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在围裙上擦了擦沾着面粉的手，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下午四点半，

得去接儿子陈阳。不对，现在该叫陈明阳了，上了大学他就非得把“明”字加上，

说显得正式。她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往房里走去，

刚满周岁的女儿陈念安正趴在爬行垫上啃积木，口水把木头染得发亮。“念念乖啊，

妈妈先带你去接哥哥，回来给你冲奶粉。”林晚秋弯腰捏了捏女儿软乎乎的脸蛋，

小家伙点点头，咯咯笑着伸手想让林晚秋抱她，这一幕让林晚秋心里暖得发颤。

三十八岁能有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儿，街坊都说她是老来得福，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福气来得有多不容易。十八岁那年，她挺着大肚子嫁给陈建军的时候，

整条巷子的人都站在门口看笑话。她妈把门框都拍得震天响，哭着骂她不争气，

放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不去，非要跟个修车的混混过日子。可当时的林晚秋眼里只有陈建军，

那个会在下雨天把外套脱给她，会用攒了三个月的零钱给她买生日蛋糕的男生，

她觉得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再难的日子都能扛过去。事实证明，日子确实难。

婚后第二年陈建军就出了车祸，左腿落下残疾，修车铺开不下去，

只能在家附近的菜市场帮人搬菜。林晚秋一个人打两份工，白天在超市理货，

晚上去餐馆洗盘子，回家还要给瘫痪在床的婆婆擦身喂饭。那时候陈明阳才三岁，

晚上总哭着要妈妈，她只能把儿子抱在怀里，一边哄一边掉眼泪。后来婆婆走了，

陈明阳也考上了大学，林晚秋本以为日子能松口气，没想到意外怀孕了。

陈建军一开始不同意，说年纪大了，养孩子太累，可林晚秋舍不得，她总觉得家里太冷清，

有个孩子能热闹点。现在念安一岁了，会叫妈妈，会走路，家里确实比以前热闹多了，

可随之而来的压力也更大了。陈建军在菜市场搬菜，一天下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林晚秋则在家附近的小工厂做手工活，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勉强够维持家用。

林晚秋收拾好东西，抱着念安出门去接陈明阳。今天是陈明阳放暑假回家的日子，

她特意早早就把家里打扫干净，还做了陈明阳爱吃的红烧肉。走到公交车站，

正好碰到邻居张阿姨。张阿姨上下打量了林晚秋一番，笑着说：“晚秋啊，这是去接明阳吧？

你可真是好福气，儿子都上大学了，还有这么个可爱的小女儿。”林晚秋勉强笑了笑，

没说话。她知道张阿姨这话听着是夸她，其实心里指不定怎么议论呢。自从她生了念安，

街坊邻居就没少背后说闲话，说她这么大年纪还生孩子，不知道害臊，

还说陈明阳都这么大了，有个这么小的妹妹，以后肯定要受拖累。公交车缓缓驶来，

林晚秋抱着念安上了车。车上人不多，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念安趴在她怀里，

好奇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林晚秋看着怀里的女儿，又想起了儿子，心里满是期待。

陈明阳这学期在学校表现不错，还拿了奖学金，她想着等儿子回来，一定要好好奖励他。

很快就到了火车站，林晚秋抱着念安站在出口处，焦急地等待着。不一会儿，

她就看到了陈明阳的身影，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牛仔裤，背着一个双肩包，

比寒假的时候又高了一些，也瘦了一些。林晚秋正想上前，

却看到陈明阳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女孩穿着一条粉色的连衣裙，怀里抱着一个襁褓，

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林晚秋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快步走上前，拉着陈明阳的胳膊，小声问：“阳阳，这是谁啊？她怀里抱的是什么？

”陈明阳脸色有些不自然，他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又看了看林晚秋，支支吾吾地说：“妈，

这是我女朋友，叫李萌萌。她怀里抱的是……是我们的孩子。”“什么？

”林晚秋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人用棍子狠狠打了一下，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这是你的孩子？阳阳，你才二十岁，还在上大学，

怎么能……怎么能有孩子呢？”李萌萌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襁褓，

小声说：“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您别怪陈明阳。”林晚秋看着李萌萌，

又看了看陈明阳，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送他上大学，

本以为他能有个光明的未来，可他竟然做出这种事。十八岁生孩子的苦，她比谁都清楚，

她怎么能让儿子重蹈她的覆辙，怎么能让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承受她当年的痛苦。“陈明阳，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晚秋的声音颤抖着，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陈明阳低着头，不敢看林晚秋的眼睛，小声说：“妈，

我和萌萌是在学校认识的，我们……我们不小心就有了孩子。萌萌说她想把孩子生下来，

我也觉得这是我的责任，所以就……”“责任？你知道什么是责任吗？

”林晚秋气得浑身发抖，“你现在还是个学生，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活这个孩子？

你让她怎么办？她才多大啊，就要当妈妈，她的未来怎么办？”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林晚秋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辣地疼。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妈，您别生气，我们会想办法的。

