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次送外卖,客人竟是三年未见的前夫。他伸手接过,动作僵在半空。
我面无表情地将餐盒递过去:“您的外卖,请拿好。”他看着我满是冻疮的手,
声音沙哑:“沈瑜,你就这么作践自己?”我笑了,比哭还难看:“陈总,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第一章“您的外卖,请拿好。”我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陈子昂。我的前夫。三年前,
他亲手将离婚协议甩在我脸上,语气冰冷刺骨:“沈瑜,你这种女人,连给清雅提鞋都不配。
”那时,他的白月光苏清雅刚从国外回来,一场精心设计的车祸,
让我成了推倒苏清雅的罪魁祸首。我百口莫辩。陈子昂不信我。我的婆婆,他的母亲,
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蛇蝎心肠。全世界都站在他们那边,我像个被扒光衣服的小丑,任人观赏,
任人唾骂。我签了字,净身出户。三年来,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相见。没想到,
命运如此可笑,会以这种方式让我们重逢。他成了高高在上的陈总,
住着全市最昂贵的江景别墅。而我,只是一个为了几块钱配送费,在寒风中奔波的外卖员。
陈子昂的目光落在我满是冻疮和疤痕的手上,眉头紧紧皱起,那双曾让我沉溺的眼眸里,
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沈瑜……”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就这么作践自己?
”我笑了。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被我强行咽了下去。作践?这三年,
为了给重病的父亲凑医药费,我打三份工。白天在餐厅洗盘子,晚上送外卖,
凌晨还要去批发市场帮人搬货。我早就忘了“作践”是什么滋味,我只知道,我必须活下去。
“陈总说笑了,”我抬起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凭本事吃饭,不偷不抢,
怎么能叫作践?”我把外卖硬塞进他怀里,转身就走。“站住!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缺钱?”他问,
语气里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施舍,“缺钱可以跟我说,何必做这些?
”我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是啊,我缺钱。我爸躺在医院里,每天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可我就是死,也不会向他要一分钱。“不必了。”我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拉开楼梯间的门,
头也不回地冲了下去。我怕再多待一秒,我维持了三年的坚强,就会在他面前土崩瓦解。
冲出单元楼,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却怎么也压不住胸口的翻江倒海。手机**尖锐地响起。是医院打来的。我心头一紧,
连忙接通。“是沈瑜女士吗?您父亲情况突然恶化,现在正在抢救,请您立刻来医院一趟!
”轰的一声,我的世界,天旋地转。第二章我跌跌撞撞地冲进医院,
抢救室门口那盏刺眼的红灯,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医生!
我爸怎么样了?”我抓住一个刚从里面出来的护士,声音都在发抖。护士看了我一眼,
叹了口气:“病人突发心衰,情况很危险。沈女士,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另外,
医院的催款单已经下了好几次了,再不缴费,我们……”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我只知道,
我爸快不行了。我只知道,我又没钱了。我瘫坐在冰冷的长椅上,
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银行短信,余额显示着两位数。讽刺,
又绝望。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沈瑜?”我猛地抬头,
看到了我那个所谓的“弟弟”,沈浩。他穿着一身名牌,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身后还跟着我那个尖酸刻薄的妈。“你还有脸来?”我妈一看到我,立刻冲了过来,
指着我的鼻子就骂,“你这个丧门星!要不是你,你爸能躺在里面?我告诉你,
你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我看着她,只觉得可笑。当初,
是他们为了给沈浩买婚房,逼着我嫁给陈子昂。也是他们,在陈家出事后,
第一时间和我撇清关系,生怕被我连累。现在,他们又来做什么?“你来干什么?
”我冷冷地看着沈浩。沈浩搓了搓手,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姐,我这不是听说爸病了吗,
来看看。姐,你现在……是不是很有钱啊?”我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他。“我听说,
你跟陈子昂离婚,他给了你一大笔钱呢!姐,你看我最近手头有点紧,能不能……”“滚!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妈立刻炸了毛:“沈瑜你怎么跟你弟说话呢!他可是你亲弟弟!
你拿着那么多钱,帮帮你弟怎么了?你个白眼狼!我们白养你这么大了!”我气得浑身发抖,
胸口一阵剧痛,猛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咳在了手心。鲜红的颜色,
刺痛了我的眼。我妈和沈浩都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你……你别装死吓唬人!
