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妹妹凑手术费,我当了凶宅试睡员。入住第一晚,短信来了:快逃,别睡那张床。
我没理,钱更重要。结果第二天醒来,我在殡仪馆的停尸床上,旁边是我冰冷的尸体。
手机里是视频,一个白影把我从床上拖走,然后我的身体就僵硬了。我成了鬼魂。这时,
那条短信又来了。「欢迎加入我们,只有死人,才能看见凶宅里真正的住户。」
1.我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抽离。周围是刺鼻的福尔马林味。我低头,看见自己半透明的手,
穿过了金属的床沿。而床上躺着的,是我。脸色青白,嘴唇发紫,是我死掉的样子。
我飘在半空,像个被剪断了线的气球,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尸体。妹妹的手术费还没凑够。
我怎么就死了。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就在我尸体旁边的置物盘里。我费力地飘过去,低头看。
又是那个陌生号码。「欢迎加入我们,只有死人,才能看见凶宅里真正的住户。」什么意思?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眼前的景象忽然扭曲、旋转。像被人扼住了后颈,猛地向后一拽。
天旋地转后,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栋凶宅。还是那个我死掉的卧室,那张古怪的雕花木床。
只是这一次,屋里不再空无一人。客厅里,一个穿着民国长衫的老先生,
正端着一个虚无的茶杯,对着空气品茗。厨房里,一个围着碎花围裙的中年女人,
正机械地重复着切菜的动作,可她的菜板上空空如也。楼梯上,
一个小男孩抱着膝盖坐在那里,无声地哭泣,却没有眼泪。他们都和我一样,
身体是半透明的。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就是……真正的住户?我们,都是鬼。
一个身影从二楼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看起来比其他人凝实一些。是个很年轻的男人,
穿着简单的白T恤黑裤子,眉眼干净。他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手。「你好,我叫谢寻。」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我的脑子里。「是你……给我发的短信?」我用思维回应他,
这感觉很奇妙。谢寻点点头。「是我。我试着救你了,江晚。」「可惜,失败了。」
我的心脏,不,应该是我的魂体,猛地一揪。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们都知道。」
谢寻的目光扫过楼下的那些身影,「每一个住进这里的人,我们都知道。」
「我们是这里的囚徒,也是这里的预警系统。」「只是,很少有人会信。」2.我沉默了。
因为我也是那个不信的人。如果我信了那条短信,是不是就不会死?可如果不来,
妹妹的手术费又从哪里来。我的人生,早就成了一道无解的题。「别想了。」
谢寻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人死不能复生,鬼也一样。」我看着他,
这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眼神里却有一种超乎年龄的平静。
「你们……都是死在这里的?」「嗯。」谢-寻指了指楼下的老先生,「那位是第一个,
民国时候的房主,被人杀了。」他又指向厨房的女人,「她是九十年代的租客,煤气中毒。」
最后是那个哭泣的小男孩,「他是在这里被虐待致死的。」「而我,」谢寻顿了顿,
「和你一样,是试睡员。」我的魂体震了一下。「这栋房子,到底有什么问题?」
「它不是闹鬼。」谢寻的表情严肃起来,「是它本身,就是活的。」「或者说,
房子里住着一些……吃人的东西。」他话音刚落,我脑子里就闪过了那个视频。
那个把我从床上拖走的,模糊的白影。「那是什么?」我问。「我们叫它『清道夫』。」
谢寻说,「它清理所有住进来的活人。我们这些死掉的,就是残羹冷饭,被困在这里,
成了这个鬼地方的装饰品。」这叫什么事,死了还得给凶宅当气氛组。
简直是资本家看了都流泪的程度。「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阻止下一个人重蹈覆覆辙。」
谢寻看着我,「现在,你也是我们中的一员了。」
我看着楼下那些麻木重复着生前最后动作的魂体,心里一阵发冷。「他们……怎么都这样?」
「执念太深,困住了自己。」谢寻解释道,「只有放下执念,才能像我们这样,
在屋子里自由活动。」「那你呢?」我问他,「你的执念是什么?」谢寻的目光暗了暗,
他没说话,只是飘向了窗边。窗外,那个负责带我来的中介,
正带着一个新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又一个「试睡员」。又一个来送死的。「准备工作。」
谢寻的声音传来。楼下那个切菜的女人,放下了手里虚无的刀。老先生也放下了茶杯。
哭泣的男孩抬起了头。所有的鬼魂,都朝着门口的方向,严阵以待。
3.中介用钥匙打开了门。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屋子里的阴冷,
热情地对身后的年轻人介绍着。「小伙子你放心,这房子就是看着老了点,绝对没问题。
你安心住,一天五千,日结。」新来的试睡员是个染着黄毛的小青年,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
他一脸无所谓地走了进来,四处打量。「行了行了,钱给到位就行。规矩我懂,
不能主动破坏东西,不能带外人来,对吧?」「对对对。」中介笑得满脸褶子,
「那你先熟悉下环境,我明天早上来接你。」中介走了,门被关上。
黄毛青年把背包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陷了进去,开始玩手机。谢寻对我使了个眼色。
「开始了。」他的话音刚落,厨房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是那个女人,她用尽全力,
将一个虚无的盘子摔在了地上。虽然没有实体,但那声音却真实得可怕。黄毛青年吓了一跳,
