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需要做换肾手术。手术前一天，医院告知我没了肾源。所有人告诉我，

我们只能等可我女儿，等不了......1、我在门外等了很久，直到走廊里没有了病人，

才走进了门诊。**在门上，用背抵住门。手指轻轻一按，袖子里的军工小刀弹出了刀刃。

江医生抬头，看到是我，皱了眉头，低下头看回电脑：「都说了，你们找我也没用。」

「都是院里的安排，昨天半夜临时下的通知。」「你们只能再等其它肾源。」这个肾源，

我们已经等了半年。女儿合并新月体病变，随时都有可能产生更严重的突发状况。她的命，

就像一条隐约可见的丝线，越绷越紧，说不定哪里就突然断了。我等不了了。啪哒！

我把门反锁了，以免被人闯进来。江医生抬头，身子椅子后背靠了靠，做出防备的姿势。

我正要进一步动作，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本来不想接，电话却一直响。

「要不.....你先接电话？」江源抬了抬眉，试图放松我们之间紧张的氛围。我猜，

他大概知道了我想干嘛。来电是110，我不得不接。电话里，年轻的警察告诉我：「你好，

张跃吗？你老婆陈秀梅现在正在三院楼上，想要跳楼。」来找江源的事，

我是故意避开老婆的。得知女儿的肾源被抢走，她差点儿哭晕过去。没想到，她比我更极端。

2、天台上，老婆已经站到了最边缘，半只脚已经落空。警察在一边给我打手势示意，

一边轻声告诉我状况：「她现在状态很不好，尽量不要**她。想办法靠近，

尽量能够劝她自己下来。」老婆哭得不能自已，情绪也有些激动。

手里拿着给女儿买的化妆品，女儿前天还说自己脸色太白了，有点丑，想要画点腮红，

显得气色好些。「老婆，别激动，你先把手里的化妆品给我。」我伸出手，试图接近她。

「不！你不要过来！！」「明明说好的要给我女儿手术，凭什么说把肾源给别人就给了？！」

「我们这种最底层的人，命不值钱......」她越发激动了，双腿隐隐发抖。

周围已经围满了人，都在斥骂医院黑心。大多数都对我们的事情表示同情，

都出声安慰着我老婆。甚至已经有人拿出了手机在拍视频。这时，老婆整个人转过身来，

面向我们，颤巍巍的指着医生护士哭诉：「我女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就是你们医院害死的！！」「属于医患事故，你们这家黑心的医院，要赔钱！」我心一跳，

皱紧了眉头。「老公，陈皓前年给我买了意外险，若我死了，保险公司也会赔一笔钱。」

她说着，探出身子，往外面看了一眼，继续说道：「他说他拿到钱了，

就会把小米的医药费全给了。」怕她做傻事，我忙打断她：「老婆，

自杀跳楼不在意外险理赔范围。」「你先下来，手术费我已经筹齐了，

就在我们家橱柜的铁盒子里。」「江医生也已经答应我们，先给我们女儿做手术。」

为了安抚她，我只能撒了个谎，并冲江医生点了点头。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也顺着我的话答应：「是的，我们会先把那颗肾源给小米。」「我们院长说了，