”我妈色厉内荏地叫道。我擦掉嘴角的血,慢慢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们。
我的眼神一定很吓人,因为他们脸上的贪婪和刻薄,瞬间变成了恐惧。“钱?”我笑了起来,
笑声嘶哑又凄厉,“我一分钱都没有。你们想要的钱,都在陈子安那里,你们去找他要去啊!
”“还有,”我死死地盯着我妈,“从你们逼我嫁给他的那天起,我就没有家了。
我爸要是有事,我会给他送终。至于你们,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说完,我推开他们,
踉跄着跑向缴费处。我不能让我爸有事。绝对不能。我翻遍了所有的口袋,
掏出那仅有的几十块钱,还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求求你,再宽限几天,
我马上去凑钱……”我卑微地哀求着收费窗口里的人。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递过一张黑色的卡。“她所有的费用,都记在我账上。”是陈子昂。第三章我猛地回头,
陈子昂就站在我身后。他换了一身衣服,深色的西装衬得他愈发挺拔,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眼底带着一片青黑。“你来干什么?”我的声音里充满了戒备。“我来看看叔叔。
”他把卡递给收费员,淡淡地说。我一把抢过那张卡,狠狠摔在地上:“陈子昂,我爸的事,
不用你管!我们已经没关系了!”卡在光滑的地面上滑出很远,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围的人都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陈子昂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沈瑜,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他压低声音,
语气里满是怒火,“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看看你,瘦得跟鬼一样!要不是我,
你爸今天就得被赶出医院!”“那也比接受你的施舍强!”我用力想甩开他的手,
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我们的拉扯,引来了我妈和沈浩。我妈一看到陈子昂,眼睛都亮了,
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哎哟,子昂啊!你可来了!”她一把推开我,
热情地凑到陈子昂面前,“我就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你看看沈瑜,
她就是这个臭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沈浩也赶紧凑上来,点头哈腰:“是啊是啊,
姐夫……哦不,陈总,我姐她就是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陈子昂没有理会他们,
只是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跟我走。”他拽着我,就要往外走。
“我不走!”我死命地挣扎,“陈子昂你放开我!”我妈见状,
急忙上来帮腔:“沈瑜你疯了!子昂是为了你好!你还不快跟子昂走,好好跟人家认个错!
”她甚至上来推我,想把我推进陈子昂的怀里。这一刻,我只觉得恶心。无比的恶心。
“够了!”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所有人都被我吓住了。我甩开陈子昂的手,
后退几步,拉开与所有人的距离。我看着陈子昂,看着我妈和沈浩,他们脸上或愤怒,
或贪婪,或惊愕的表情,像一出荒诞的闹剧。“陈子昂,”我一字一句地说,“你的钱,
我不会要。我爸的医药费,我自己会想办法。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然后,我转向我妈和沈浩,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还有你们,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否则,我不介意跟你们同归于尽。”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眼,转身,走向抢救室。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背后,是陈子昂压抑着怒火的呼吸,和我妈尖锐的叫骂。
我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只知道,我的人生,不能再跟这些人有任何牵扯。我扶着墙,
身体缓缓滑落。胸口的剧痛再次袭来,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我眼前一黑,
彻底失去了知觉。第四章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病房里了。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
手背上插着针管,冰冷的液体顺着血管流遍全身。床边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神情严肃。“沈**,你醒了。”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
“我爸……我爸怎么样了?”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医生叹了口气:“你父亲的抢救很成功,
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他的情况不容乐观,需要尽快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心脏移植……这四个字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那是一笔我连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沈**,”医生顿了顿,看着我,
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你的检查报告也出来了。胃癌,晚期。”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胃癌……晚期?怎么可能?我只是……只是最近胃口不好,偶尔会疼而已。“医生,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医生将一张CT片举到我面前,
指着上面那个狰狞的阴影:“癌细胞已经扩散了。沈**,以你现在的情况,
最多……还有三个月。”三个月。原来,我只剩下三个月了。我突然想笑。
老天爷还真是会开玩笑。我拼了命地想活下去,想挣钱给爸爸治病,
可他却连这点时间都不肯给我。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我不是怕死。我只是……不甘心。
我还没看到爸爸康复出院。我还没为自己洗刷冤屈。我还没……等到陈子昂的一句道歉。
虽然,那句道歉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医生又说了些什么,关于化疗,
关于靶向药,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我的世界,
只剩下“晚期”和“三个月”这两个词在回响。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被推开。
陈子昂走了进来。他手上提着一个保温桶,看到我醒着,似乎愣了一下。“你醒了。
”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我让阿姨给你炖了点汤。”我看着他,眼神空洞。“陈子昂,
”我轻声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我们做个交易吧。”他皱起眉,
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我爸需要心脏移植,我没有钱。”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你给我一百万。作为交换……我把我的命给你。”我不想欠他的。如果我注定要死,
那就在死前,把所有的一切都还清。用我的命,换我爸活下去的机会。这大概,
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第五章陈子昂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沈瑜,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的怒火。“我很清楚。
”我平静地回视他,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一百万,买我三个月。这笔交易,
对陈总来说,应该很划算吧?”“你疯了!”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着我,
“你就这么缺钱?缺到要卖命?”肩膀被他捏得生疼,可我却感觉不到。心都死了,
身体的痛又算得了什么?我看着他暴怒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三年前,他不就是这样吗?
