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夫君王衡带回来一名貌美女子的消息，我在山上就知道了。旁边的老树精唠唠叨叨，

说我不该让自己夫君独自出门数月。这下好了吧。新人进门，我这个旧人，就只有哭了。

我踮脚摘掉旁边树上的果实，放嘴里咬了咬。很甜。采摘完需要的药材和果子后，

我拿起竹篮往家里赶。老树的唠叨声慢慢消失。我方才叹了口气。

距离我报恩的年限还有足足十七年。和人相处真的太累了。

尤其是王衡这种自命不凡但实际上没什么用处的男人。跟他成亲的这三年，

是我有记忆以来度过的最难挨的三年。虽然我的生命很漫长。但在他身边浪费时光，

严格说起来还不如找个窝睡觉呢！02我进门的时候，那姑娘正捧着王衡的腿替她**呢。

见到我之后，她惊呼着将怀里的腿丢开。王衡起身，面容镇定：「夫人，

我在做工回来的路上遭遇了暴雨，不得已找了家民户住了几天，所以回来晚了，

还请夫人莫怪。」我点头，将视线落到了他身旁的女子身上：「这位姑娘是？」「哦，

她是……」王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子打断。「夫人安好，我叫九莺！」她杏眼圆脸，

自我介绍后撩开裙摆，娇滴滴地跪在我面前：「家里遭了灾就剩我一人，幸得郎君夫人收留，

我愿为奴为婢一辈子伺候！」我没说话，冷眼看着面前之人。待确定她的真身后，

更是厌烦到了极点。「我家不需要婢女，尤其是你这种！」具体哪种，我没有明说。

王衡和他母亲都是凡人，我怕被他们吓死。但我的好意，王衡是半点都不懂。

反而是那女子转头看向王衡，后者愣了片刻，心疼地将人扶了起来。「夫人，

你平日乐善好施，缘何待九莺如此苛刻？」婆母闻声赶来。

待瞧见九莺脖子上价值不菲的金项链后，眼神都亮了。「素清，你嫁过来都三年了，

却一直没能给我们王家生个孩子，也是时候给我衡儿纳个妾了！」「九莺姑娘容貌美丽，

又中意衡儿，我看她就很合适。」我看着他们三人其乐融融的模样，转身回了房间。行吧。

一个狐妖而已，留就留了。反正最后被挖心肝的人不会是我！03翌日早晨，

我照常提着篮子准备出去。一开门，和刚从西侧客房走出的王衡对上了眼。他面上满是倦色，

印堂还隐隐发黑。唯有那双眼睛，尽是餍足之色。我侧身往屋里看去，

那狐妖正光溜溜地躺在床上，半点遮掩也无。王衡反应过来后慌忙将屋门关上，

朝我讨好地笑了笑：「昨夜贪杯，还请夫人勿怪！」做男人是真好。

犯什么错都能往酒上面推。因为和狐妖纠缠，王衡身上沾染了不少难闻的气味。

我掩住鼻子越过他走出家门。在看不到屋子后，打开包袱换了身装扮。我前脚跨进客栈大门，

后脚就被涌过来的百姓围在了中间。「仙师，不得了了，昨晚又有人被挖走心脏，

算上之前的共有六个人死了，再这么下去，我们可怎么活呀？」话音落下，门口进来几人，

将抬着的担子放在地上。我掀开白布一看，逝者同前面几个人一样，确系被妖孽挖心致死。

他年约十八九岁，从穿着打扮推断，是个书生。只是这次的尸体之上，还残留着不少妖气。

以此推算，那妖孽极有可能还未走远。我转头问过客栈众人发现尸体的位置后，

买了匹马就朝城南飞奔而去。半个时辰后，我看到了一座破旧的庙宇。书生是昨夜死的，

庙宇上空还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张开的庙门像是一道深渊巨口，在等着我自投罗网。

