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日头正当午，院门被人砸得山响。来人挺着肚子，开口就要找我的夫君，说要个名分。

我正在堂屋里拨算盘。

算的是城南那几家铺子这个月的进项。算盘珠子在我手里噼里啪啦响，像一串炒豆子。

外头日头毒，晒得地皮都发烫，蝉鸣一声高过一声，吵得人心烦。

我刚把一笔账算清，记在账本上，院门就被人擂得“咚咚”响，那架势不像是来串门的，倒像是来讨债的。

丫鬟小桃一路小跑进来，脸上都见了汗。

“夫人，外头……外头有个女的，说是要找姑爷。”

我眼皮都没抬，继续拨拉着算盘子儿。

“找他做什么？”

“她说……她肚子里有了姑爷的骨肉，上门来要个名分。”小桃的声音越说越小，头都快埋到胸口里去了。

我手里的动作停了。

屋子里一下就静了，只剩下窗外那没完没了的蝉叫。

我慢慢抬起头，看了小桃一眼。

“请她进来，上茶。”

小桃愣了一下，好像没听清我的话。

“夫人？”

“去吧。”我把账本合上，语气平淡，“天这么热，别让人家在门口晒着，中了暑气，一尸两命，我们宋家担待不起。”

小桃不敢再多问，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水粉色裙衫的女人就跟着小桃走了进来。那女人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是眉眼间带着一股子风尘气。她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少说也有五六个月。

她一进门，那双眼睛就在屋里四处打量，看到屋里的陈设，眼里闪过一丝贪婪。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和挑衅。

我没理她，自顾自地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浮着的茶叶沫子。

“妹妹坐吧。”我指了指下首的椅子。

那女人大概是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才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腰杆挺得笔直，一副准备跟我谈判的架势。

小桃端了茶上来，放在她手边。

“不知道妹妹怎么称呼？”我放下茶杯，开口问。

“我叫柳莺儿。”她昂着下巴，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肚子。

“柳妹妹。”我点点头，“你说你有了我夫君的骨肉，可有什么凭证？”

柳莺儿像是早有准备，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拍在桌子上。

“这是你们家卫郎亲手给我的定情信物，你可认得？”

我拿起那块玉佩看了看。成色一般，雕工也粗糙，是我当初从街边地摊上花二两银子给卫宴买的，让他挂在腰上充充门面。

“认得。”我把玉佩放回桌上，“但这只能证明你见过他，证明不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你！”柳莺儿的脸涨红了，“卫郎亲口对我说的，等他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就八抬大轿娶我过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不过是你们宋家买来的一个赘婿，一个上门吃软饭的！等他得了势，你这个正妻的位置，就该换人来坐了！”

她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响，生怕别人听不见。

我听完，没生气，反而笑了。

我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亲手给她续了杯茶。

热气腾着，模糊了我的脸。

“妹妹别急，这事儿啊，得让他本人来跟你说才行。”

我转头对小桃吩咐道：“去，到后院柴房，把姑爷叫过来。”

柳莺儿听到“柴房”两个字，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没过多久，一个高大的身影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裤腿上还沾着泥点子。额头上全是汗，顺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往下淌。他手里还提着一把劈柴用的斧子，斧刃上还沾着木屑。

他一进门，屋子里的光线好像都暗了几分。

“夫人，您找我？”他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我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卫宴，你过来。”

他放下斧子，走到我身边，像一头驯服了的黑豹，低着头，等我发话。

我伸出手，拿起帕子，很自然地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的身子僵了一下，但没躲。

我擦完汗，才转头看向那个已经完全傻眼的柳莺儿，脸上的笑容客气又疏离。

“柳妹妹，你睁大眼睛瞧瞧。”

“这是我家下人，卫宴。”

“你是不是……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