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要当爸爸了……”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眼睛上,烫在我的心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手里的信纸轻飘飘的,却重若千斤。
我瘫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墙壁,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行字。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一个被蒙在鼓里,替别人养了四年女儿的傻子。
我以为的幸福家庭,不过是陈雪和陆泽精心编织的一个谎言,一个为了“他们的未来”而搭建的临时舞台。
而我,是这个舞台上最可悲、最可笑的小丑。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
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是他们回来了。
“爸爸,爸爸,你看我画的画!”念念举着一张色彩斑杂的画纸,兴奋地向我跑来。
我看着她天真无邪的脸,那张和我没有半点相似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该怎么办?
冲上去质问他们?把这些信甩在他们脸上?
然后呢?
看着念念期待的眼神,我把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接过她的画:“念念画得真好看。”
陈雪和陆泽走了进来,看到我坐在地上,脸色都不太好。
“你怎么坐地上了?”陈雪皱眉,“客房你怎么进去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和警惕。
我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也看着她身后的陆泽。
“没什么,找个东西。”我把信纸悄悄塞回口袋,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客房。
陆泽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带着一丝探究。
我没有理会他,径直走进卧室,反锁了房门。
我需要冷静,我需要思考。
现在撕破脸,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就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陆泽刚出狱,陈雪就把他接回家,这本身就不正常。
他们一定还有别的图谋。
我拿出那封信,又仔细看了一遍。
“等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什么?
钱吗?
我们结婚时,我父母出了首付,给我买了一套婚房,房本上写的是我的名字。这些年,我的工资卡也一直在她那里。
如果只是为了钱,她完全可以离婚分走一半财产。
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演这出戏?
除非,她想要的,比我想象的更多。
我打开手机,开始搜索陆泽的名字。
很快,一条五年前的社会新闻跳了出来。
“本市重大金融诈骗案主犯陆某被判入狱五年……”
新闻配图里,陆泽穿着囚服,被法警押着,脸上却毫无惧色。
我点开新闻内容,越看心越凉。
那是一起涉案金额高达数千万的非法集资案,而陆泽,只是其中一个被推出来的执行者。他替真正的主谋顶了罪。
而那个主谋……新闻里没有提。
但陈雪信里的话,让我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难道,这件事和陈雪有关?或者说,和陈雪的家庭有关?
陈雪的父亲早年做生意,家境还算殷实,但五年前,她父亲的公司突然破产,欠下了一大笔债。也正是在那之后不久,她就突然同意了和我结婚。
当时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充满了疑点。
如果陆泽是为了陈雪家顶罪,那他现在回来,就是来“讨债”的。
他要的,是陈雪,是孩子,还有……我所拥有的一切。
他们要把我从这个家里彻底抹去。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不是简单的家庭纠纷,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我不能坐以待毙。
第二天,我借口公司有急事,一早就出了门。
但我没有去公司,而是去了银行。
我查询了我的工资卡流水。
果然,就在陆泽出狱的前一个星期,卡里最大的一笔钱,将近五十万,被转走了。收款账户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这是我们所有的积蓄。
我拿着银行流水,手都在发抖。
陈雪,你好狠的心。
接着,我又去了房产交易中心。
我担心她会动房子的手脚。好在,房产还在我名下,没有被抵押或交易的记录。
这是我最后的底牌,我必须守住。
下午,我约见了一个做律师的朋友,把所有事情,除了念念身世的部分,都告诉了他。
朋友听完,脸色凝重。
“陈阳,你现在很危险。”他说,“这个陆泽是个亡命之徒,他既然敢回来,就说明他有恃无恐。你妻子现在完全被他控制了,你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我该怎么做?”
“第一,马上申请财产保全,冻结你名下所有资产,防止被转移。第二,收集证据。他们住在一起,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想办法拍下来。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保护好你自己和你女儿的人身安全。”
朋友的话让我醍醐灌顶。
是的,我不能再被动挨打了。
我要反击。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推开门,家里静悄悄的。
陈雪和陆泽都不在,念念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一个娃娃,眼睛红红的。
“念念,怎么了?妈妈呢?”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妈妈和陆叔叔出去了,他们不带我。”念念委屈地撇着嘴,“爸爸,我饿。”
我的心猛地一抽。
他们竟然把四岁的女儿一个人扔在家里。
我压下怒火,去厨房给她下了一碗面。
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心疼得无以复加。
“念念,以后……如果爸爸和妈妈分开了,你想跟谁?”我忍不住问道。
念念抬起头,嘴边还沾着面汤,她茫然地看着我:“为什么要分开?老师说,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
我无言以对,只能摸着她的头,一遍遍地说:“对,永远在一起。”
不管她是谁的女儿,这四年,是我陪着她长大,是我教她说话走路,是我在她生病时抱着她一夜不睡。
她叫我爸爸,她就是我的女儿。
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晚上,陈雪和陆泽很晚才回来。
他们喝了酒,身上带着一股暧昧的气息。
看到我坐在客厅,陈雪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冷漠。
“你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你们。”我看着她,“你们把念念一个人扔在家里,就不怕出事吗?”
“她不是小孩子了,一个人在家能出什么事?”陈雪不以为意。
“她才四岁!”我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你吼什么?”陆泽上前一步,挡在陈雪面前,挑衅地看着我,“小雪累了一天了,你不安慰她,还在这里大呼小叫,算什么男人?”
“这是我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我指着他。
“外人?”陆泽笑了,他搂住陈雪的肩膀,动作亲昵,“小雪,你告诉他,我是不是外人?”
陈雪没有推开他,反而顺势靠在他怀里。
“陈阳,我们离婚吧。”
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