我垂眸，瞥见腰间骰子上仅剩的小片空地，深吸一口气，往庙里走去。

寺庙中间没有摆放佛像，反而挂了一张妖艳的美人画像。04我才立在庙宇中间，

周围的景象便焕然一新。破旧的大殿变得光亮，檐下挂上了精美的兔子灯。白纱飘过，

有美人于图中飞出，翩然落下。「哟，今天来的，也是个美人儿！」

雌雄莫辨的声音自耳侧响起，我转头，对上了一双黝黑的视线。

那声音诱惑地问道：「美人儿，你从哪儿来啊？」我佯作失神回答：「后山来的。」

淮阳县共有山二十八座。叫这死妖精慢慢猜去吧。果然，那人嘴角微僵，

泄愤般地挪开遮面的扇子，探手在我脸上捏了捏。「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

在吃掉你的心之前，我玉郎定要仔细****你！」捏脸的手顿住，顺着衣领往下。

男人脸上的笑容刚起，却在下一刻变成了慌乱。他用尽全身力气都没能撤回手指，

只能眼睁睁看着右手被砍断。惨叫声和嘶吼的风声同时响起，何玉郎变回狐狸原形，

慌不择路地逃离了破庙。我本想着追一追，但天色已暗。我对王衡虽无爱意。可成了婚，

还是要做点表面功夫的。更何况，当初我所得到的机缘暗示，关键点在王衡身上。

我提着采摘的药材和果子回到家的时候，婆婆和王衡已坐在正堂。

婆婆满脸阴沉：「你身为我儿妻子，既不照看婆母，又不伺候丈夫，成何体统！」

王衡叹了口气：「素清，你不声不响出门一日未归，是真不将我这个丈夫放在眼里啊！」

05瞧两人这番架势，是准备找我算账来着。九莺立在王衡身边，柔柔劝道：「姐姐，

你出门一日未归，家里活都没做，伯母和衡郎等了许久，你不若先认个错吧？」话音刚落，

王衡肚子便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他语气不善：「你还站着干什么，做饭去啊，

我们都饿一天了。」我搁下篮子，顺势坐到了左侧椅子上，

好奇地看向九莺：「你不是说要来为奴为婢，怎么连饭都不知道做呢？」「九莺姑娘是客，

怎么能让她做饭呢？」婆母急急窜了出来维护道。我这才看见，

早上挂在九莺脖子上的金项链，此刻已经到了婆母身上。这两人，一个好色，一个贪财。

不过几天时间，便被狐妖拿捏住了命脉。我竭力控制住内心的厌烦，默念了好几次机缘，

才将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厨房里，除开原本我买来的蔬菜之外，

新添了些山鸡野兔之类的食材。九莺紧随其后进屋。

见我视线落在被咬断脖子的山鸡和野兔身上后，她笑容得意：「姐姐，

夫君和伯母都不爱吃素，所以我特地去买了些肉类食材来，还请姐姐不要怪我多事！」

06当晚，王衡同婆母九莺对着饭食大快朵颐。我蹲在灶火前啃野果。

酸涩的浆液在舌尖蔓延开来，我恍然有点怀疑，

自己成仙的机缘真的会在王衡这样的男人身上吗？当初我去寺庙求佛祖指点。恰逢王衡落榜，

婆母陈氏带着他来寺庙烧香。求取的签文意外飞出落在王衡手里，我便以为，他是我的机缘。

成婚之时，他也曾立誓，会一生一世待我好。如今不过三年，誓言却早已成空。

我看了眼正不断讨好婆母和王衡的九莺，心思转了又转。几杯酒下肚，

王衡晃悠着身子走到了我面前。「素清，你嫁过来三年依旧无子，实在是愧对王家列祖列宗。

念在你伺候了我几年的份上，我也不打算休妻了。今次我欲纳九莺为妾，你准备准备吧！」

王衡自顾自说完话便回房倒在了床上，丝毫不管我答不答应的问题。婆母紧随其后，

贪婪地摸了摸腕间玉镯。她道：「素清，九莺乃名门之后，虽落魄，但家资颇丰，

衡儿纳她为妾这事儿，我是赞同的。」「我警告你，别想着破坏衡儿的好事！不然的话，

我定会禀明族长，压了你去沉塘！」我这才想起，在人间，女子婚后若无所出，

是会被拉去沉塘的。婆母哼着歌离开，屋内便只剩下了我和九莺。「姐姐」，

九莺绕着我走了一圈，对我表现出来的伤心欲绝感到极为满意。

于是她说：「我们做个交易吧！」07「你身上有件东西是我感兴趣的，

如果你肯把它给我的话，我会彻底消失，然后将你的夫君归还。」谈到王衡，

九莺眼里除了嫌弃之外，并没有半分爱意。于是我便清楚了。或许从一开始，

她的目的便是我。接近王衡，不过是想利用我对他的感情，让我心甘情愿交出那件东西。

我挑了挑眉，问道：「你所说感兴趣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

九莺耸耸鼻子：「但我能确定，那东西一定在你身上，不如你把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

