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宁没再找林桉的麻烦，却多了个新习惯——盯着林桉看。
看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阳光落在她侧脸，睫毛投下的阴影在鼻梁上轻轻颤；看她在画室里画画，指尖捏着画笔，手腕轻转，颜料在画布上晕开片温柔的色；看她在花园里浇花，蹲在月季丛前，指尖碰着花瓣，轻声跟花说话，像对个小宝贝。
林桉似乎没察觉，依旧温和地对她笑，给她留早餐，在她放学晚了时站在门口等。
只有顾以宁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变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那天她体育课崴了脚，林桉背着她上楼，她趴在林桉背上，闻着她头发里的栀子花香，听着她轻轻的呼吸声，心跳得像擂鼓；或许是那天她发烧，林桉守在她床边，用凉毛巾给她擦额头，指尖碰着她的皮肤，凉得让她心慌；又或许是那天她随口说想看星星，林桉就搬了两把椅子在露台，陪她坐了半夜，直到她靠在椅背上睡着，醒来时身上盖着林桉的开衫。
这些细碎的事像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顾以宁的心，越缠越紧。
她开始变得别扭。
林桉给她夹菜，她会红着脸把碗往旁边挪半寸，却又在林桉收回手时偷偷瞪那碗里的菜；林桉跟她说话，她会故意扯着嗓子呛两句，却又在林桉转身时盯着她的背影看半天；甚至林桉只是对着别人笑，她都会心里闷闷的，想把那笑容藏起来，只给自己看。
她知道这心思不对。林桉是她的继姐，是父亲带回来的“姐姐”，她们之间该是清清白白的姐妹情分。可心脏跳得太快，眼睛追得太急，那些藏不住的心思，像春天的芽，使劲往破土里钻。
这天周末，顾以宁的发小苏瑶来家里找她玩。苏瑶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一进门就嚷嚷：“以宁！快跟我走，新开的那家抓娃娃机店超——”
话没说完，就撞进林桉眼里。林桉刚从画室出来，手里拿着幅刚画好的素描，画的是窗台上的那盆茉莉。
“这位是？”苏瑶愣了愣，眼睛亮了亮——林桉长得实在好看，是那种清冷又温柔的美，让人挪不开眼。
“我姐姐，林桉。”顾以宁抢先开口，把苏瑶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像只护食的小兽，“这是我发小，苏瑶。”
“苏**好。”林桉笑了笑，把画放在旁边的架子上，“你们玩，我去给你们切水果。”
她转身往厨房走，白裙子的裙摆轻轻扫过地板，留下道浅影。
苏瑶戳了戳顾以宁的胳膊，挤眉弄眼：“可以啊顾以宁，你家这继姐也太绝了吧！又好看又温柔，比你那冰块脸爸爸靠谱多了！”
“不许胡说。”顾以宁瞪了她一眼，心里却有点得意——那是她的姐姐。
“我没胡说啊。”苏瑶往厨房的方向瞥了瞥，“你姐对你挺好的吧？我刚才看她看你的眼神，软乎乎的。”
顾以宁没说话，指尖捏着衣角。林桉看她的眼神，确实总是软的，像含着水。可就是这眼神，让她心慌，又让她贪恋。
林桉端着水果出来时，顾以宁正趴在沙发上，假装看苏瑶手机里的娃娃机图片，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林桉的脚步声。
“吃点水果。”林桉把果盘放在茶几上，给苏瑶递了块苹果，又拿起块剥好的橘子，递给顾以宁，“宁宁，吃橘子。”
顾以宁没回头，伸手去接，指尖却不小心碰着了林桉的指尖。林桉的指尖还是凉的，像冰，却烫得顾以宁猛地缩回了手，橘子掉在沙发上。
“哎呀。”苏瑶眼疾手快地捡起来，“以宁你咋回事？手抖什么？”
顾以宁脸颊发烫，瞪了苏瑶一眼：“要你管。”
林桉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橘子，放在果盘里，又重新拿了块剥好的，放在顾以宁手边的茶几上，轻声道：“吃吧。”
她没看顾以宁，转身去了画室，轻轻带上了门。
顾以宁看着那块橘子，又看了看画室的门，心里有点闷。她刚才是不是太凶了？林桉会不会不高兴？
苏瑶看出她不对劲，凑过来小声问：“你跟你姐咋了？怪怪的。”
“没咋。”顾以宁拿起橘子塞进嘴里，酸得眯起了眼，“吃你的水果。”
苏瑶撇撇嘴，没再问，却总觉得顾以宁看林桉的眼神不对劲——那眼神太亮，太急，像藏着什么秘密，还带着点她看不懂的占有欲。
下午苏瑶走后，顾以宁溜到画室门口，犹豫了半天，才轻轻推开门。
林桉正坐在画架前，对着画布发呆，手里的画笔没动。画布上还是那盆茉莉，只是没画完，花瓣的边缘晕着点不自然的色。
“姐姐。”顾以宁小声喊了句。
林桉回头看她，眼神还是软的，没什么异样：“怎么了？”
“没……没什么。”顾以宁挠了挠头，走到她身边，看着画布，“画怎么不画了？”
“有点走神。”林桉笑了笑，放下画笔，“你跟苏**玩得开心吗？”
“还行。”顾以宁蹲在她椅子旁边，仰头看她，“姐姐，你刚才没生气吧？”
“生气什么？”林桉挑眉，眼里带着点浅淡的笑意。
“就是……刚才接橘子的时候。”顾以宁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是故意的。”
林桉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指尖软软的，带着点栀子花香：“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宁宁又没做错事，我为什么要生气？”
她的指尖从顾以宁的发顶滑过，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垂，凉得顾以宁猛地一颤，像被电到了似的。
“我、我先回房间了！”顾以宁猛地站起来，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出了画室。
回到房间，她靠在门后，手抚着胸口，心跳得快得像要蹦出来。耳垂上好像还留着林桉指尖的温度，凉的，却烫得她心慌。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里自己红透的脸颊，又想起林桉摸她头时的眼神，软乎乎的，像含着糖。
“完了。”顾以宁捂住脸，声音闷闷的，“顾以宁，你完了。”
她好像……不止是不讨厌这个姐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