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死在了宗门大阵的阵心。鲜血浸透了脚下繁复的道纹，灵力被一寸寸抽干，

神魂撕裂的剧痛让我连惨叫都发不出来。魔潮来袭，护山大阵濒临破碎。

师尊玄**人站在阵外，神情肃穆。“灵素，以你天生道体为祭，补全阵法，护佑苍云宗，

是你无上的荣耀。”我的大师兄莫尘，眉眼冷峻。“小师妹，能为月婵师妹挡下这一劫，

你应该感到欣慰。”我最敬爱的师姐，宗门的天之骄女，云月婵，她美得像天边的云霞，

此刻却梨花带雨。“师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若不是为了追一只灵兔跑出了大阵，也不会引来魔物……”她的话说得巧妙。

既点明了事端因她而起，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只灵兔。为了抓一只灵兔，

她毁掉了大阵的关键节点，引来了滔天魔潮。而我，凌素，

一个无父无母被师尊捡回来的孤儿，一个资质平平的小师妹，就成了填补她过错的牺牲品。

我的血流尽了。神魂在破碎的最后一刻，我看见师尊拂袖，脸上没有半点悲伤。“月婵，

莫怕，有为师在。”大师兄莫尘立刻递上丹药，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月婵师妹，

你受惊了，快服下这颗静心丹。”云月婵抽泣着，靠在大师兄怀里，目光却越过所有人，

带着一丝隐秘的快意，落在我逐渐冰冷的尸体上。没有人为我流一滴泪。

他们甚至没有想过为我收尸。我的尸身，将和这大阵融为一体，成为他们安稳度日的基石。

真好笑啊。我为宗门付出了生命，却只换来他们对另一个人的无限关爱。意识彻底消散。

苍云宗，但愿你们，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天。2黑暗。无尽的黑暗。我以为我会魂飞魄散，

彻底消亡于天地间。可我再次恢复意识时，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

一盏古朴的青铜灯。这是我入门时，在宗门后山捡到的，因为觉得好看，一直挂在腰间。

没想到，我破碎的神魂，竟被这盏灯收拢了一缕。我成了一个灯中之灵。

这盏灯正被一个小师弟拿在手里，他是我死后，第一个被派来清理阵心的人。“唉，

凌素师姐真可怜。”他叹了口气，用清水冲刷着地上已经凝固的血迹。

“听说她是为了救云师姐才牺牲的，真是伟大。”我飘在灯里，冷冷地“看”着。伟大？

不过是他们粉饰太平的借口。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是大师兄莫尘。他脸色阴沉，

语气不耐。“磨磨蹭蹭做什么？这点血迹都清理不干净？”小师弟吓得一哆嗦。“大师兄，

我……我马上就好。”莫尘的目光扫过阵心，最后落在我那盏青铜灯上。“这是凌素的东西？

一个破灯，也值得留着？”他伸手就要拿过来。“扔了，看着碍眼。”小师弟连忙护住。

“大师兄，这是凌素师姐的遗物，就……就留个念想吧。”莫尘冷哼一声。“一个废物，

有什么好念想的？若不是她资质太差，占着亲传弟子的名额，

月婵师妹早就能得到师尊更多的指点了。”他的声音里满是嫌恶。我安静地听着。原来，

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废物。我的存在，甚至阻碍了他心上人的进步。

我的死，对他而言，是解脱。3透过青铜灯，我能“看”到外面的世界，

也能“听”到他们的心声。这或许是这盏灯赋予我的能力。【总算死了，

以后再也不用看见她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了。】这是莫尘的心声。

【月婵终于可以安心修炼了。】我静静地听着，神魂没有一丝波澜。生前种种，早已心死。

如今，不过是换个方式看一场戏。小师弟最终还是保下了我的灯，他将灯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放在了桌上。“凌素师姐，你安息吧。”我无法回应他。夜深了。

我“看”着窗外，苍云宗被一层金色的光幕笼罩。那是我用生命修补的大阵。

它看起来坚不可摧，金光灿灿。可我却“看”到，在那光幕的流转之间，

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滞涩。那是阵法核心不稳的征兆。我死了，我的天生道体与阵法强行融合，

看似完美无缺。但他们不知道，我真正的能力，从来不是什么天生道体。

而是我能看见道纹的流动。我能抚平那些最细微的错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都在悄悄维护着这座大阵。如今，我死了。那个每天为大阵“梳理经络”的人，不在了。

这座看似华丽的机器，失去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却也最重要的齿轮。它还能运转多久呢？

