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我猛地将银针藏进袖中,萧景曜的呼吸却已经喷在我后颈上。他左手撑在药柜上,
右手正捏着我刚写好的第十八封休书。"爱妃的字越发飘逸了。"他声音里带着笑,
可指节已经泛白。我听见宣纸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
门外传来忠伯的咳嗽声:"老奴来取安神香......""不必。"萧景曜突然提高音量,
"王妃今夜用不上。"他指尖一错,休书瞬间化作雪花般的碎片。我盯着纷纷扬扬的纸屑,
突然想起大婚那夜被他撞破的第一封休书。"萧景曜!"我抬脚就往他靴子上踩,
"你撕一次我写一次!"他忽然掐住我的腰往上一提,我整个人被抱上药案。
瓷瓶哐当倒了一片,浓烈的药香里,他鼻尖几乎贴上我的:"写啊,现在写。
"我摸到袖中银针,却被他扣住手腕。针尖在烛火下闪过寒光,那四个小字正好落进他眼底。
"一世长安?"他喉结动了动。我别过脸:"试毒用的标记罢了。"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
萧景曜眼神骤冷,甩手三枚柳叶镖破窗而出。闷哼声中,忠伯提着个黑衣人滚进来:"王爷,
柳家余党!"黑衣人嘴角渗血,
狞笑:"王妃可知......您研制的笑断肠......用在人身上要疼足七日才断气?
"他突然抽搐着大笑起来,
"楚明澜殿下......现在就在......哈哈哈......"我浑身发冷。
那日地牢里,我确实把毒针交给了萧景曜善后。"拖下去。"萧景曜声音像淬了冰。
等忠伯退下,他忽然掰过我下巴:"心软了?""没有。"我攥紧他衣襟,
"只是......"只是突然想起父亲被押走时,也是这般癫狂大笑。他拇指擦过我眼下,
我才发觉自己哭了。"苏玉绾。"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叫我,
"你以为我为什么留着苏丞相的命?"我怔住。他低头咬住我耳垂:"等你亲手了结。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我摸到他后背尚未痊愈的箭伤,突然将银针扎进他肩井穴。
他闷哼一声,却笑了:"这次是什么毒?""合欢散。"我扯开他衣领,"见血封喉那种。
"他瞳孔猛地收缩,随即低笑着把我往怀里按。药案剧烈摇晃时,
还用不用啊......""这迷香到底还用不用啊......"忠伯的嘀咕声渐渐远去,
我却被萧景曜箍得喘不过气。他肩上的银针随着动作微微发颤,药案上的瓷瓶早滚到了地上,
碎成几瓣。"王爷要是毒发身亡..."我故意用指甲刮他后背的伤疤,
"明日全京城都会知道您是死在闺房之乐上。"他忽然松了力道,
鼻尖蹭过我耳垂:"爱妃的合欢散...怎么是甜的?"我这才发现袖中拿错了针,
本该是见血封喉的毒针,却误拿了蘸蜜糖的银针。门外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萧景曜眼神一凛,抄起药碾子砸向窗棂。木屑纷飞间,忠伯灰头土脸地趴在地上,
手里还攥着半截迷香。"老奴...老奴是来送安神汤的..."忠伯讪笑着举起食盒,
汤药早洒了大半。我瞥见食盒夹层露出的麻绳,突然明白这老狐狸打的什么主意。
萧景曜冷笑:"捆人的绳子比安神汤管用?"他指尖一挑,麻绳嗖地缠上忠伯手腕。
老头儿哎哟叫着被吊上房梁,活像只风干的腊鸭。我趁机去摸案底的匕首,
却被萧景曜扣住脚踝。他掌心有陈年箭茧,磨得我脚腕发痒。"第十八封。
"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锦囊,倒出满桌碎纸屑,"要不要数数?"纸屑里混着干枯的鸢尾花,
是我们大婚那夜落在合卺杯里的。我心头突然发涩,针尖不自觉垂了下来。"王爷!
"院外传来亲卫急促的敲门声,"楚明澜在诏狱...咬舌自尽了!"萧景曜身形微僵,
我清楚看见他眼底闪过痛色。那个与他斗了十年的宿敌,终究没等到秋后问斩。
忠伯趁机挣脱麻绳,扑通跪地:"老奴该死!
那迷香本是给柳家余党准备的..."他偷瞄我一眼,
"老奴怕王妃又翻墙..."我气得踹翻药篓,毒草撒了满地。萧景曜却低笑起来,
捡起一朵紫色鸢尾别在我鬓边:"上次你翻墙,踩塌了西院的鸡窝。"那是三个月前,
我偷溜去黑市买砒霜被他逮个正着。回忆突然鲜活起来,我摸到袖中银针上的刻字,
喉头莫名发紧。"苏玉绾。"萧景曜突然捏住我下巴,"你可知我为何留着柳寒烟的命?