从沙发上弹起来。「谁?谁在那?」他警惕地朝着厨房走去。女人站在原地,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黄毛青年看不到她,只觉得厨房里温度骤降。他搓了搓胳膊,
骂了一句:「什么破房子,空调都漏风。」说完,他又回到了沙发上。第一次警告,失败。
谢寻皱了皱眉。楼梯上的小男孩开始低声唱歌,那是一首诡异的童谣,不成调子,
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黄毛青年手机里的游戏音乐开得震天响,完全盖过了歌声。
第二次警告,失败。我的心提了起来。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果然,窗外,
那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它要来了。「加大力度!」谢寻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在他睡着之前,必须把他吓走!」老先生拄着虚无的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板。咚。咚。
咚。声音沉闷,像是直接敲在人的心上。黄毛青年终于烦了,他摘下耳机,
吼道:「楼上谁啊?有病吧!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一边骂一边走上楼梯。
小男孩就坐在楼梯上,他马上就要穿过小男孩的身体了。我紧张地看着。就在他抬脚的瞬间,
小男孩突然抬起头,对着他「咯咯」地笑了起来。黄毛青年猛地顿住脚步。
他好像……听见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睛里充满了恐惧。「谁……谁在笑?」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四处张望。成功了!我心中一喜。只要他害怕,他就会离开。
可就在这时,黄-毛青年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
「喂?妈……」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脸上的恐惧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耐烦的挣扎。「知道了知道了,
我明天就打钱过去……手术费不会少的……我在外面挣大钱呢……」挂了电话,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或者说,是麻木。他没再理会那诡异的笑声,
径直走上二楼,砰地一声关上了主卧的门。就是我死掉的那间。完了。
谢寻的魂体黯淡了一下。所有鬼魂的努力,都白费了。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4.夜深了。黄毛青年躺在了那张雕花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他太累了。我们这些鬼魂,
则像一群等待宣判的囚犯,聚集在卧室门口。谁也无法进入那间卧室。
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排斥我们。「清道夫要来了。」谢寻的声音很低。我点点头,
魂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种被拖拽,身体迅速失温僵硬的恐怖感觉,
仿佛还残留在我的灵魂深处。墙壁上,开始渗出水珠。不,那不是水。是血。
腥甜的气味弥漫开来。一个白色的,近乎透明的影子,从墙壁里慢慢地「挤」了出来。
它没有五官,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它飘向床边,伸出长长的手臂,
抓向黄毛青年的脚踝。和视频里一模一样。我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
「我们……就只能这样看着吗?」我问谢寻。「我们已经尽力了。」谢寻的声音里透着无力。
「不!」我猛地睁开眼。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和我同样的理由,
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为了妹妹。为了钱。我们有什么错?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愤怒从我魂体深处涌出。我疯了一样冲向那扇紧闭的卧室门。「砰!」
我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弹开。再冲!「砰!」一次又一次。我的魂体在剧烈的撞击下,
开始变得稀薄,边缘甚至出现了消散的迹象。「江晚!停下!你会魂飞魄散的!」
谢寻冲过来想拉住我。可我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他。
就在我再一次撞向那扇门时,奇迹发生了。那层看不见的屏障,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我的手,穿了过去。我能进去了!屋子里,那个白影已经将黄毛青年拖到了床边,
他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僵硬。「放开他!」我用尽全身的力气,
发出一声灵魂的咆哮。我朝着那个白影扑了过去。就在我穿过它身体的瞬间,我看见了。
我看见了那个黄毛青年的眼睛。他没有睡着。他睁着眼,眼珠子因为恐惧而瞪得巨大,
但身体却一动不能动。他看见我了。他看见一个半透明的女人,穿过了那个白色怪物的身体,
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而那个白色的影子,它停下了动作。
它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虽然没有五官,但我能感觉到,它在「看」我。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恶意,瞬间将我笼罩。它放弃了那个黄毛青年,朝着我,飘了过来。
它似乎对我这个不速之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江晚!