为了苏清雅,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入地狱。现在,他又在气什么?“是啊,我缺钱。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我不仅缺钱,我还缺德。毕竟,
我可是个连自己好朋友都能推下楼梯的蛇蝎女人,不是吗?”“沈瑜!”他吼出我的名字,
眼底猩红一片。那里面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痛苦。我别过脸,
不想再看他。“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淡淡地说,“我会再想别的办法。
”哪怕是去卖血,卖肾。只要能救我爸,我什么都愿意做。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响。许久,他终于松开了我,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
“钱,我会给你。”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但不是交易。就当是……我还你的。”还我的?
他欠我的,又岂是一百万能还清的?“不必了。”我冷冷地拒绝,“我说了,是交易。
从你把钱打到我卡上的那一刻起,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处置,悉听尊便。
”我可以死,但不能死得没有尊严。我不想在死后,还背负着他陈子昂的“恩情”。
“你……”他似乎被我的话噎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他像是妥协了一般,
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好。”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扔在我的床头,“密码是你的生日。
里面有一百万,够了吗?”我拿起那张卡,看也没看,就塞进了枕头底下。“够了。
”“沈瑜,”他突然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沙哑,“当年的事……”我的心猛地一紧。
他要说什么?是要解释,还是要道歉?我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下文。可是,
他却只是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打断了我们之间诡异的气氛。
苏清雅穿着一身香奈儿的白色连衣裙,挽着最新款的爱马仕包包,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走了进来。“子昂,我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里。”她的声音娇滴滴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
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挑衅。她走到陈子昂身边,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
柔声说:“医生说宝宝今天很乖呢,你要不要听听他的心跳?”宝宝?我像是被雷劈中一般,
僵在了原地。我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苏清雅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所以……他们有孩子了?原来,迟来的不是深情,而是更残忍的真相。
我感觉喉咙里又涌上了一股腥甜,这一次,我再也忍不住,猛地侧过头。
“噗——”一大口鲜血,喷洒在雪白的床单上,像一朵朵盛开的,绝望的红梅。
第六章“沈瑜!”陈子昂惊呼出声,猛地站起来想冲过来。苏清雅却一把拉住了他,
声音里带着哭腔:“子昂,我怕……血……我肚子好疼……”她脸色煞白,一手捂着肚子,
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晕倒。陈子昂的脚步,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他回头,
看着苏清雅满脸痛苦的表情,又看看我这边触目惊心的血迹,脸上满是挣扎和焦灼。最终,
他还是选择了苏清雅。“清雅,你怎么样?别怕,我马上叫医生!”他扶住苏清雅,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温柔。那是我……从未拥有过的温柔。我趴在床边,剧烈地咳嗽着,
感觉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血,不停地从嘴里涌出来,染红了我的手,我的病号服。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是陈子昂焦急地呼喊医生护士的声音,是苏清雅娇弱的**声,
是一片嘈杂的脚步声……可这一切,都好像离我很远。
我看着陈子昂小心翼翼地将苏清雅抱起,看着他焦急地冲出病房,从始至终,
他都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哪怕一眼。是啊。一个是我。一个是他的白月光,
和他未出世的孩子。该怎么选,不是一目了然吗?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和嘴角的血混在一起,又咸又苦。护士们冲了进来,手忙脚乱地给我做检查,打止血针。
我躺在床上,像一个破败的木偶,任由她们摆布。我的世界,一片死寂。原来,心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