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青年艺术创作大赛开始报名！获奖者将获得名校推荐资格！"
校公告栏前挤满了人，我踮起脚尖，勉强看清海报内容。比赛分为文学、音乐、美术三个类别，决赛将在北京举行。我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这可能是改变我人生轨迹的机会。
"让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白晓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黑色长发垂在肩上，目光直接越过我看向海报。
我侧身让她过去，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她今天涂了透明指甲油，指尖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你会报名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像在挑衅。
白晓转过头，眼睛微微眯起："当然。"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正好让所有人看看，真才实学与花瓶的区别。"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却找不到反驳的话。毕竟一周前，我还是那个只会撒娇卖萌的"团宠"桑宁。
"那就比比看。"我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坚定。
白晓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刚要说什么，班主任李老师走了过来："正好你们两个都在。学校决定推荐你们一起参加艺术创作大赛，桑宁报文学组，白晓报音乐组。明天之前把报名表交到我办公室。"
我和白晓同时愣住了。李老师拍拍我们的肩膀："你们是我们学校最有艺术天赋的学生，别让我们失望。"
白晓很快恢复了冷静，微微颔首："我会全力以赴。"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最有艺术天赋？从来没有人这样评价过我。
放学后，我鬼使神差地走向了音乐教室。夕阳西斜，校园里大部分学生都已离开，只有音乐楼还零星亮着几盏灯。
钢琴声从三楼传来，断断续续的，像是在反复练习某一段落。我轻手轻脚地上楼，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白晓挺直的背影。她今天把头发扎成了丸子头，露出修长的脖颈。
琴声突然停止，白晓的肩头微微颤抖。我屏住呼吸，看到她抬手擦了擦眼睛——她在哭？
犹豫间，我不小心碰到了门把手，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琴声戛然而止。
"谁？"白晓的声音带着鼻音。
逃跑已经来不及了。我硬着头皮推开门："抱歉，我不是故意..."
白晓迅速转过身，脸上泪痕未干，但表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你来干什么？"
"我...听到琴声..."我的目光落在琴凳上的乐谱上，那是一首未完成的原创曲目，标题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归途》。
白晓迅速合上乐谱："满意了？看到'完美'白晓出丑的样子？"
我摇摇头，不知哪来的勇气走到钢琴旁："这首曲子...很好听。"
她愣住了，警惕地看着我。
"真的，"我指着其中一段，"这里，像雨滴落在湖面上的感觉。"
白晓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懂音乐？"
"不懂，"我老实承认，"只是感觉。"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白晓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琴键上轻抚，弹出一段忧伤的旋律。
"我卡在这里两周了，"她突然说，"下周要交比赛初稿，但结尾怎么写都不对。"
我惊讶于她的坦白，更惊讶于我们此刻的和平共处。一周前，她还当着全班的面嘲笑我的"假可爱"。
"我的写作也是这样，"**在钢琴边，"有时候明明想表达一种感觉，写出来却完全不对。"
白晓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为什么要装成那样？"
"哪样？"
"装可爱，装傻，讨好所有人。"她的直白像一把手术刀。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因为...这样大家会喜欢我。"
"虚假的喜欢有什么意义？"
琴房里的灯光很柔和，给白晓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此刻的她没有平日的锋芒，只是一个困惑的少女。
"至少比被讨厌强。"我轻声说。
白晓突然笑了，不是嘲讽的笑，而是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我们是一样的。"
"什么？"
"你害怕不被喜欢，我害怕不完美。"她的手指重重按下一个琴键，"都是囚徒。"
我从未想过从这个角度理解我们的关系。正当我想回应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看来我打扰了什么。"陆沉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他今天没穿校服外套，白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白晓的表情立刻恢复了冷淡："副会长有事？"
"校际艺术节的通知。"陆沉走进来，目光在我和白晓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对我们和平共处的画面感到好奇。"你们...和好了？"
"我们没吵架。"我和白晓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尴尬地对视一眼。
陆沉嘴角微微上扬："正好，关于比赛的事，我有建议。"他递给白晓一份资料，"这是去年音乐组冠军的作品分析。"
然后他转向我："桑宁，能借一步说话吗？"
走廊里，陆沉从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你上次文学课的作业，我擅自复印了。"
我瞪大眼睛："为什么？"
"因为李老师是对的，"他的声音罕见的温和，"你有写作天赋，只是自己没发现。"
路灯透过窗户照进来，在陆沉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我第一次注意到他左眼角有一颗很小的泪痣，给他冷峻的脸添了一丝柔和。
"我从小学开始写日记，"我低声说，"但从来不敢给别人看。"
"比赛截稿还有六周，"陆沉看了眼手表，"每周一三五放学后，图书馆三楼。如果你真想证明自己不是'花瓶'的话。"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你听到白晓那么说我了？"
"全校都听到了。"他的语气平静，"但只有你自己能证明她是错的。"
回到家，我翻出床底下积灰的日记本。纸张已经泛黄，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一个少女的喜怒哀乐——真实的桑宁，不是那个众人面前的"团宠"。
我抚摸着那些文字，像是抚摸一个久违的老朋友。窗外，月光静静地洒在书桌上，照亮了陆沉给我的笔记本扉页上的一行字：
"最动人的艺术，永远来自真实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