一周后就给小米安排手术。」老婆怔了一瞬，嘴里喃喃道：「怎么会呢？

院长的电话打不通的呀。」「我刚才明明打了很久，他电话都是关机的。」在她恍惚之际，

我两步冲上去将她从天台拉了下来，紧紧抱在怀里，心里一阵后怕。老婆被女警扶着回病房。

走过江医生身旁时，冲他轻声问：「你真的能把小米的肾源要回来？」「你能做得了主？」

江医生沉默着冲她点了点头。3、我扑咚跪在了江医生面前，抹了把眼角，

哽咽着道谢：「江医生，谢谢你！」「谢谢你帮我圆这个谎......」他扶起我，

打断了我的话：「我没有对你撒谎。」我猛得抬头，看着他一脸认真：「小米爸爸，

我会把肾源追回来，先给小米换上。」「至于后面的事情，等院长回来了，

我自会去跟他求情。」他带着护士们走了，背影却在我眼里放大，身上逆着光，

像太阳一样耀眼。4、回到病房，老婆已经在给女儿擦身子了。

新月体仅有2%的重症患儿可能进展至尿毒症，需要定时透析，最好换肾。很不幸，

小米成为了这2%。刚才老婆在天台寻死，女儿的尿袋满了，溢了出来，满床都是。

小米从小爱干净。床单也是要换新的了。老婆给女儿换床单，我拿了苹果给女儿削皮。

等过几天女儿换了肾，她的病就会慢慢好起来。一切似乎都有了希望。老婆手机屏亮了亮，

是小舅子陈皓。我有些不高兴，我这个小舅子，**十的人了，还不着调。

天天不找个正经班上，就窝在家里打游戏，说是靠什么游戏代练也能挣钱。

但钱从来没看到一毛，吃的穿的全是找我老婆不说，一天家里自己的家务也不做，饭也不做。

一个电话就叫我老婆去给他做饭。以前我就不说什么了，现在女儿马上要做手术了，

身边少不得人照顾。果然，老婆接了电话，陈皓叫她过去给他煲汤。

说是已经吃了三天外卖了，一点油水都没有，胃里槽的慌。「不许去！

他一个**十的大男人，天天不自己做饭，就混吃等死啊！」「现在女儿离不开人，

你去照顾他了，女儿怎么办？」老婆将手上的床单往旁边一扔，

鼓着气回：「这不是还有你在医院嘛！」「我怎么能不去？！他是我弟弟！」

我把苹果切成块，递给女儿。女儿接过，软声道：「爸爸，我没关系的。」我心里一阵抽抽，

像被针扎一样。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她是你女儿！」这句话也不知道怎么**到了她，

一把打翻了我切好的水果盘，苹果块滚落了一地。「女儿！女儿！」

「你一天天的只知道你的女儿！！」「这些年来，我们哪样不是以她为先？！」

「为了给她治病，我工作辞了，一天二十四小围着她转！为了给她凑医药费，

家里的钱全搭进去了，房子也卖了！怎么？你非得让我把命也搭进去才甘心吗？！」

女儿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子，眼泪落了一串。我心疼的抽了张纸，给她擦眼泪，

安慰到：「小米别怕，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再看向老婆时，刚好看到她屏幕亮起。

陈皓给她发短信：「姐，给我五百块，我要充游戏。」我蹭的火气就上来了，

一把抢过老婆的手机，按着语音键冲对方吼：「你现在还敢找你姐要钱充游戏？！」

「你知道不知道，你姐现在手上的钱都是你侄女儿的救命钱！！」心里怒气未消，

老婆夺过手机，冲我咆哮：「张跃！他是我弟弟！亲弟弟！」

「我妈当年死之前叫我好好照顾他，那是她的遗言！」「你追我的时候，

我就跟你说的清清楚楚，我弟弟的事情都是我管。」「怎么？现在就不顾他死活啦？！」

我恨恨的看着她，拿起边几上的玻璃杯就朝她砸了过去。杯子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碎掉的玻璃渣划到她小腿，干燥的皮肤破开一道小口子，渗出了一滴血。

「你自己的亲女儿不比弟弟重要？！」「你要是再敢拿小米的救命钱给他，

信不信我一刀捅死他！」为了给女儿治病，家里的钱都没了，父母留下来的房子也已经卖了。

我白天在工地上班，下班了去餐馆洗碗，即便是我拼了命的挣钱，也不够小米的靶向药。

如今小米换肾的钱，是我借的高利贷。三十五万的借款，到手只有三十万。

手术迟迟匹配不到合适的肾源，利滚利，现在已经滚出来八十万。还有一周，

小米就要做手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再去照顾一个**十的小舅子。若是因为他，

小米手术费不够，我是真会捅死他。5、老婆摔门而去。我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哄。

许久，女儿抽噎着问我：「爸爸，你不要和妈妈吵架。」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她咬着唇，

含糊不清的似乎说了句不治了，我没听得清。「小米放心，江叔叔说了，

等你各项指标稳定了，下周就安排手术。」「等小米做完手术，养好身体，

爸爸就可以带你去看海，去迪士尼。」女儿挂着包眼泪，看着我笑了。

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着光。「真的吗？爸爸。」当然是真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

女儿却突然开始拒绝治疗。6、护士给我打电话，说女儿在医院打人，已经伤了三个护士。

我请了假赶到医院，隐隐有些生气。请半天假，要扣我三百块钱。我们家目前的情况，

三百块已经是个巨大的数字。可昨天院长回来时，专门找到我。

跟我说最近新匹配到了一个新的肾源，不需要原来的那个小朋友把肾源还给我们了。

只要这两天找个时间把钱交齐，小米各项指标稳定的话，就可以准备手术了。但情绪激动，

不好好吃饭睡觉以及不配合治疗，都会影响到身体指标。多拖一天，小米就多一天危险。

即使生气，我也不忍心凶她。刚到门口，有个护士就被里面扔的小熊砸得退了出来。

她告诉我，就连妈妈也进不去房间了。这是今天第四个。我连声道歉，表示先让我进去沟通。

推开门，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硬币。不米最宝贝的存钱罐也被砸碎，碎瓷片混合着硬币在一起，

