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意:人的一生中或许悲伤是底色,但绝不是全部。它像一缕清风,偶尔带来凉意,
但终将被阳光(爱与成长)驱散。第1章陌生的世界1.奇怪的村姑,
莫名的行为七月的日头,毒得像是要把柏油路面都晒化。陆星辰握着方向盘,
冷气已经开到最大,额角却依旧沁出细密的汗珠,是烦躁,也是疲惫。导航屏幕上,
“稻香村”三个字显得格外刺眼,而更刺眼的是屏幕下方那行不断闪烁的“信号弱,
GPS可能无法准确定位”的提示。他猛地一拍方向盘,
喇叭在过分寂静的山野间发出突兀的一声响,惊起了远处林间几只飞鸟。“什么鬼地方!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语气里满是濒临极限的不耐。车窗外的世界,
与他熟悉的那个充斥着金属、玻璃和喧嚣的都市截然不同。盘山公路像一条灰白的带子,
缠绕在层层叠叠的绿色山峦之间。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稻田,绿得泼辣,绿得汹涌,
风一过,便掀起一层层绵延的浪。更远处,是墨绿色的山峦轮廓,
在蒸腾的暑气里微微扭曲着。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属于土地的气味——泥土的腥气、植物被晒熟后的青气,
还混杂着些许农家肥料的味道,无孔不入地钻进车厢,
挑战着他习惯了香水和尾气的嗅觉神经。这里太静了。
静得能清晰地听到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能听到远处隐约的犬吠,
甚至能听到风穿过稻叶时那细微的、沙沙的耳语。这种静,
不是都市深夜那种带着余韵的静谧,而是一种原始的、亘古的、几乎令人心慌的空旷。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滴误入绿色海洋的油,格格不入,且随时可能被这沉默的庞大吞没。
他是被“流放”到此地的。父亲那张震怒而又失望的脸,又一次浮现在眼前。“陆星辰,
你不是觉得自己很能耐吗?离了陆家你算什么?好,我给你机会!你去看看,
看看没了陆家这层皮,你能不能活出个人样来!稻香村,你爷爷当年农耕的地方,你去待着,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滚回来!”“滚”字咬得极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于是,
他就“滚”到了这里。带着一身的戾气和不甘,还有一只塞满了奢侈品牌当季新款的行李箱,
与这周遭的一切显得如此荒诞而违和。越野车笨拙地拐过一个弯,视线豁然开朗,
一个小小的村落出现在眼前。低矮的砖瓦房或木质吊脚楼散落在山脚下,几缕炊烟袅袅升起,
给这片过于鲜活的绿色画卷添上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村口立着一棵巨大的、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像一把撑开的巨伞,投下大片浓荫。树下,
似乎立着一个人影。陆星辰精神一振,几乎是带着一种“终于找到文明痕迹”的迫切,
将车开了过去,在那人影旁“吱”地一声停下。车轮卷起的尘土缓缓散开,他降下车窗,
一股灼热而新鲜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他眯起被阳光刺痛的眼睛,打量着树荫下的那个人。
那是个正在干活的女孩。很瘦小,
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看不出最初颜色的旧T恤和一条宽松的深色裤子,
裤脚上沾着新鲜的泥点。她正弯腰从旁边的竹篓里拿出什么东西,
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树荫下的空地上,像是一些深色的、菌类的东西。听到车声,
她受惊似的直起身,转过头来。一张汗涔涔的脸。皮肤是长期日晒后的小麦色,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五官很清秀,但没有任何修饰,
带着一种近乎原始的淳朴。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很大,瞳仁是纯粹的黑色,
此刻因为突如其来的打扰,里面盛满了显而易见的惊慌和一丝怯懦,
像林间突然被车灯照到的小鹿。陆星辰皱了皱眉。在他那个圈子里,
见惯了精心雕琢、眼波流转间皆是风情的名媛淑女,眼前这个女孩的“土气”,
直接得让他有些不适应。他习惯性地用审视的目光扫过她全身——粗糙的双手,朴素的衣着,
以及那明显因为他的注视而变得僵硬的身体。“喂,”他开口,声音带着长途驾驶后的沙哑,
以及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居高临下的疏离感,“请问,村委会往哪边走?
”他其实可以直接开进村里,但鬼使神差地,他停下车,问了路。或许,
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并未完全与人类社会脱节。女孩似乎更紧张了。
她飞快地抬眼看了他一下,目光在他俊朗却写满不耐烦的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
便像被烫到一般迅速垂下。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嘴唇嚅动了几下,
才发出细弱蚊蚋的声音:“往……往前面,一直走,看到……看到一棵大樟树,往右拐,
第……第二栋房子就是。”她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乡音,软糯,却有些含混不清。
陆星辰没太听清,或者说,他根本没用心去听。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她那副怯生生的模样上,这让他莫名有些烦躁。他耐着性子,
稍微提高了音量:“右边?第二栋?确定吗?别指错了路。”这话语里的不信任,
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一下。女孩的脸瞬间涨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
那是一种混合着窘迫、委屈和些许愤怒的潮红。她猛地抬起头,
这次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得久了一些,似乎想分辨他话语里的恶意有多少,但最终,
她还是败给了他那过于直接和锐利的目光。“就……就是那里。”她声音依旧很小,
却带上了一点执拗。说完,她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对峙,飞快地低下头,绕过车头,
几乎是小跑着,沿着一条田埂路匆匆离开了。她那瘦削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茂盛的稻田之间,
仿佛被那片绿色的海洋彻底吞没。陆星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半晌,才嗤笑一声,
重新升起了车窗。“一个土里土气,还古怪的村姑。”他在心里下了定论,
顺手打开了车里的音乐,用激烈的摇滚乐驱散车窗外那片过于庞大的寂静,
以及心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他按照女孩指的方向,
果然很快找到了那棵标志性的大樟树,
以及旁边挂着简陋木牌、写着“稻香村村民委员会”的二层小楼。接下来的流程,乏善可陈。
村支书是个五十多岁、皮肤黝黑、笑容憨厚的中年男人,姓王,
对陆星辰这个从大城市来的、“上面”打过招呼的年轻人表现得异常热情,
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讨好。握手时,陆星辰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掌心粗糙的老茧,
硌得他有些不舒服。“陆同志,一路辛苦啦!我们这小地方,条件简陋,比不上你们大城市,
你多担待,多担待!”王支书搓着手,脸上是朴实的笑容,引着他往临时安排的住处走。
住处是村里闲置的老屋,据说是以前知青住过的,后来翻修过。一座孤零零的砖瓦小院,
离村子中心有段距离,背靠着竹林,显得格外清静——或者说,孤寂。推开有些斑驳的木门,
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陆星辰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结。屋子不大,
陈设极其简单:一张硬板床,一张旧木桌,一把椅子,
角落里还有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的衣柜。地面是坑洼不平的泥土地,墙壁虽然刷过白灰,
但不少地方已经泛黄,甚至剥落,露出里面暗黄的土坯。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
屋子里没有独立的卫生间,
只有一个散发着异味、蚊虫飞舞的茅厕在院子角落;也没有淋浴设施,
只有一个半人高的大木桶,据王支书说,洗澡需要自己烧水。“这……这怎么住人?