"我愣住。那个背叛他通敌的侧妃,居然还活着?他凑近我耳边:"等你亲手处置。
"热气烫得我耳根发麻,我猛地推开他,却撞翻了烛台。火苗窜上药柜时,
忠伯尖叫着泼来安神汤,反倒助长了火势。浓烟中萧景曜将我拦腰抱起,踹开后窗跃入莲池。
冰凉的池水浸透衣衫,他替我擦去脸上水珠时,指尖在发抖。"怕水还跳?"我戳他心口。
他捉住我的手按在自己胸膛,心跳又急又重:"比当年在边关中伏时跳得还快。
"池畔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亲卫们提着水桶愣在原地,忠伯提着湿漉漉的裤腿直跺脚。
我缩在萧景曜怀里,突然发现他右肩有道新伤,正是我昨夜扎针的位置。
"笑断肠的解药..."我鬼使神差开口,"我改良过了。"萧景曜瞳孔骤缩。
楚明澜死前的大笑突然有了新解,我慌忙去摸他脉门,却被他反手握住。"我知道。
"他声音哑得厉害,"那日你在地牢配药,我看见了。"我配的明明是剧毒,
他却偷偷换成了麻沸散。火光映在他侧脸,那道被我指甲划出的红痕格外刺眼。
忠伯在岸上急得转圈:"王爷,刑部的大人们都到前厅了..."萧景曜恍若未闻,
低头舔去我唇畔的水珠:"还写休书么?"池水荡开涟漪,我摸到岸边湿透的宣纸。
墨迹晕染的"休"字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楷——"除非黄土白骨,我守你百岁无忧。
""萧景曜!"我狠狠咬他肩膀,"你偷改我休书!"他在我耳畔闷笑,
溅起的水花惊走了池中锦鲤。岸上的忠伯终于点燃了那支迷香,青烟袅袅中,
我摸到银针上凹凸的刻痕。指腹下的刻痕微微发烫,我盯着萧景曜被水浸湿的睫毛,
突然听见忠伯在岸上跺脚:"王爷!刑部来人说在楚明澜尸首怀里发现了这个!
"萧景曜单手抱着我跃出水面,接过忠伯递来的染血绢帕。我瞥见帕角绣着的血鸢花,
胃里突然翻涌——那是我及笄时父亲送的纹样。"苏丞相的笔迹。"萧景曜抖开绢帕,
露出里面干涸的墨迹。我挣开他的怀抱凑近看,却被他用掌心遮住眼睛:"别看。
"指缝间漏出的字句刺得我眼眶生疼。"玉绾吾女"四个字写得力透纸背,
后面跟着的却是边关布防图的藏匿地点。我爹的字迹我认得,可这内容分明是..."通敌。
"萧景曜冷笑出声,帕子在他指间碎成布条,"苏丞相好算计,连亲生女儿都是棋子。
"他突然掐住我下巴,"爱妃现在还想写休书么?"池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我颈间,
凉得我打了个哆嗦。忠伯突然扑过来抱住萧景曜的腿:"王爷三思!
王妃那日改良笑断肠解药,老奴亲眼看见她扎了自己三针试药!"我怔住了。
那晚我确实在药房试药,可门窗分明是锁着的..."蠢。"萧景曜突然松开钳制,
把我往岸上推,"试药不会用兔子?"他甩袖要走,却被我拽住湿透的衣摆。
"兔子死三只了。"我掏出袖中银针扎进自己虎口,血珠立刻泛出诡异的蓝,
"这毒见血才能试出药性。"针尖上的"一世长安"被血浸得发亮。萧景曜瞳孔骤缩,
猛地攥住我手腕:"苏玉绾!"他声音哑得不成调,扯开衣襟就要给我吸毒。
我趁机把另一根针抵在他喉结上:"王爷再动,这针就真见血了。"他僵在原地,
我舔掉虎口的血珠,"骗你的,早配好解药了。"忠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手里迷香烧到了指头。萧景曜夺过迷香按灭,突然把我打横抱起:"回房。""放我下来!
"我踹他膝盖,"楚明澜死了,柳寒烟关着,我爹入狱了——"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我看见西厢房檐下吊着个人影。柳寒烟被铁链捆成粽子,嘴里塞着块绣了血鸢的帕子。
她看见我就疯狂扭动,呜呜声惊飞了檐下麻雀。"留给你的。"萧景曜踹开寝殿门,
把我扔在锦被上,"不是说要把她做成人彘?"他扯下床帐金钩上的铁链,"工具都备好了。
"我盯着他锁骨上未愈的箭伤,那是柳寒烟给敌军报信害的。银针在指尖转了个圈,
我突然笑出声:"王爷舍得?"他俯身压下来,潮湿的衣袍贴着我:"不如先把你做成人彘。
"鼻尖相抵时,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萧景曜甩手掷出金钩,窗外顿时响起惨叫。
忠伯气喘吁吁拖进来个黑衣人:"王爷,是来劫柳侧妃的!