我有些期待。4第二天。宗门开了一场盛大的表彰会。表彰云月婵临危不乱，

协助宗门击退魔潮。师尊玄**人亲自将一柄上品灵剑赐给了她。“月婵，你做得很好，

不愧是为师的骄傲。”云月婵跪在地上，美眸含泪。“师尊谬赞了，弟子不敢居功。

若不是凌素师妹……弟子心中有愧。”她又提到了我。提到了我这个“英雄”。

大师兄莫尘立刻安慰道。“师妹，这不怪你。是凌素自己愿意的，能为宗门牺牲，

是她的福气。”【她那种资质，死在阵心是她最好的归宿了。】看看。他们多会自我安慰。

把一场逼迫说成自愿。把一个人的死亡说成是福气。整个苍云宗上下，

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天才弟子的赞美中。没有人记得那个死在阵心的凌素。

就连那个为我收了灯的小师弟，也挤在人群里，满眼崇拜地看着光芒万丈的云月婵。

人性如此。我早已看透。5.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神魂在青铜灯的滋养下，渐渐凝聚。

我开始能“看”到更远的地方。我看到师尊在炼丹房，试图炼制更高阶的丹药，却屡屡炸炉。

【奇怪，为何这地火如此不稳？】我看到大师兄在练剑场，他的剑气纵横，

却总在关键时刻出现一丝偏差。【我的灵力运转为何有些滞涩？

】我看到云月婵在洞府中冲击瓶颈，她引动天地灵气，却发现吸入体内的灵气驳杂不堪，

带着一股暴戾之气。【怎么回事？宗门的灵脉不是最精纯的吗？】他们都发现了不对劲。

但他们谁也没有把这些变化，和我这个死人联系起来。他们只会抱怨。抱怨地火，抱怨灵力，

抱怨灵脉。却从不想想，为什么以前一切都那么顺畅。因为以前，有我。我会每天去地火室，

梳理地脉火纹。我会每天去灵泉边，安抚躁动的泉眼。我会每天绕着宗门走一圈，

用我微弱却特殊的能力，净化那些逸散的杂乱气息。我做的这些，无人知晓。

我以为只要默默付出，总有一天会被看到。现在想来，真是可笑。不被需要的天赋，

一文不值。6.第一个发现问题严重性的人，是负责看管藏经阁的长老。

他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平时不问世事。这天，他行色匆匆地找到了师尊玄**人。“掌门！

护山大阵出问题了！”师尊正在为炸炉而烦躁，闻言皱起了眉。“胡说什么？

大阵前几日才由凌素献祭修补，稳固得很。”“不是稳固的问题！”长老急得满头大汗。

“是……是灵气！大阵汇聚来的天地灵气，开始变得驳杂狂暴了！”“长此以往，

宗门上下的弟子都会走火入魔的！”师尊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立刻召集了宗门所有高层，

前往阵心查看。我被小师弟带在身上，也“看”到了现场。他们围着阵心，一个个脸色凝重。

“确实，灵气的转化效率降低了三成，而且过滤不干净。”“问题出在哪里？

阵法结构明明是完整的。”“难道是凌素的道体，和阵法融合得不完美？”终于，

有人再次提到了我的名字。却是以一种质疑的口吻。云月婵也来了，她柔弱地开口。

“会不会是……是凌素师妹修为太低了？她的身体，不足以承载整个大阵的运转？”【哼，

一个炼气期的废物，死了还要拖累宗门。】她的话，立刻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

大师兄莫尘第一个附和。“月婵师妹说得有理。当初就不该让她去，

若是换一个月婵师妹这样的天才，肯定不会出这种问题。”【都怪凌素，死了都不安生。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听着他们的心声，只觉得荒谬。明明是云月婵惹的祸。

明明是我用命填的坑。到头来，所有问题都成了我的错。因为我弱。因为我死了，

无法为自己辩解。7.他们开始想办法解决问题。他们请来了阵法大师。

他们在阵心周围摆满了聚灵石。他们甚至想再找一个“天生道体”来加固阵法。可都失败了。

阵法大师对着那繁复的道纹，束手无策。“这大阵……太古老了，

很多道纹的运转方式闻所未闻。老夫不敢轻易改动。”聚灵石堆积如山，

却只是让驳杂的灵气更加浓郁。好几个弟子在修炼时，当场吐血昏迷。至于“天生道体”？

那种体质百年难遇，他们上哪儿再去找一个？苍云宗，乱了。曾经的仙家福地，

如今灵气混乱，人心惶惶。弟子们无法安心修炼，修为不进反退。宗门灵植开始枯萎。

连后山圈养的灵兽都变得狂躁不安。师尊的头发白了许多。他每天都待在阵心，

试图找到解决的办法，却一无所获。这天夜里，大师兄莫尘也来到了阵心。

他看着一片狼藉的宗门，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迷茫。“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喃喃自语。

