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七年。两千五百五十五天。我走出监狱大门,刺眼的阳光让我抬手挡住眼睛。
指缝漏出的光,像碎裂的玻璃。七年前,顾言之跪在我面前,红着眼眶求我。“阿宁,
帮我这一次。”“等我把公司做大,我一定风风光光地娶你。”我信了。
我替他顶下金融诈骗的罪名,赔上了我人生最宝贵的七年。今天,我出来了。
口袋里那部老旧的手机终于开机,屏幕亮起,一条新闻推送弹了出来。
“商界巨子顾言之与影后苏曼今日举行世纪婚礼。”配图上,他西装笔挺,英俊多金。
苏曼挽着他的手臂,婚纱洁白,美艳动人。标题写着“天作之合”。婚礼地点,海岛酒店,
离这座监狱不到十公里。我盯着手机屏幕,那张婚纱照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忽然笑了。
顾言之,你的风光,到头了。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去海岛酒店。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我,我穿着出狱时换上的,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牛仔裤。他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发动了车子。一路上,车载电台也在播报这场盛大的婚礼。“据悉,
新郎顾言之为新娘苏曼包下整座海岛,并赠送价值上亿的股份作为新婚礼物,
宠妻无度……”**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街景。七年前的画面,
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阿宁,这笔钱是我们未来的‘爱情基金’,你替我管着。”“阿宁,
等我,我发誓。”誓言犹在耳边。可他,却成了别人的新郎。我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
司机大概是听到了电台内容,又看了看我。“姑娘,去参加婚礼啊?”我没说话。
他自顾自地说:“这有钱人的婚礼就是不一样,听说光是门口的保安,都跟铜墙铁壁似的,
没请柬根本进不去。”我扯了扯嘴角,没关系。我有特殊的“请柬”。
车子在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停下。果然,我刚靠近大门,就被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安拦住了。
“女士,请出示您的请柬。”他们的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加掩饰的轻蔑。我太平静了,
也太破旧了,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我没有请柬。”“那您不能进去。
”保安的语气很强硬。我也不恼,只是退后两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我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喂,陈律师吗?”“我是谢宁,
我出来了。”“对,我现在在海岛酒店门口,顾言之的婚礼。”“嗯,麻烦你过来接我一下。
”挂掉电话,我静静地站在原地,无视周围人投来的好奇目光。不到五分钟,
一个穿着得体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快步从酒店里走了出来。他看到我,
脚步顿了一下,眼眶瞬间就红了。“阿宁,你受苦了。”他是陈律师,我父亲生前的好友,
也是我唯一的倚仗。我对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保安看到陈律师恭敬的态度,面面相觑,
不敢再拦。陈律师在我身侧,低声说:“证据我都准备好了,警方那边我也打了招呼,
随时可以收网。”我点点头。“不急,先让他把婚礼进行完。”“我要他站得最高,
然后摔得最惨。”陈律师叹了口气,没再多说,引着我往里走。我才是今天这场大戏,
最重要的观众。2婚礼大厅极尽奢华。巨大的水晶吊灯,铺满鲜花的红毯,衣香鬓影的宾客。
空气里弥漫着金钱和香水的味道。我和这一切,格格不入。陈律师把我一路引到主桌,
那里空着一个位置。似乎是特意为谁留的。我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窃窃私语声四起。“这女人谁啊?穿成这样就来了?”“看她那样子,像是来要饭的。
”“陈律师怎么会跟这种人在一起?”我充耳不闻,目光直直地射向台上。
顾言之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苏曼,准备交换戒指。当他的视线扫过主桌时,猛地看到了我。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瞳孔骤然紧缩。手里的戒指“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全场一片安静。新娘苏曼不明所以,弯腰想去捡戒指,一边娇嗔地问。“言之,你怎么了?
”顾言之没有回答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见了鬼。苏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
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和探究。“言之,这位是?”她的声音又甜又软,像棉花糖。
我没等顾言之回答,冲她微微一笑。然后,我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着台上的他们走去。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但我每走一步,顾言之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他身后的巨幅婚纱照上,他笑得春风得意。可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几个保安似乎收到了顾言之的眼神示意,快步向我走来,试图将我拦下。“这位女士,
请您回到座位上。”陈律师一步上前,挡在我身前,冷冷地出示了自己的律师证。
“我是谢宁女士的**律师,我的当事人有话要对新郎说。”保安们迟疑了。
宾客们的议论声更大了。“谢宁?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我想起来了!
七年前那个顾氏集团的财务诈骗案,主犯就叫谢宁!”“天啊,她不是被判刑了吗?
怎么出来了?”“她来这里做什么?疯了吧!”顾言之的父母,顾董事长和顾夫人,
脸色铁青地站了起来。顾夫人指着我,声音尖利。“保安!把这个疯女人给我赶出去!马上!
”顾言之也终于回过神,他快步向我走来,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威胁。“谢宁!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我让你下半辈子都翻不了身!
