听闻消息赶来北境，与她们一同跪求。百年不见，
她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更深的迷雾。苏萱没有回应，只是将那枚废根紧紧握在手心，
仿佛要从中汲取什么，又或是要将其捏碎。---玄冰仙宫，万丈玄冰之下，并非只有苦寒。
这是一处被极致寒意封印的奇异空间，中心是一潭沉寂的黑色弱水。水潭边，
生长着一株通体剔透如冰晶的莲花，只有三片莲叶，花瓣紧闭，
散发着与仙尊同源的寂灭寒气。此地名为“寂灭潭”，是寒玉仙尊道韵核心所在，
与他心神相连。此刻，平静的弱水水面，无风自动，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冰晶莲花的一片莲叶，轻轻颤抖了一下，叶脉中流过一抹难以察觉的黯淡流光。
端坐于大殿蒲团上的寒玉仙尊，骤然睁开双眼。他微微蹙眉，
感应到了那一丝源自道基的微弱扰动。并非外敌入侵，
更像是…某种早已被斩断、被冰封的因果线，因外界强烈的执念与牵扯，
产生了微不足道的共鸣。他抬手，指尖一缕寒气萦绕，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一面冰镜在他面前凝聚。镜中浮现的，正是仙宫外，雪地中的景象——林月瑶的怨毒嘶喊，
云薇的绝望悲泣，还有那个斗篷女子拾起废弃灵根时，
身上一闪而逝的、某种隐秘的魔气波动。他的目光在那斗篷女子身上停留了一瞬，
冰蓝色的眼眸中，依旧没有任何情绪。随即，镜面破碎，化作冰屑消散。他重新闭上双眼。
识海深处，是无边无际的冰原，风雪永恒。一道模糊的、温暖的身影曾在冰原上留下足迹，
但此刻，那些足迹正被新的风雪迅速覆盖、抹平。“尘缘已断。
”他心中默念《寂灭仙典》总纲，更深的寒意自四肢百骸升起，
将那丝微弱的涟漪彻底镇压、冰封。宫外风雪中，
正握着那枚废根、试图以秘法感应什么的苏萱，猛地身体一颤，斗篷下的脸闪过一丝惊悸，
仿佛被某种极寒之物刺伤了神识，立刻松开了手，废根再次跌落雪中。她抬头望向仙宫，
眼神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的道…竟已走到了如此境地…”她低声自语，斗篷下的手悄悄结了一个诡异的法印，
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被她强行压下。林月瑶还在不甘地咒骂，云薇则伏在雪中，低声啜泣，
泪水冻成冰棱。三人跪在风雪中，姿态各异，心思迥然，却同样被那扇玄冰大门隔绝在外，
求不得，见不到。仙宫内，寒玉仙尊周身寒气更盛，冰**之下，蔓延开细微的冰裂之纹，
如同他彻底封冻的心湖，裂而不碎，只为承载更深的孤寂与绝对的无情。这一次，
连那识海冰原上最后一点模糊的足迹，也彻底消失了。
---第三章魔影初现踪北境的风雪，能掩埋足迹，却盖不住悄然弥漫的暗流。
仙宫西北三千里，有一处废弃的上古祭坛。祭坛由黑石垒成，常年被冰雪覆盖，
如今却隐隐透出不合时宜的温热，周遭的积雪诡异地融化了一圈，
露出下面暗红色的、仿佛被鲜血浸染过的泥土。一道笼罩在斗篷中的身影，
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祭坛中央。正是苏萱。她褪去斗篷，露出一张苍白却依旧美艳的脸庞，
只是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眸，此刻深邃如渊，隐隐泛着暗紫色的幽光。她伸出那只苍白的手，
掌心托着的，正是那枚从仙宫外拾回的、属于沈凌的废弃灵根。“东西带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与百年前的清脆判若两人。祭坛周围的阴影里，
蠕动出几道模糊的黑影，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浓郁得化不开的魔气散发出来。
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啧啧…这就是那位仙尊遗蜕的残根？果然，即便灵性尽失，
这股决绝的寂灭道韵，依旧令人着迷…”另一道尖锐的声音接口：“主上需要它！
这是撬动‘寒玉’最完美的钥匙！他自以为斩断一切，却不知这世间最坚韧的因果，
往往源于自身最彻底的否定！”苏萱眉头微蹙，看着掌中废根：“此物已死，还能有何用？
”“死？”那嘶哑声音嗤笑，“小丫头，你融合了我圣族魔种，竟还看不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