【难道……真的是我们做错了？】哦？我亲爱的大师兄，你终于开始怀疑了吗？可惜，晚了。

8.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快就来了。苍云宗的死对头，黑煞宗，

听闻了苍云宗灵脉混乱的消息。他们派人前来“拜山”。名为拜山，实为挑衅。

黑煞宗的少主，点名要挑战苍云宗第一天才，云月婵。这一战，万众瞩目。云月婵若胜，

可暂时稳住苍云宗的声威。若败，苍云宗将彻底沦为笑柄。云月婵硬着头皮应战了。

她穿着最华丽的法衣，拿着师尊赐予的上品灵剑，看起来依旧是那个光彩照人的天之骄女。

可我知道，她心虚得很。这段时间，她根本无法正常修炼，实力不进反退。【该死的凌素，

都是她害的！】她又在心里咒骂我。比武台上。两人你来我往，剑气纵横。一开始，

云月婵还能凭借法宝之利，勉强维持均势。但很快，她灵力不济的弱点就暴露了出来。

她强行催动灵力，吸入的却是周围驳杂不堪的空气。噗！一口鲜血喷出，

云月婵的脸色瞬间煞白。黑煞宗少主抓住机会，一脚将她踹下比武台。全场死寂。

苍云宗的弟子们，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们的天才师姐，他们心中的神话，就这么……败了？

败得如此狼狈。9.云月婵的惨败，让苍云宗的声望跌至谷底。黑煞宗的人极尽嘲讽。

“什么名门正派，不过是一群废物！”“那个女的不是号称第一天才吗？就这？

”苍云宗的弟子们个个面红耳赤，却无力反驳。师尊玄**人的脸，黑得能滴出水来。

他拂袖而去，连一句场面话都没说。莫尘连忙跑过去扶起云月婵。“师妹，你怎么样？

”云月婵推开他，捂着脸哭着跑了。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

更无法接受那些鄙夷和嘲笑的目光。莫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嚣张的黑煞宗众人，

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月婵败了……宗门也乱了……难道，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

】【如果……如果那天死的是月婵，凌素活下来……宗门会是现在这样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他开始疯狂地思念我。不，

不是思念我的人。是思念我在的时候，那个稳定、和谐、一切都井井有条的苍云宗。

10莫尘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我的影子。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怯生生叫他“大师兄”的影子。

那个默默为他洗衣做饭，整理洞府的影子。那个无论他怎么呵斥，都不会反驳，

只会低着头的影子。他以前觉得我烦。觉得我碍眼。现在，他却无比怀念。鬼使神差地，

他走向了宗门的废弃物品堆放处。他记得，我的东西，被他命令扔在了这里。

他想找回点什么。哪怕是一件旧衣服，一个发簪。他在垃圾堆里翻找了很久，弄得一身狼狈。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破旧的木箱。是我的。箱子里，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和一本厚厚的笔记。他拿起那本笔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随手翻开。然后，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11笔记上，没有小女儿家的心情私语。密密麻麻的，

全都是他看不懂的符号和线条。那是一种极其古老复杂的道纹。旁边还有我的注解。“今日，

地火室南侧第三条火脉道纹有轻微扭曲，已抚平。”“后山灵泉泉眼能量过于活跃，

以三道静灵纹稳固。”“护山大阵西角，庚金之气过盛，需以葵水之气调和。”一页又一页。

记录着我每天为宗门做的所有“小事”。从地脉灵泉，到大阵运转。从丹房火候，

到剑冢剑气。那些他们习以为常的稳定和顺畅，原来，都是我在背后默默维持。

莫尘的手开始颤抖。他一页页地翻下去，越看心越凉，越看手越抖。他终于明白。

我根本不是什么资质平平的废物。我是一个他们闻所未闻的道纹师。

我才是苍云宗真正的基石！而他们，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基石。“啊——！

”莫尘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一拳狠狠砸在地上，鲜血淋漓。【我做了什么？

】【我们都做了什么？！】【凌素……凌素！】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恐惧。

12莫尘拿着我的笔记，疯了一样冲向师尊的炼丹房。“师尊！师尊！我们错了！

我们都错了！”他把笔记狠狠拍在桌子上。玄**人正在为无法控制的地火而焦头烂额，

见他如此失态，不由怒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师尊您看！”莫尘指着笔记，

声音都在发颤。“您看这是什么！”玄**人狐疑地拿起笔记，只看了一眼，

瞳孔就猛地收缩。作为一宗之主，他的见识远非莫尘可比。他认出了那些道纹的来历。

“这是……上古道纹？！”他的声音也开始发抖。“这……这是凌素的笔记？”“是！

”莫尘双目赤红。“她一直在维护整个宗门的道纹运转！地火、灵脉、护山大阵！

全都是她在维持！”“我们……我们却逼死了她！”“我们把宗门真正的守护神，

当成了祭品！”轰！玄**人的脑子像被一道惊雷劈中。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撞翻了身后的丹炉。滚烫的丹药洒了一地。他却毫无所觉，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本笔记。

【道纹师……原来她是道纹师……】【我……我亲手毁了一个万年不遇的道纹天才？

】【我毁了苍云宗的根基？】悔恨。铺天盖地的悔恨，瞬间将他淹没。他想起了我入门时，

为我测试灵根。五行杂灵根，修仙界最废的资质。他当时眼中的失望，毫不掩饰。

他从未想过，在这拙劣的灵根之下，竟隐藏着如此惊天的天赋。他从未给过我一个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