”我看着他这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七年前,他也是这样看着我,只是眼里是哀求。七年后,
只剩下狠厉。我笑了。“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来……给你送一份新婚贺礼。”说完,
我绕过他,径直走到了司仪身边。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我从不知所措的司仪手中,
拿过了话筒。灯光师很懂事地追了一束光打在我身上。我终于,
站上了这个本该属于我的舞台。只是,我没有穿婚纱。3“各位来宾,大家好。
”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宁,是新郎顾言之先生的前女友。
”“也是一个……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诈骗犯。”一句话,全场哗然。
记者们的闪光灯疯狂地闪烁起来,对着我一顿猛拍。这可比什么世纪婚礼有爆点多了。
顾言之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那是一种极致的恐慌和愤怒。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嘶吼着朝我冲过来,想抢走我手里的话筒。“谢宁!你闭嘴!”我早有防备,侧身一步,
轻松躲过。他扑了个空,差点摔倒在台上,狼狈不堪。苏曼的脸色也变得惨白,
她提着婚纱裙摆,不知所措地看着这场闹剧。她的粉丝们在台下尖叫。“哪里来的疯子!
快把她赶下去!”“不许你污蔑我们哥哥!”我没有理会那些噪音,继续我的发言。
“七年前,顾言之先生的公司,也就是现在的顾氏集团,面临严重的财务危机,濒临破产。
”“为了拿到一笔可以让他起死回生的巨额投资,他伪造了一份极其漂亮的财务报表。
”我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顾言之的心上。“后来,东窗事发。
”“他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腿,哭着求我替他去顶罪。”我环视了一圈台下的宾客,
他们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看热闹,变成了震惊和难以置信。我看向顾言之,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他说他爱我。”“他说他不能坐牢,公司需要他,
不然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他说,等我出来,
他就会用一场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礼娶我。”说到这里,我笑了笑,指了指周围的布置。
“看来,他确实做到了,婚礼很盛大。”“只可惜,新娘不是我。”我的语气里没有怨恨,
只有陈述事实的平静。可这种平静,却比任何声嘶力竭的控诉都更有力量。
顾言之的母亲终于忍不住了,她冲到台下,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
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言之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种货色!你就是想敲诈勒索!
”“七年前是你自己贪心不足,挪用公款,才会坐牢!跟我们言之有什么关系!
”一位看起来很有身份的宾客也帮腔道。“就是,顾少爷人品我们都信得过,
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一个诈骗犯的话,怎么能信?”舆论似乎又要被他们扭转过去。
顾言之见状,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挺直了腰板。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西装,
走到我身边,抢过另一个话筒。他对着宾客们,一脸沉痛地开口。“各位,
很抱歉让大家看笑话了。”“谢宁,她确实是我的前女友。我们很多年前就在一起了,
但后来因为性格不合分了手。”“至于她坐牢的事,纯属她个人行为,
与我与公司都毫无关系。”“我承认,我念及旧情,在她服刑期间,接济过她的家人。
没想到,她出狱后,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我,试图毁掉我的婚礼。”他演得声情并茂,
眼眶泛红,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一些不明真相的宾客开始对我指指点点。
“原来是这样,真是农夫与蛇啊。”“这种女人太恶毒了。”苏曼也走到顾言之身边,
挽住他的胳膊,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谢**,我知道你心里或许还有怨气,
但你不能这样污蔑言之。他是个好人。”好人?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觉得无比讽刺。
我没有再跟他们争辩。我只是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U盘。我举起它,
对着台下晃了晃。“顾言之,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4顾言之看到那个U盘,
眼神里的惊恐再也掩饰不住。那个U盘,是他当年亲手交给我的。
里面存着他所有的犯罪证据。他说,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让我好好保管。现在,
它成了送他下地狱的门票。“这里面,有当年你跪地求我时,我录下的全部录音。
”我的话音刚落,顾言之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他身边的苏曼,
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不可能!”顾言之嘶吼道,“你不可能有录音!你骗我!
”“我是不是骗你,放出来听听不就知道了?”我拿着U盘,走向后台的音响师。
顾言之的父亲顾董终于坐不住了,他厉声喝道。“拦住她!谁敢放!”几个保安立刻冲上来,
想再次控制我。但陈律师带来的人更快一步,将他们挡在了外面。现场一片混乱。
记者们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拼命往前挤。顾夫人瘫坐在椅子上,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全完了……”我走到音响师面前,那是个很年轻的男孩,
他吓得脸色惨白,不知所措。我把U盘递给他。“放吧,出了事,我负责。”男孩手抖着,
将U盘**了电脑。一段对话,通过音响,响彻整个大厅。起初是一阵压抑的哭声,
属于一个男人的哭声。“阿宁,我求求你,你帮帮我……”是顾言之的声音。
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来。顾言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录音里,他的声音充满了哀求和恐惧。
“那笔钱数目太大了,如果被查出来,我这辈子就完了!”“公司也会完蛋的!
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接着,是我当年还很年轻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言之,
这是诈骗,是要坐牢的。”“阿宁,只有你能帮我!你是财务总监,
所有的账目都是你经手的,你只要把所有责任都揽下来……”“我爱你啊阿宁!