铺了满地。存钱罐是她刚查出来肾炎的时候我送给她的，我和她做了个交易。

她每乖乖化疗一次或打针一次，我就给她一块钱硬币。只要把这个存钱罐装满，她的病好了，

我就带她去迪士尼。这是她的心愿，心心念念想了三年。可如今，她摔碎了它。我蹲下来，

将硬币一颗一颗的捡起来，拿了个方便杯，装得满满当当。好的是，她没有打我。「小米，

告诉爸爸，你为什么发脾气？」我试图放轻声音，但明显还是有些僵硬。她曲着腿靠在床背，

双手抱膝，把下巴搁在胳膊上。声音有点闷：「爸爸，化疗太疼了。」「头也疼，肚子也疼。

」「我不想治了，我想回家。」心里像有什么东西敲击，一下又一下，钝痛。「小米乖，

等你做了手术了，就不会再疼了。」「我们生病了，就要好好听医生的话。」「乖。」

我哄着她，拿着老婆买的腮红，想要给她化妆。她在医院的时间，最喜欢化妆。

有个小朋友说她脸色太苍白，像鬼一样。她就嚷嚷着要打腮红。完了，就会照镜子，

然后笑着问我漂亮吗？「当然漂亮，我女儿是最漂亮的小仙女呀。」我每次都这么回，

她就开心的笑。但现在，她一把打掉我手上的腮红，急促低吼：「我不要！」

我哄着：「不要就不要，吃点东西好不好？」「爸爸给你削个苹果吧？」女儿爱吃苹果，

每天一个，从不间断。我拿起刀，手触碰到装苹果的袋子，就被她推了下来，滚落地上，

压在了碎瓷片上。都伤了，不能吃了。护士在外面说要打针了。我打开门，

佝偻着将人请进来。刚给皮肤消了毒，针准备扎进去的瞬间，

小米就又开始挣扎着发脾气：「滚开！」「你滚开！」「我不要打针！」我冲过去，

将她抱紧，死死将她制住。针头扎进去，她哭了起来。我松开手，心里慌得不行。

想要开口哄她，她一把推开护士，自己拔了针头。我愣了。血从她的皮肤里渗了出来，

周围的皮肤开始变得青紫。我扬起手，巴掌就要落下。她看向我，瑟缩着往后躲。她怕我。

小米从生下来，很多时候都是我亲自带。喂奶粉，换纸尿裤，逗她玩，给她**。再大些，

我教她画画，带她出游。她会冲我撒娇，冲我生气，冲我笑。但从来不会害怕我。

她眼里的光像星星火苗，灼伤了我的手。手停在了半空，又猛的收了回来。

心里的酸涩像泉水一样往上冒，我蹲在地上，捂着脸，呜咽出声。许久，

一个暖暖的身子抱着我。头上，响起一个极轻的声音：「爸爸，你和妈妈再生一个孩子吧。」

「让她替我陪着你们。」我抖得更厉害了。7、小米还是不愿意配合治疗。

我听见值班的护士在一边小声抱怨：「703的小孩子太不懂事了。」

「这简直就是个熊孩子嘛！她这样下去，我们的工作根本没办法进行。」

「昨天护士长还骂我了，说要扣我绩效。」我低着头，猛吸一口烟，憋入肺里。

「之前这孩子也不是这样的，特别乖。」「她第一次上针就是我去的，血管太细了，

扎了两针都穿了。」「要换别的孩子，早就哭喊大叫了。她就眼泪汪汪的看着我，还安慰我，

叫我不要担心，她会乖乖配合我的。」「她当时的那个眼神，我到今天还记得，

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这个护士，我也记得。「那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讲道理了？」

「估计是不想治了吧。前阵子，总看她一个人盯着窗外发呆。有一回，她跟我说，

姐姐我不想治了，想回家。」将剩下的烟头按熄。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包烟了，为了小米，

我也不能再抽了。今天是交款的最后一天，先交了钱，再想办法稳定小米的情绪。无论如何，

都要保证手术顺利。8、可回到家，银行卡却不见了。我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都没有找到。原来装银行卡的铁盒子，现在装着巧克力曲奇饼干。心里涌起了一股不安。

我又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就连老婆放首饰的柜子也没放过。沙发底下，床底下，

我找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找到那张银行卡。那是小米活着的唯一希望。我报警了。

警察来家里了解前因后果，老婆回来的时候，刚好碰上。她把我拉到一旁，

悄悄说卡是她拿走了，让我先请警察回去。我再问，就支支吾吾说得不清不楚了。

为了问个清楚，拿回银行卡，我同警察说是误会，请他们回去了。警察一走，

我就把老婆拉到沙发上：「钱呢？」老婆眼神躲闪，口齿含糊不清：「钱......」

「钱呢！」我一声怒吼，吓得她一哆嗦，才带着哭腔告诉我：「钱被别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