”陆星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想象中的“体验生活”,
至少也该是干净整洁的民宿标准,而不是眼前这幅近乎原始的场景。
王支书似乎看出了他的不满,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但还是赔着笑:“陆同志,实在对不住,
村里条件有限。这已经是我们能准备的最好的地方了。你看,窗明几净,被褥都是刚晒过的,
太阳的味道,暖和着呢!”窗明几净?陆星辰看着那糊着旧报纸、布满蛛网的木格窗,
无言以对。他沉着脸,将自己的行李箱拖进屋里。
昂贵的铝合金行李箱的万向轮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磕磕绊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仿佛在**着此处的格格不入。
王支书又交代了几句关于吃饭的问题——可以在村里唯一的小卖部买点泡面饼干,或者,
可以去几户愿意接待的人家搭伙,需要额外付些钱——然后便借口还有事,匆匆离开了,
似乎也怕面对这位脸色难看的“城里娃”。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陆星辰一个人,
站在这间充斥着霉味和陌生感的屋子里。夕阳的余晖透过小小的窗户照射进来,
在泥土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不知名的鸟叫,
还有农户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悠长喊声,更衬托出此地的空旷和他的孤独。他走到床边,
伸手摸了摸那床据说是“刚晒过”的被褥,触感粗糙,带着一股阳光暴晒后特有的干爽气味,
但这并不能缓解他内心的抵触。他一**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
床板发出“嘎吱”一声痛苦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不仅仅是身体上的,
更是精神上的。他环顾四周,这简陋到极致的环境,像一座无形的牢笼,将他牢牢困住。
他想念市中心那间可以俯瞰全城夜景的公寓,想念恒温恒湿的空气,
想念随时可以点到的米其林外卖,想念那些灯红酒绿、觥筹交错的夜晚。而这里,
只有无边无际的绿,挥之不去的泥土味,还有一个被他定义为“土气又古怪”的村姑。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
却无法驱散心头的烦闷。手机在这里只有微弱的2G信号,时断时续,
连一条消息都发不出去。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忘了。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墨蓝色的天幕上开始点缀起稀疏的星子。这里的星空,似乎比城市里看到的要更低、更近,
也更璀璨,带着一种冷冽的、不容置喙的美。但陆星辰无心欣赏。
他将烟蒂摁灭在随身携带的便携烟灰缸里,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饥饿感开始袭来,
胃里空得发慌。他看着角落里那个空空如也的木桶,又想到王支书提到的“搭伙”,
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村口那个女孩惊慌失措的眼睛,和她那含混不清的指路声。
“倒霉透顶。”他低声总结道,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空洞。夜色,
如同浓墨般,彻底浸染了稻香村。陆星辰躺在坚硬的床板上,辗转反侧。陌生的环境,
身下粗糙的触感,窗外各种窸窸窣窣、不知名的虫鸣,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
都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针,不断刺探着他敏感的神经。
他习惯了都市夜晚那种被过滤后的、低沉的背景噪音,而非这种原始而生机勃勃的喧嚣。
这寂静,吵闹得让他心烦意乱。不知过了多久,在朦朦胧胧、半睡半醒之间,
他似乎听到了一阵极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在窗外。那声音不同于风声虫鸣,
更像是什么东西被轻轻放置在地上的摩擦声。他猛地睁开眼,睡意瞬间驱散了大半。
警惕心起,他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借着从木格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向窗外。
院子里,月光如水银泻地,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清辉。一个瘦小的、熟悉的身影,
正蹲在他的窗下,动作轻缓地将一个什么东西放在门口的石阶上。做完这一切,
那身影似乎顿了顿,极快地、带着某种怯意地朝窗户这边瞥了一眼,然后便像来时一样,
悄无声息地、迅速地融入了屋后的竹林阴影里,消失不见。是那个村姑?
陆星辰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披上外套,走到门口,
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清冷的月光瞬间涌了进来,带着夜晚草木的凉意。
门口的石阶上,安静地放着一个粗陶碗,碗上用另一个同样质地的盘子倒扣着盖住,
严严实实。他蹲下身,迟疑地伸出手,触碰到粗陶碗壁,指尖传来温热的、恰到好处的暖意。
这温度,在这微凉的夜露中,显得如此突兀而……温暖。他揭开盘子。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