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没有走远。
他就靠在楼道的墙壁上,听着门内压抑的哭声。
每一声,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缓缓地滑坐在地上,将头埋进双膝之间。
肩膀无声地颤抖着。
他不是一个好演员。
刚才的每一句话,都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会彻底崩溃。
手机屏幕亮起,是苏晚打来的电话。
他看着屏幕上“晚晚”两个字,心脏抽痛。
这是他给她的专属备注。
他按下了拒绝键。
很快,电话又响了起来。
一次,又一次。
固执得像她的人一样。
沈渊闭上眼,狠心将手机关机。
世界终于清静了。
可心里的喧嚣,却越来越响。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直到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他才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双腿已经麻木了。
他一步一步,像个游魂一样,走下楼梯。
他不能回家。
那个曾经是他避风港的地方,现在成了他不敢触碰的禁地。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可这一切的繁华,都与他无关。
他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孤儿。
最后,他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停下。
他走进去,买了一包烟,一瓶最烈的酒。
三年来,他已经戒掉了这些东西。
因为苏晚不喜欢烟味,也不许他喝酒伤身。
可现在,他需要这些东西来麻痹自己。
他坐在便利店外的台阶上,点燃了一支烟。
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拧开酒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烈酒烧灼着喉咙,一路向下,烫得胃里翻江倒海。
很痛苦。
但这种身体上的痛苦,似乎能稍微缓解一下心里的煎熬。
他拿出手机,开机。
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苏晚的。
还有几条短信。
【阿渊,你在哪?】
【外面冷,早点回来好不好?】
【我错了,我不该问那么多,你别生气了。】
【只要你回来,怎么样都好。】
最后一条短信,发送时间是半小时前。
沈渊看着那句“怎么样都好”,眼前一片模糊。
傻瓜。
他喃喃自语。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
他删掉了所有的通话记录和短信,然后拨通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是我。”
“帮我安排个地方,另外,找个女人。”
“对,什么样的都行,只要不是哑巴。”
他需要一场戏。
一场能让苏晚彻底死心的戏。
挂掉电话,他将剩下的大半瓶酒一饮而尽。
然后起身,将空酒瓶和烟盒扔进垃圾桶。
他走进夜色里,背影决绝。
……
第二天早上,苏晚一夜未眠。
她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肿,死死地盯着门口。
从天黑等到天亮。
沈渊没有回来。
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
她开始害怕了。
不是因为他说的那些伤人的话。
而是因为他从未有过的失联。
她了解沈渊。
就算吵得再凶,他也绝不会让她找不到他。
除非……他出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冰冷。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拿起手机,开始疯狂地给他所有的朋友打电话。
“喂,请问沈渊昨晚跟你在一起吗?”
“他没联系你?”
“好,谢谢。”
一个又一个电话打出去,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恐慌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就在她准备报警的时候,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
咔哒。
门开了。
沈渊回来了。
苏晚猛地站起来,冲到门口。
“阿渊,你……”
她的话,在看清他身后的景象时,戛然而止。
沈渊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暴露,妆容艳丽的女人。
那个女人身上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沈渊身上的酒气,形成一种刺鼻又暧昧的味道。
女人甚至还亲昵地挽着沈渊的胳膊,挑衅地看着苏晚。
苏晚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看着沈渊,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解释。
可沈渊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丝毫愧疚,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看什么?”
他开口,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菲菲。”
“以后,她会住在这里。”
菲菲?
住在这里?
苏晚感觉自己的世界在崩塌。
她指着那个女人,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沈渊,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沈渊轻笑一声,伸手揽住那个叫菲菲的女人的腰。
“意思就是,我厌倦你了。”
“我需要新鲜感,懂吗?”
菲菲顺势靠在沈渊怀里,娇滴滴地说:“沈哥,你家这位妹妹好像不太欢迎我呢?”
沈渊拍了拍她的背,语气是苏晚从未听过的温柔。
“别管她。”
“一个快要被赶出去的人而已。”
说完,他绕过呆立在原地的苏晚,径直走向卧室。
“我累了,要补个觉。”
“菲菲,你自便。”
卧室的门被关上。
客厅里,只剩下苏晚和那个叫菲菲的女人。
两人相对而立。
一个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一个抱臂而立,满脸得意。
“喂。”
菲菲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指了指苏晚。
“识相点,自己收拾东西滚蛋。”
“别等沈哥发火,到时候让你难堪。”
苏晚没有理她。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卧室门。
她不信。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一定是她在做噩梦。
她猛地冲过去,用力地拍打着卧室的门。
“沈渊!你出来!”
“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开门啊!”
她的手都拍红了,门内却没有任何回应。
菲菲走过来,一把将她拉开。
“你吵什么吵!没听见沈哥说他累了吗?”
“再闹,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苏晚被她推得一个踉跄,撞在墙上。
后背传来一阵钝痛。
可再痛,也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她看着眼前这个嚣张的女人,又看了看那扇冷冰冰的门。
一股巨大的悲哀和无力感,将她彻底吞噬。
她忽然不闹了。
也不哭了。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菲菲被她看得有些发毛。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苏晚没有说话。
她转身,默默地走回客厅,拿起自己的包。
然后,她走到门口,换上鞋。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当她的手握住门把时,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她生活了三年的家。
这里充满了她和沈渊的回忆。
甜蜜的,温馨的。
可现在,这一切都变得无比讽刺。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没有回头。
门外,阳光正好,刺得她眼睛生疼。
眼泪,再一次决堤。
她捂着嘴,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