"黑衣人腰间的血鸢玉佩晃得我眼疼。我爹培养的死士都有这信物,
可这人指甲缝里沾的却是御用的龙涎香。"皇上的人?"我捏住黑衣人下巴,
"还是..."话没说完,那人突然口吐黑血。萧景曜掰开他嘴,露出半截咬碎的毒囊。
忠伯突然拍大腿:"老奴想起来了!楚明澜死前一直喊'玉玺在...'"话音未落,
柳寒烟突然撞开窗户滚进来,嘴里帕子不知何时掉了。"王爷!"她满脸是血地大笑,
"您找的传国玉玺...在王妃嫁妆箱底!"她猛地咳出口黑血,
"苏丞相早把它...融成了合卺杯..."我袖中的银针掉在了地上。大婚那夜,
父亲确实塞给我一对沉甸甸的金杯...萧景曜突然低笑起来,
手指**我发间:"难怪苏丞相非要你嫁过来。"他摩挲着我后颈,"我的王妃,藏得真深。
"柳寒烟还在嘶吼什么,被忠伯用迷香熏晕了。我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
突然觉得累极:"萧景曜,我们...""休书免谈。"他咬住我耳垂,
从枕下摸出个紫檀匣子。匣里躺着对金杯,杯底赫然刻着传国玉玺的蟠龙纹。
我喉咙发紧:"你早就...""大婚第三日。"他扣住我五指,"本想等你主动交代。
"烛火噼啪一跳,映出他眼底罕见的温柔,"现在能写第十九封休书了?
"我抓起金杯砸向他胸口,却被他连人带杯搂进怀里。杯沿相碰时发出清响,
像极了那年边关的驼铃。"王爷!"忠伯又在门外跺脚,"皇上宣您即刻进宫!
"萧景曜把金杯塞进我中衣:"藏好。"他系腰带时突然皱眉,"你下毒?
"我看着他瞬间泛青的指尖,默默举起刚摸过的银针。"这次是真的。
"我亲了亲他发黑的指甲,"叫'同命蛊'。"针盒底层还躺着根一模一样的银针,
已经扎进我掌心。他暴怒地掐住我脖子,却在看见我掌心血迹时颓然松手:"苏玉绾,
你...""除非黄土白骨。"我舔掉他指尖的血,"记住了?
"院外传来禁军统领的咳嗽声。萧景曜突然扯开我衣襟,
在金杯上重重咬了一口:"等我回来收拾你。"他摔门而去时,
我摸到枕下压着的第十九封休书。展开后忍不住笑了——宣纸右下角多了个墨团,
仔细看能辨出是只缩头乌龟。忠伯探头进来:"王妃,迷香还点么?""点。
"我把休书折成纸鸢,"顺便把柳寒烟扔去喂狗。"老狐狸笑得见牙不见眼,迷香青烟里,
我摩挲着银针上的刻字。窗外突然飘来萧景曜的怒骂:"苏玉绾!你又把合欢散下我茶里?
""合欢散?"我捏着银针笑出声,"王爷喝的是安神汤。"窗外的脚步声突然凌乱,
忠伯的惊呼混着瓷器碎裂声传来。萧景曜踹开药房门时,我正往第十九封休书上滴蜡油。
他衣襟大敞,锁骨处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解药。""求人该有求人的样子。
"我晃了晃针囊,里头传出液体晃荡声。他一把攥住我手腕,药柜被撞得砰砰响。
忠伯扒着门框探头:"王爷,刑部大人们都等着...""滚!"萧景曜反手甩上门栓。
我趁机将银针扎进他肘弯,他却纹丝不动:"苏玉绾,你当本王是柳寒烟那种废物?
"针管里的药液推不进去,我抬脚踹他膝盖:"松手!"他突然闷哼一声,踉跄着撑住药案。
我这才发现他后背的箭伤又渗血了。"活该。"我扯开他衣领查看伤口,
"让你逞能去捞传国玉玺。"指尖沾到温热血迹,
突然想起那日他浑身是血从地牢出来的模样。萧景曜突然扣住我后脑勺:"心疼了?
"呼吸喷在我耳畔,带着安神汤的苦香。我摸到案上裁纸刀,刀尖抵住他心口:"再动试试。
"门外传来忠伯的干咳:"王妃,老奴新配的迷香...""闭嘴!
"萧景曜抄起药碾砸向门板。我趁机翻身压住他,银针终于扎进穴位。他瞳孔骤缩,
喉结动了动:"这次...是什么...""含笑半步癫。"我拍拍他发僵的脸,
"敢撕我休书就笑死你。"他额角暴起青筋,却真的扯出个扭曲笑容。
忠伯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掰开萧景曜手指取出休书,
发现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若逃,诛苏氏九族。""王八蛋!"我揪住他衣领,
"我爹都下狱了哪来的九族!"他睫毛颤了颤,突然喷出口黑血。我慌忙摸他脉门,
指尖下的跳动又急又乱。这症状根本不是合欢散,倒像是..."柳寒烟给你下毒了?
"我扯开他中衣,心口处果然有道发黑的针孔。萧景曜突然睁眼,
沾血的手抚上我脸颊:"终于...肯关心本王了?""少自作多情。"我甩开他去翻药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