让我找找。」顺着九莺的视线，我最先看到的是自己腰间别着的翠绿色香囊。

香囊里装着我从雪山之巅采集的七色冰莲花瓣。冰莲香气对于妖来说，除了遮掩气味之外，

没什么用处了。而狐妖这类族群，从来不觉得自己味道难闻。所以我猜测。九莺要的，

不会是香囊。除开香囊后，我周身外物便只剩下了颈间的琥珀项链。橙黄色的琥珀中心，

包裹着一颗赤红色的珠子。九莺仅仅看了一眼便确定，这就是她要的东西。她有预感，

这东西或许能助自己一步登天。于是她猛然出手抢夺：「把它给我！」早在九莺开口的瞬间，

我便挪动脚步躲避。「九莺姑娘，我可没答应要跟你做交易呢！」九莺愣住，

反应过来后眉眼间俱是杀意。「不答应？那你便去死吧！」08世间万物，因果循环，

皆有定数。万物有灵成就妖族，自然也有捉妖师这么个职业存在。

九莺害怕贸然动用法力泄露妖气引来捉妖师，所以才想了个迂回的法子夺宝。眼见商议失败，

她便原形毕露朝我扑了过来，试图将琥珀项链抢走。锋利的爪子从我颈前掠过，

带起一阵战栗。按照以往经验，九莺觉得，只需一爪便能将我的脖子划开。但这次，

她失算了。弯腰避开她的攻击后。我顺手抽出腰间藏着的软鞭，

在她**白皙的脸上狠狠抽了几下。「啊啊啊啊啊……」九莺捂着脸倒在地上打滚，

似乎很意外自己竟然会被凡间的武器伤到。她不知道的是，

我这软鞭锻制的时候加了大量的朱砂和黑蛇血。打人可能只是有点肉痛。打妖的话，

那便是肉体和灵魂双重暴击。九莺的惨叫将屋内休息的王衡和婆母全都吵醒了。

两人匆忙起身来看时，九莺已经捂着脸跪在了地上。

她抽抽搭搭哭诉：「姐姐不许莺儿留在王家，或许我同衡郎是有缘无分了！」闻言，

尚带着几分醉意的王衡瞬间怒了。他大步上前扶起九莺，转身便给了我一耳光。

「九莺是我的人，你既容不下她，那便滚出王家。」要我滚？我伸手将嘴角的红色血迹擦掉，

冷笑一声踹在了王衡腰间：「这小院是我花钱买的，该滚的人是你们！」陡然被踹倒，

王衡眼里满是震惊。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伸出手拎起了他和婆母的发髻，

使力将两人一妖全都丢了出去。09亲眼看见院门关上后。

王衡和婆母陈氏在冷风中双双傻了眼。在他们眼里，我性子柔善窝囊。即使在家受了气，

最多也只是跑到山上哭一场。哭过了，照常做王家的儿媳。猛然遭遇到我的反抗，

两人还都有些懵逼。这时，九莺伸手拉了拉王衡的衣袖，满面委屈：「衡郎，

我不知道院落是姐姐买的。都怪我惹恼了她，还连累你和伯母一起被赶出了家门。要不，

我去跟姐姐道个歉吧？」论火上浇油这块儿，狐妖似乎有天然优势。

三言两语便激得王衡心肝颤抖。「不必！」「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她这么个女人，

既不懂敬婆母，又不知尊夫君，七出之条犯了大半，此番我定要禀明族长严惩于她！」

婆母跟着不停谩骂，左一句**，右一句毒妇。柳林是个小镇，官府衙门距离太远。

举凡命案之外的事情，大多都归王氏族长管。王衡带着婆母骂了许久。

眼见我锁了门躺在床上半点都不动摇，只能悻悻离开。买院子的钱是我做捉妖师收的工钱。

地契房契写的都是我的名字，他们拿不走。唯一麻烦的是。九莺已经知晓了琥珀项链的存在。

为了提升修为，她恐怕不会轻易放弃。而狐妖是所有妖族里最擅长玩弄人心的。我想。

必须要早做准备了。10翌日早晨，我才刚起床，便听到院外有人敲门。

敲门声略带急切：「仙师，出大事了！」会叫我仙师的，多半是之前聘请过我除妖的人。

思及此处，我迅速洗完脸换了身衣服走出院子，一边开门一边朗声问道：「出了何事？」

大门之外立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人是镇上邱员外的管家邱奇。剩下两人穿着深红色官袍，

左手自然垂下，右手搭在腰间大刀上。看见我之后，邱奇并未开口，

反倒是右侧的男人先说话。「仙师，县蔚有令，请您过府一叙！」

他们的姿态看起来是放松的。但搭在刀上的手却在隐隐蓄力。邱奇朝我眨眼：「仙师，

镇上出了点事，县衙派了官差来调查。员外知道您的本事，所以他向县蔚举荐了您。」

我曾帮邱家解决过一只小妖，邱员外也曾帮我介绍过几个客户。他的面子，在我这还算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