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我生下儿子那天，我丈夫周牧言和他的全家，欣喜若狂。婆婆抱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婴儿，

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周家的血脉，总算是续上了！这孩子，

跟他爸小时候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周牧言握着我的手，

眼底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感激：“老婆，辛苦你了。你是我们家最大的功臣。

”我躺在私立医院昂贵的产床上，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虚弱地笑了笑。只有我知道，

这个被他们视若珍宝的“周家血脉”，和我，没有半分钱的血缘关系。因为，

就在进产房的前一刻，我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邮件里，是一份卵子捐赠协议，

和一段周牧言与中介交易的录音。“要求很简单，必须是名校毕业，身高168以上，

长相清秀，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家族遗传病史。”“钱不是问题，我要一个最完美的卵子，

给我儿子一个最健康的基因。”1我和周牧言的婚姻，曾是所有人眼中的范本。

他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技术总监，年轻有为，温文尔雅。我是一名小有名气的插画师，

家境优渥，性格温顺。我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唯一的遗憾，是我们的大女儿，安安。

安安三岁那年，被确诊为一种罕见的遗传性神经系统疾病。这种病，

源自我体内一个隐性的缺陷基因。从那一天起，我们原本幸福的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安安的病，需要昂贵的药物和长期的康复治疗。我辞去了工作，全身心地照顾她。

周牧言则更加拼命地工作，他说，他要为安安赚够一辈子的医药费。他对我一如既往地体贴，

从无半句怨言。他会抱着因病痛而哭闹不止的安安，

温柔地哄上一整夜；他会在我崩溃大哭时，抱着我说：“别怕，有我呢。

”我曾无数次地感谢上天，赐给我这样一个完美的丈夫。我以为，他爱我，也爱我们的女儿，

无论我们是什么样子。直到婆婆开始催生二胎。“牧言啊，不是妈心狠。安安这个样子，

你们将来总得有个依靠吧？趁着年轻，再生一个健康的，以后也能替你们分担分担。

”我拒绝了。我害怕，害怕再生一个孩子，会再次经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我的基因，

像一个诅咒，我不敢再去赌。可周牧言却劝我。他找了很多资料，

告诉我现在的医学技术有多发达。他带我去了江城最顶级的私立医院，

那里的医生向我们推荐了第三代试管婴儿技术。“周太太，您放心。”医生笑得专业而可靠，

“第三代试管技术，可以在胚胎植入前进行基因筛查，我们可以百分之百保证，

为您挑选出一个完全健康，不携带任何致病基因的胚胎。”在周牧言和他家人的轮番劝说下，

我动摇了。为了这个家，为了周牧言，也为了安安的未来，我答应了。

那是一段漫长而痛苦的过程。促排卵、取卵、打不完的针，吃不完的药。

我的身体因为激素而浮肿、变形，情绪也变得极不稳定。周牧言对我呵护备至。

他每天为我准备营养餐，给我**肿胀的小腿，在我因为打针而哭泣时，他会吻去我的眼泪，

说：“宝宝，再坚持一下，为了我们健康的儿子。”是的，儿子。在胚胎筛查结果出来那天，

他兴奋地告诉我，我们有一个非常健康的，评级最高的男性胚胎。我当时还觉得奇怪，

问他：“不是说还有几个健康的胚胎吗？为什么只选这一个？”他抱着我，笑着说：“傻瓜，

我们有安安这个贴心小棉袄了，再生个儿子，凑个‘好’字，不是更完美吗？”我信了。

我满心欢喜地接受了胚胎移植，满怀期待地感受着那个小生命在我的子宫里，一天天长大。

我以为，这是上天对我们一家人苦难的补偿。我以为，我终于可以为周牧言，

生下一个完美无瑕的孩子。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孩子，确实完美无瑕。只是，这份完美，

与我无关。它来自另一个女人的卵子。一个被我丈夫用金钱购买来的，“完美”的卵子。

而我，不过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提供养分的，“完美”的子宫。1那封匿名邮件，

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在我即将分娩的时刻，将我自以为是的幸福，剖得血肉模糊。

邮件的发送时间，是我被推进手术室的前十分钟。发件人显然算准了时间，

他要让我在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刻，看到这个最残忍的真相。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宫缩的剧痛一阵阵袭来，可那远不及我心里的痛。录音里，周牧言的声音冷静而清晰，