”陈明阳抬起头，看着林晚秋，眼神里满是恳求，“我已经跟学校申请了休学，

我打算先找份工作，等以后条件好了，再回学校读书。萌萌也说了，她会在家照顾孩子，

等孩子大一点，她也会出去工作的。”林晚秋看着儿子，心里又气又疼。

她知道儿子也是一时糊涂，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总不能不管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眼泪，说：“行了，别在这说了，先回家吧。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陈明阳和李萌萌跟着林晚秋往家走。一路上，林晚秋感觉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指指点点，

议论纷纷。她恨不得把头埋进衣服里，再也不要出来。回到家，陈建军正好从菜市场回来。

他看到陈明阳身边的李萌萌，还有她怀里的孩子，一下子就愣住了。“阳阳，这是怎么回事？

这孩子是谁啊？”陈建军疑惑地问。林晚秋把事情的经过跟陈建军说了一遍。陈建军听了，

气得把手里的菜篮子往地上一摔，指着陈明阳骂道：“你这个畜生！

我和你妈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送你上大学，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你才二十岁，

就敢做出这种事，你对得起我们吗？对得起人家丫头吗？”陈明阳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萌萌站在一旁，吓得浑身发抖，眼泪也流了下来。念安被家里的气氛吓得哭了起来，

林晚秋赶紧抱起女儿，一边哄一边掉眼泪。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充满了绝望。

三十八岁就当了奶奶，女儿才刚满周岁，儿子还在上大学就有了孩子，

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街坊邻居不知道会怎么议论，

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在这条巷子里待下去。晚上，一家人坐在客厅里，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陈建军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眉头紧锁。林晚秋抱着念安，

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陈明阳和李萌萌坐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现在怎么办？

”陈建军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林晚秋看了看陈明阳和李萌萌，又看了看怀里的念安，

叹了口气说：“还能怎么办？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总不能扔了吧。萌萌这丫头年纪还小，

也无父无母的，不能让她一个人承担这么多。阳阳，你既然决定要这个孩子，就要负起责任。

休学的事，我不反对，但你必须找份稳定的工作，好好赚钱养家。萌萌，你也别太担心，

先在我们家住下，等以后条件好了，再做打算。”李萌萌抬起头，看着林晚秋，

眼里满是感激：“阿姨，谢谢您。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孩子，好好帮您做家务，

不会给您添麻烦的。”陈明阳也抬起头，看着林晚秋，哽咽着说：“妈，谢谢您。

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不会让您和爸失望的。”林晚秋点了点头，没说话。她知道，

这只是开始，以后的日子还会更难。街坊邻居的议论，生活的压力，这些都需要她去面对。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去，但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们，她必须坚强。第二天一早，

林晚秋刚起床，就听到门外传来了邻居们的议论声。“你听说了吗？林晚秋家的陈明阳，

才二十岁就有孩子了，还是个大学生呢，真是丢人现眼。”“可不是嘛，

他妈十八岁就生孩子，现在儿子又跟她一样，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还有啊，

她都三十八岁了，还生了个小女儿，现在又多了个孙子，一家四口，年纪差这么大，

真是笑话。”林晚秋站在门后，听着邻居们的议论，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她知道，

这些议论还只是开始，以后只会更多。她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邻居们看到她，都尴尬地闭上了嘴，纷纷散开了。林晚秋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向菜市场，

她要去给家里买些菜，还要给萌萌和孩子买些生活用品。走到菜市场，

她又听到有人在议论她。卖菜的大妈看着她，小声跟旁边的人说：“你看，

那就是陈明阳的妈妈，三十八岁就当奶奶了，可真是厉害。

”旁边的人笑着说：“厉害什么啊，我看是丢人。儿子不争气，自己也不省心，

这么大年纪还生孩子，真是不知道害臊。”林晚秋假装没听到，挑了些新鲜的蔬菜，付了钱，

转身就走。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哭出来。回到家，萌萌已经把孩子哄睡着了。

她看到林晚秋回来，赶紧上前接过菜篮子，笑着说：“阿姨，您回来了。您累不累？

我给您倒杯水吧。”林晚秋看着萌萌，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她昨晚听陈明阳说过，

这丫头也是苦命人。从小父母车祸去世了，赔偿的钱又被她大伯拿走了，

她在大伯家忍气吞声到了十五岁便离开家出来打工，直到一年前来到陈明阳学校食堂工作，

遇到了陈明阳...她点了点头，说：“不用了，你也累了，坐下歇会儿吧。

”萌萌坐在林晚秋身边，小声说：“阿姨，我知道现在外面有很多人在议论我们，

是我对不起你们！我会好好照顾孩子，好好帮您做家务，不会让您失望的。

”林晚秋摸了摸萌萌的头，说：“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委屈你了。”萌萌摇了摇头，

说：“不委屈。只要能和陈明阳在一起，能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我就满足了。

”林晚秋看着萌萌，心里感慨万千。她想起了自己十八岁的时候，也是这样天真，这样执着。

可生活的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她只希望萌萌和陈明阳能好好过日子，

不要再走她的老路。接下来的日子，陈明阳开始找工作。他没有什么工作经验，

又只是个大学生，找工作并不容易。他每天早出晚归，跑了很多家公司，

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林晚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陈建军依旧在菜市场搬菜，每天累得回家倒头就睡。林晚秋则在家照顾念安和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