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像潮水一样涌来，又退去。

我站在街边，看着诊断书在手里微微颤抖。别烦我。这三个字，像最后的判决，盖棺定论。

也好。

我深吸一口气，把诊断书折好，塞进西装内袋，紧贴着胸口。那里，好像揣着一块冰。

同学会，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

反正时日无多了。就当是……去告个别。和青春告个别，和那些还记得“林岸”曾经是什么样子的人告个别。

聚会地点定在“流年”酒店，名字挺应景。

我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人声鼎沸。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互相寒暄，吹嘘着成就，感慨着岁月。

“哟！林岸！你可算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李明轩大步走过来，结结实实地给了我一个拥抱。李明轩是我高中时代最好的朋友之一，也是少数大概知道我和沈清悦婚姻状况的人。他比读书时更稳重了，眼角有了细纹，但眼神依旧透亮。

“你小子，多久没见了！怎么瘦了这么多？”他捶了我肩膀一下，仔细端详着我的脸，“脸色这么差，公司事儿太多？”

我勉强笑笑：“还行。你呢，听说现在是大律师了，混得可以啊。”

“嗨，瞎忙，给人打工呗。”李明轩拉着我往里走，凑近我压低声音，带着关切，“哎，说真的，你没事吧？我看你气色不对。还有……她，”他犹豫了一下，“清悦……来吗？”

我摇摇头，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不知道，没联系。”

李明轩叹了口气，用力拍拍我的后背：“不来也好。省得……哎，算了，今天不想那些，咱哥俩得好好喝一杯！”

气氛很快热闹起来。大家起哄着让我这个当年的“学霸”讲话。我端着酒杯，看着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里感慨万千。有些人，可能真是最后一面了。

“没什么好说的，”我笑笑，举起杯，“就是挺想大家的。祝大家都好，身体健康。”

很平淡的话，却是我此刻最真实的感受。活着，比什么都好。

大家哄笑着干杯。几杯酒下肚，话匣子都打开了。有人提起顾城，气氛瞬间有点伤感。

“要是顾城在就好了……那小子，最能闹腾……”不知谁小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