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见我们没说话,就一直站在那儿,两只手交叉放在大腿前拧着手指,憨厚地朝我们笑着,可笑着笑着却又低下了头,害羞得不敢看我们了。
江雅灵宁着眉头,突然开口道:“李晦明,把手拿出来。”
“嗯…”李晦明低头小声应道,小心翼翼地拿出了藏在校服衣兜里那只鲜血淋漓的手。
李晦明正痛苦地**着,江雅灵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硬生生掰开了他紧握住的拳头。
只见原本应该白皙细腻的手掌,此刻已是血肉模糊,伤口处更是皮开肉绽,像被绞肉机绞过一般。
江雅灵见状,表情毫无波澜,熟练地从随身的布兜里掏出了一小软瓶绿油油的液体,语气温和地说道:“别动,弟弟。”
江雅灵将那瓶泛着幽绿光泽的液体轻轻翻转,纤细的手指捏着软瓶微微施力。随着她指尖每一次轻压,一滴滴浓稠的绿色药液便从瓶口缓缓垂落。
药液触及伤口的瞬间,绽开的皮肉像被无形的手猛地攥紧,伤口边缘的肌肉纤维肉眼可见地收缩纠缠,慢慢愈合,最后竟在表面留下了一层半透明的绿色薄膜。
她动作娴熟地从随身的白布包里抽出一卷半透明绷带,指尖翻飞间,绷带已牢牢缠绕在伤口处。
她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仿佛这样做过上千次。
李晦明那苍白的脸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下嘴唇被咬得发白,别看他内向得像个小姑娘,可他硬是一声没吭。
“不疼了吧,弟弟?”
听了江雅灵这话,李晦明就跟个大姑娘似地,揉着自己那通红的小脸蛋,站在一旁小声呢喃道:“嗯…不疼了,谢…谢谢。”
李晦明话音刚落,便从客厅里传来了一声怒吼:“你在那跟谁说话?快滚过来吃饭!”
听到这声音,李晦明恶狠狠地把门摔上,并用门上的圆规插入了旁边墙的深孔里。
可这门刚被李晦明锁上,“砰”的一声!门被踹破了一道大口子,顿时固定门的圆规也飞甩到了门对面的窗户上。
这时我才知道这门上为什么有那么多螺丝钉眼孔了,毫无疑问,就是被他爸给踹地,看样子,至少换过五六把锁。
还好我们反应及时,乍起的木屑和飞出的圆规并没有伤到我们。
随着房间门被踹开,迎面闯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是李明海!
李明海瞪着一大一小的眼睛怒吼道:“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江雅灵挺了挺肥硕的胸脯,和他爸对视了起来,顿时我们陷入了僵局,整个卧室也陷入了死寂。
这时,陈阿姨走上前拉住了李明海,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李明海撇了撇嘴,倚在门框上,斜眼看了看我们,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就是大师?给我儿子看事的?也不跟你们扯那么多闲犊子了,来来来!下来吃饭吧来!”
何逍瑶听了李明海这话,脖子上的青筋顿时暴起,撸起袖子刚要上前揍他,却被江雅灵一把拦住,“咱是来看事地,不是来打架地,先忍着,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陈阿姨温柔地招呼道:“儿子,下来吃饭吧。妈特意给你包了你最爱吃的韭菜瘦肉饺子,刚重新热过,还冒着热气呢。”
可李晦明依然赌气地站在原地。江雅灵见状,柔声劝道:“你妈妈忙了一下午,很辛苦。听姐姐的话,咱们先下去吃饭。”
她轻轻抚摸着李晦明的头发,坚定地说道:“别怕你爸爸,有姐姐在。要是他再欺负你,姐姐一定替你主持公道!”
李晦明被这么一摸,后脖颈顿时轻颤了一下,眨巴着他那大眼睛,却又不敢直视地小声说道:“嗯…”
陈阿姨家的餐桌不大,却刚好能坐下我们六个人,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冒着热气的韭菜瘦肉饺子、油亮诱人的红烧肉、翠绿的炒豆角,还有一小碟小米辣和一瓶巧媳妇陈醋。
何逍瑶盯着红烧肉直咽口水,但碍于礼节,硬是忍着没动筷子。李晦明和陈阿姨也都没动,饭桌上陷入短暂的沉默。
最后还是李明海打破了僵局,他拿筷子指着我们,大大咧咧地喊道:“来来来,一个个都别跟个土鳖似的愣着了!”边说边夹起一大块红烧肉往嘴里塞。
江雅灵闻言,两眉间瞬间挤出一条悬针纹,但并没有说什么。
何逍瑶却再也忍不住,猛地擦了一把嘴角,夹起一块红烧肉,就跟猪八戒吞人参果似的,囫囵个就吞下去了。
见有人开了头,我们这才陆续动起筷子来。
李晦明是最后一个动筷子的。他小心翼翼地夹了最小的一块红烧肉,又夹了几个饺子和几片豆角。
可李明海却斜眼看了李晦明一眼,一拍桌子,怒声吼道:“你他娘的吃就赶紧吃!别他娘的跟个娘们似地!”
陈阿姨连忙用眼神制止丈夫,但李晦明已经默默站起身,端起了一盘饺子,看了看那鲜嫩多汁的红烧肉,又看了看江雅灵、我跟何逍瑶,眼里满是不舍,可最终他并没有端起那盘红烧肉,便转身冲入了自己的房间。
“儿子!你爸就是说话冲,你别往心里去啊!”陈阿姨慌忙起身,手里还端着刚盛好的红烧肉,“你最爱吃的红烧肉还没——”
可陈阿姨话还没说完,卧室门便砰的一声!关上了。
“他**地,爱吃不吃!艹!”李明海怒吼道,又从陈阿姨手里夺过了那碗红烧肉,全部扒拉进了自己的碗里。
随后又将这陶瓷碗狠狠砸向儿子的房门,瓷碗顿时四分五裂,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就在这时,李晦明的房间里突然传来“咚咚”几声闷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是一阵压抑、断断续续痛苦的**声。
陈阿姨听到这动静,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死死攥着围裙,可最终还是没有去敲儿子的房门,只是低着头快步躲进了厨房。
我悄悄碰了碰江雅灵的胳膊,小声问道:“你不是说要替那孩子做主吗?现在他爸这么欺负人,你怎么——”
江雅灵突然放下筷子,轻声道:“不吃了,跟我来。”说完便起身径直走向了他父母的卧室。
我眨巴着眼睛挠着头,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跟着她离开了餐桌。
江雅灵此刻的背影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决绝,让我隐约感觉到,她似乎知道些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何逍瑶,我便揪着他耳朵把他提了起来,顿时,这家伙嘴里的菜汤就浪浪了一地。
“你干嘛!俺还没吃饱呢!”何逍瑶憋约着个嘴说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当你是俺偶像熊二啊!”我边说着,边架着何逍瑶向李晦明父母的房间走去。
临走时,李明海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八成是何逍瑶把地面弄脏的缘故,但又碍于江雅灵大师的身份,并没有向我们发火。
当我们走进李晦明他父母的房间时,江雅灵早已在阳台等候多时。
推开卧室与阳台的隔门,只见江雅灵已经站在阳台的阴影处。
月光透过纱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她的表情格外凝重。见我们进来,她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们看向隔壁窗户。
这时我突然想起陈阿姨说过的话:“每次担心儿子的时候,我就趴在这个阳台上偷偷看他…”
皎洁的月光下,李晦明房间的窗帘没有拉严实。透过那道缝隙,我们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