是我从未听过的陌生。“……价格可以谈，但我有要求。捐卵的女孩，

必须是985高校的本科生，最好是艺术或者文学专业，这样孩子将来会有艺术天分。

身高不能低于168，皮肤要白，双眼皮，长相要像我太太，但不能比她更漂亮，

免得将来孩子长大了不像她，引起怀疑……”“……对，我太太不知道。这件事，

必须永远保密。我会告诉她，用的是她的卵子，只是经过了最严格的基因筛查。她性格单纯，

不会怀疑的。”“……为什么这么做？呵呵，我爱我的妻子，但我更需要一个健康的，

能继承我一切的儿子。我不能再冒任何风险了。我女儿的悲剧，一次就够了。”录音的最后，

是他转账成功的提示音。金额，五十万。原来，我长达数月的促排、取卵，

那些打在我身上的上百支针，那些让我呕吐、浮肿、彻夜难眠的药物，

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我的卵子，或许从一开始，

就被他以“质量不佳”或“携带缺陷基因”的理由，丢进了医疗垃圾桶。

他一边对我无微不至地关怀，说着爱我的情话，一边冷静地，像在菜市场挑拣商品一样，

为他的儿子，挑选着一个“完美”的母亲。而我，这个他口口声声爱着的妻子，

在这场骗局里，扮演的只是一个代孕工具的角色。我的子宫，我的身体，我的十月怀胎，

都只是为了承载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孩子。“用力！周太太！看到头了！

”助产士的喊声将我从地狱般的思绪中拉回。我看着天花板上惨白的无影灯，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混入汗水之中。我恨。我恨周牧言的自私和残忍。我恨他用爱做伪装，

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上。我恨他把我当成一个没有思想、没有尊严的生育机器。但那一刻，

我更明白，我不能倒下。眼泪和崩溃，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它们换不来同情，

只会换来更深的轻蔑。我要生下这个孩子。不仅要生下来，我还要让他平平安安，

健健康康地生下来。因为，这个孩子，将是我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我要用这把刀，

亲手剖开周牧言那张温文尔雅的虚伪面具，把他和他那自私自利的家人，引以为傲的一切，

都搅得粉碎。“啊——！”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吼。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

那个不属于我的孩子，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手术室外，周牧行和他的家人，

已经等得望眼欲穿。我知道，一场盛大的“庆祝”，和一场更盛大的“复仇”，

即将拉开序幕。3我被推出产房时，周牧言第一个冲了上来。他俯下身，

在我汗湿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眼眶泛红，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疼惜。“老婆，

辛苦你了，你受苦了。”他的演技一如既往地精湛，那份深情，足以让任何女人沉溺。

如果不是那封邮件，我或许真的会感动到流泪，会觉得为他受再多的苦都值得。可现在，

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看着他，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孩子呢？

健康吗？”“健康！非常健康！”婆婆抱着那个襁褓，喜不自胜地凑到我面前，

“你看这小鼻子小眼睛，多俊！跟咱们牧言小时候一模一样！不愧是我们周家的种！

”她刻意加重了“周家的种”这几个字，眼神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病房外，

正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往里看的安安。安安由我母亲带着，她手里抱着一个亲手做的布娃娃，

想送给弟弟。可奶奶的眼神，像一盆冷水，让她怯生生地缩回了脚步。我的心，

像被针扎了一下。周牧言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妥，轻轻碰了碰他母亲的胳膊，笑道：“妈，

孩子刚出生，都差不多。清清，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他转头对我母亲说：“妈，

也辛苦您了。安安就先拜托您带回家，医院里病菌多。”多体贴，多周到。他轻而易举地，

就将那个“不完美”的女儿，隔绝在了这场“完美”的庆祝之外。我闭上眼睛，

掩去眼底所有的情绪。接下来的月子，我过得像个被供奉起来的皇后。

周牧言请了全江城最贵的月嫂，婆婆每天换着花样给我炖补品，那些汤汤水水，贵得咋舌。

她们只有一个目的，让我尽快恢复身体，好有充足的奶水，喂养他们周家金贵的“龙孙”。

周牧言对我更是呵护备至。他几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天下班就回家，陪着我，

抱着孩子。他会坐在我床边，一边给我削苹果，一边满眼憧憬地规划未来。“老婆，

等儿子满月了，我们就去拍全家福。到时候，让安安牵着弟弟的手，一定很温馨。

”“等儿子再大一点，我就教他打篮球，培养他的男子汉气概。你不是总说我太文弱了吗？

我儿子可不能像我。”“对了，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准备成立一个家族信托基金。

以后公司所有的股份和我的财产，都放进去，受益人就是儿子和安安。当然，儿子占大头，

毕竟他是男孩，要承担的责任多一些。”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动听，那么无懈可击。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爱妻、爱女、有远见、有担当的绝世好男人。我只是静静地听着，

偶尔点点头，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我的顺从和“懂事”，让他们全家都非常满意。

婆婆甚至在一次和亲戚通电话时，毫不掩饰地炫耀：“我们家清清啊，

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媳妇！知书达理，不争不抢。虽然她自己……哎，有点那什么，

但好在肚子争气，给我们家生了个这么健康的孙子，也算是大功一件了！”我隔着门缝，

听着她那番夹杂着怜悯和施舍的夸奖，心中一片冰冷。原来，

在我生下这个“健康”的儿子之后，我在他们眼中的价值，才从一个“有缺陷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