我不能没有你!你相信我,七年,只要七年!等我把公司彻底稳住,
我就把你风风光光地接出来,我们马上结婚!”“我会等你,我发誓!”……录音很长,
记录了他如何一步步说服我,如何对我许下各种承诺的全部过程。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
凌迟着他和他的家人。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鄙夷、震惊、厌恶的眼神看着台上的顾言之。之前还替他说话的宾客,
此刻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苏曼更是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
默默地松开了挽着他胳膊的手,后退了两步。录音播放完毕。我重新拿回话筒,
走到已经面如死灰的顾言之面前。“顾言之,七年前,我相信了你的爱。
”“于是我为你坐了七年牢。”“今天,我想问问你,你的爱,到底值多少钱?
”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没有停下,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让全场再次炸裂的话。
“哦,对了,这个U盘里,不止有录音。”我顿了顿,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苏曼。
“还有这些年,顾言之先生是如何用我们当初约定的‘爱情基金’,
给苏曼**买车买房买资源的转账记录。”苏曼的脸,“唰”地一下,白得像纸。
她猛地看向顾言之,眼神里充满了质问和不敢置信。“言之,他说的……是真的吗?
”5“爱情基金?”苏曼的声音在发抖,“什么爱情基金?”我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就是当初我们约定好,为未来生活存下的一笔钱。”“顾言之说,那笔钱由我保管,
是他对我们未来的承诺。”“我入狱前,那笔基金的账户里,有将近三千万。
”我每说一个字,苏曼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苏曼**,你25岁生日时,
顾言之送你的那辆粉色保时捷911,价值280万,是从这个账户里提的款。”“三年前,
你拿下《风华》女主角,是因为顾言之向剧组投资了五百万,这笔钱,
也是从这个账户里转的。”“还有你现在住的市中心那套大平层,首付一千二百万,
同样出自这个账户。”我一件一件,一桩一桩,说得清清楚楚。这些信息,
都是陈律师在我入狱后,想办法帮我查到的。顾言之用我未来的幸福,
为他的白月光铺就了一条星光大道。何其讽刺。苏曼彻底崩溃了,她尖叫起来。“不是的!
你胡说!”她转向顾言之,拼命摇晃着他的手臂。“言之!你快告诉她!
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钱!是你投资赚的钱!跟她没有关系!”顾言之被她晃得回过神,
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哀求。“阿宁……谢宁……算我求你,放过我这一次。
”“钱,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只要你现在离开这里,把U盘给我。”他竟然还想收买我。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顾言之,你以为我今天来,是为了钱吗?”“我告诉你,
我不是来跟你谈判的。”“我是来……通知你结果的。”话音刚落,
婚礼大厅的门被猛地推开。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表情严肃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警官径直走到台上,出示了证件。“顾言之先生,我们是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
”“七年前,你涉嫌一起重大金融诈骗案,现在证据确凿。我们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同时,你还涉嫌教唆他人作伪证,需要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警察的声音,铿锵有力,
回荡在整个大厅。顾言之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苏曼也吓得跌坐在地上,婚纱裙摆散开,
像一朵凋零的白莲花。顾董和顾夫人哭喊着冲上来,想要阻拦。“你们不能抓我儿子!
”“你们有什么证据!她是诬告!”为首的警官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对我点点头。
“谢宁女士,请把证据交给我们。”我打的那个电话,不只是打给陈律师的。
在拨通陈律师的电话后,我立刻就报了警。我入狱时,留了一手。
我将所有原始证据的复印件,以及那个存有录音的U盘,都交给了陈律师保管。并与他约定,
若我出狱时,顾言之没有履行他的承诺,就立刻将所有证据提交给警方。我给了他七年时间。
他没有珍惜。我在顾言之绝望悔恨的目光中,将手中的U盘,亲手交给了警察。“警察同志,
都在这里了。”他被两名警察从地上架起来,戴上了冰冷的手铐。那双手,
曾经抱着我说爱我。如今,却要被送进牢笼。他路过我身边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谢宁!你好狠!”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用七年青春,换你七年风光。
”“现在,游戏结束了。”他的世纪婚礼,成了他被捕的直播现场。这场闹剧,终于落幕。
而好戏,才刚刚开始。6顾言之被带走了。他那张英俊的脸,在闪光灯下扭曲变形,
写满了不甘和怨毒。他的父母哭天抢地,却无济于事。整个婚礼现场乱成一锅粥。
宾客们惊慌失措,记者们兴奋异常,将苏曼团团围住。“苏曼**,
请问你对顾言之诈骗一事是否知情?”“你名下的财产,
是否都来自谢宁女士所说的‘爱情基金’?”“你和顾言之先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否介入了他和谢宁女士的感情?”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苏曼蜷缩在地上,用头纱蒙住脸,
泣不成声。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要拍了……”她的经纪人和助理拼命想把她护住,
但根本挤不出重围。曾经高高在上的影后,此刻狼狈得像一只过街老鼠。
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没有半分同情。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顾言之用我的血泪换来的荣华富贵,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陈律师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阿宁,我们走吧。”我点点头,
跟着他穿过混乱的人群。经过苏曼身边时,我停下了脚步。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透过头纱的缝隙看向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恨意。我蹲下身,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坐牢换来的。”“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