快出来!」谢寻在门外焦急地大喊。可我动不了了。那股恶意的威压,像无数根钉子,
将我的魂体死死地钉在原地。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离我越来越近。
那张本该没有五官的脸上,竟然慢慢裂开一道缝。一道嘴的缝。它在对我笑。完了。
这次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就在白影的手即将触碰到我的时候,一股巨大的拉力从我身后传来。
是谢寻。他竟然也冲了进来。他抓着我的胳膊,拼命把我往外拖。「你疯了!它记住你了!」
白影似乎被谢寻的闯入激怒了,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猛地朝我们扑来。
5.千钧一发之际,谢寻将我用力推出了卧室。而他自己,被关在了里面。「谢寻!」
我趴在门上,疯狂地拍打着那层看不见的屏障。屏障在我出来后,瞬间愈合了。里面,
白影放弃了床上的黄毛青年,完全转向了谢寻。它的身体开始膨胀,扭曲,
散发出比刚才强大数倍的怨气。「快走!」谢寻的声音从门里传来,带着一丝痛苦的闷哼,
「它伤不了我,但会消耗我的魂力!」我怎么能走?他为了救我,把自己置于险境。
我看着床上那个恢复了行动能力的黄-毛青年,他连滚爬爬地从床上下来,甚至来不及穿鞋,
就惊恐万状地冲出了卧室,冲下楼梯,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栋房子。他得救了。
可谢寻还在里面。「我该怎么办?」我无助地问其他围过来的鬼魂。
那个民国老先生摇了摇头。厨房的女人也一脸悲戚。他们都经历过这种事,他们的同伴,
也曾为了救人而被「清道夫」吞噬。被吞噬的魂体,会彻底消散,连成为这里的「装饰品」
都没资格。「没用的。」小男孩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清道夫在进食的时候,没人能打扰。
」「不!」我拒绝接受这个结果。我回想着刚才自己冲破屏障的感觉。是愤怒,是不甘。
是对这种操蛋命运的极致反抗。我再次将那股情绪凝聚起来,这一次,目标不是门,
而是里面的白影。「从他的身体里,滚出去!」我将我所有的精神力,汇聚成一把尖刀,
狠狠刺向那个白色怪物。「啊——」一声不属于谢寻的,凄厉的惨叫,在整个别墅里回荡。
卧室门上的屏障,剧烈地波动起来,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白影猛地从谢寻的身体里被弹了出来,它的魂体变得稀薄,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它怨毒地「看」了我一眼,不甘地缩回了墙壁里。门上的屏障,消失了。我立刻冲了进去。
谢寻半跪在地上,魂体明灭不定,比我刚撞门时还要虚弱。「谢寻,你怎么样?」我扶住他,
他的魂体冰冷。「我没事……」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也很茫然。「我不知道,我只是……很生气。」「江晚。」
谢寻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你很特殊。你的魂体,有攻击性。」「这在以前,
是从未发生过的事。」6.我能攻击「清道夫」的消息,在鬼魂小团体里掀起了轩然**。
这意味着,我们不再是只能被动挨打的沙包。我们有了反抗的可能。「太好了!
我们是不是可以把它赶出去?」厨房女人激动地比划着。「或许,我们能离开这里了!」
小男孩也停止了哭泣,眼中第一次有了光。只有那个民国老先生,捻着虚无的胡须,
一脸凝重。「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他看向我,「这个小姑娘的出现,
打破了这里的平衡。清道夫受了伤,它背后的东西,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话音刚落,
整栋别墅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像是发生了八级地震。墙皮簌簌地往下掉,吊灯疯狂摇曳,
仿佛下一秒就要砸下来。一股比「清道夫」强大百倍的怨气,从别墅的地底深处,苏醒了。
「它来了。」谢寻的脸色惨白。「它是什么?」我问。「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谢寻的声音在发抖,「我们都只是它的食粮,清道夫是它的餐具,而我们这些鬼魂,
是它饭后的点心。」摇晃停止了。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越来越强。客厅的灯,
「滋啦」一声,灭了。整个别墅,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我们这些半透明的魂体,
散发着微弱的荧光。一个低沉,沙哑,仿佛从地狱传来的声音,在我们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
「新的……祭品……很有趣……」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那声音撕扯。其他的鬼魂,
更是痛苦地蜷缩起来,魂体忽明忽灭,随时都可能消散。只有我,
虽然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但还能勉强站立。我的特殊,让我在承受更大压力的同时,
也拥有了更强的抵抗力。「是谁……在说话?」我咬着牙问。「是陆沉。」
民国老先生痛苦地挤出两个字。「房子的第一任主人,也是……创造了这一切的恶魔。」
7.黑暗中,一双猩红的眼睛,在二楼的走廊尽头,缓缓睁开。那不是「清道夫」
那种没有实体的怪物。那是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高大的男人。他一步一步,
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