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阿陈盯着屏幕。光标在闪。一下，两下。跟心跳似的。他揉了揉眼睛，眼眶干得疼。

桌上三个泡面桶，摞得跟小塔一样。空气里是那种泡面调料包和汗水混合的味道，闻久了，

也就习惯了。电脑屏幕上，一行红色的报错信息，像个巴掌。

notsettoaninstanceofanobject.空指针。

又他妈是空指针。阿陈骂了一句，伸手去拿桌上的可乐。手摸了个空。可乐昨天就喝完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头皮屑跟雪花一样往下掉。他盯着那行报错。盯了很久。他忽然觉得，

这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写满了bug的程序。老板是bug，客户是bug，

堵车是bug，没完没了的需求变更更是史诗级的bug。他自己，大概也是个bug。

一个运行在“社会”这个系统里，内存泄漏、CPU占用率还特别高的bug。他叹了口气，

把手放在键盘上。“我要是能改代码，把这破玩意儿修好就好了。”他没头没脑地想。

“我要是能改现实的代码……”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跟病毒一样，在他脑子里扎了根。

他鬼使神差地，最小化了编译器。打开了一个空白的文本文档。屏幕上，光标在闪。一下，

两下。阿陈的手指抖了一下。他敲下了一行字。

world.cola_on_desk=true;什么也没发生。他自嘲地笑了笑。

疯了。真是写代码写傻了。他站起来，想去趟厕所。一转身，脚踢到了桌腿。“咚”的一声。

桌角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罐冰可乐。罐身上还凝着水珠，凉丝丝的。

阿陈的动作停住了。他慢慢转过头，盯着那罐可乐。罐身是红色的，是他最爱喝的那个牌子。

他伸出手，手指碰了碰冰凉的罐身。触感是真的。他拿起可乐，拉开拉环。

“刺啦——”气泡涌出来的声音，也是真的。他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甜味。

是真的。阿陈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罐可乐，一动不动。他脑子里嗡嗡的。他回头，

看向电脑屏幕。那个文本文档还开着，光标在那一行字后面，安安静静地闪着。

world.cola_on_desk=true;他缓缓坐回椅子上。

心脏跳得跟打鼓一样。他删掉了那行字。然后又敲了一行。

ir_conditioner_temperature=18;房间里的老式空调，

刚才还在嗡嗡作响，吹着热风。现在，出风口的声音变了。一股凉风吹了过来。

阿陈打了个哆嗦。不是幻觉。他真的……能修改现实。2阿陈一夜没睡。他坐在电脑前，

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或者说，像拿到了神之权柄的疯子。他试了很多事。

world.time="08:00AM";窗外瞬间从黑夜变成了黎明。

weather.rain=false;楼下连绵的雨，说停就停，

连地上的水渍都蒸发得干干净净。

bank_account.balance+=10000;手机短信立刻就来了，

银行通知他账户入账一万块。他看着手机，笑出了声。笑得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哈哈大笑。

他笑了半天，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靠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他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敲了十年代码，除了鼠标茧和颈椎病，

什么也没给他留下。现在，这双手，可以修改世界。

他不再是那个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的阿陈了。他是这个世界的程序员。是这个世界的……神。

他兴奋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要做什么？首先，钱。他回到电脑前，深吸一口气，

郑重地敲下了一行代码。

my.bank_account.balance=10000000;一千万。

手机疯狂震动起来，一条接一条的银行通知，最后因为信息太多，卡住了。阿陈没管。

他知道，这串数字已经躺在了他的账户里。然后，是工作。他打开公司的内部通讯软件，

老板的头像正在闪动，催他去上班。阿陈咧嘴一笑。他敲了几行代码。

Africa";boss.phone.number="null";做完这一切，

他关掉了通讯软件。再见了，您内。去非洲看狮子吧。他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那种压在他身上十年的重担，一瞬间就消失了。他站到窗边，看着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

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按照设定好的剧本在生活。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他们是NPC。

而他，是玩家。是开了挂的玩家。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她。一个白色的身影，

从楼下的小花园里走过。她打着一把透明的伞，虽然没下雨，但阳光很烈。伞下的她，

穿着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长发随着风轻轻飘动。阿陈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住在楼上那个女孩。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她长得很好看，

好看得不像这个小区里的人。每次在电梯里碰到，她都会对他笑一下，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他以前只敢偷偷看她。现在……阿陈的嘴角，慢慢翘了起来。他看着她的背影，

就像一个程序员，看到了一个完美、但尚未被自己拥有的……对象。他关上窗，回到电脑前。

他打开了一个新的文本文档，给它命名为“Project_Angel”。然后，

他敲下了第一行代码。girl.name="小雅";3阿陈开始观察小雅。

他以前觉得这叫偷窥，现在觉得这叫“需求分析”。他发现小雅每天早上八点半出门，

坐地铁去上班。她喜欢在楼下那家咖啡店买一杯拿铁，不加糖。她养了一只猫，是白色的，

叫“雪球”。有时候晚上，他能听到楼上传来猫叫。她好像是一个人住。阿陈把这些信息，

都记在了他的“Project_Angel”文档里。

="cat";girl.pet.color="white";他觉得还不够。

他想知道更多。他敲下了一行代码。

world.camera_focus_on="小雅";瞬间，他眼前的世界变了。

他不在自己的房间里了。他像是拥有了一个可以自由移动的镜头，跟在小雅身后。

他看到她在办公室里，安静地敲着键盘，眉头微微皱着，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

他看到她在午休时，会趴在桌子上小睡一会儿，呼吸很轻。他看到她下班回家，

会脱掉高跟鞋，光着脚在地板上走，然后抱起她的猫，用脸颊蹭它的毛。阿陈看着这一切，

感觉很奇妙。就像在看一部主角是她的电影。而他，是导演。他可以随时切换镜头，

可以拉近，可以放慢。但他发现，他看到的，都是她的表面。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想跟她说话。想认识她。直接去敲门？太蠢了。像他这样的人，一开口肯定会搞砸。

阿陈想了想，觉得应该创造一个“机会”。

一个完美的、由他设计的、符合偶像剧情节的机会。他打开代码编辑器，开始写“脚本”。

第二天早上，小雅像往常一样，走进咖啡店。“一杯拿铁，谢谢。”她笑着说。

咖啡店员点点头，开始操作咖啡机。阿陈坐在家里，看着“镜头”里的这一幕，

手指悬在回车键上。他深吸一口气，按了下去。

machine.status="malfunction";咖啡机发出一阵怪响，

然后喷出了一股蒸汽，**了。店员和小雅都愣住了。“抱歉，**，

机器好像坏了……”店员很尴尬。小雅有些无奈，看了看手表。阿陈笑了。时机到了。

他立刻又敲了一行代码。

"enter_coffee_shop";my.line="这家店的红茶不错，

要不要试试？";下一秒，阿陈的身影出现在咖啡店门口。他推门而入，

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把他整个人勾勒出一圈金边。他走到小雅身边，

露出一个自认为最温和的微笑。“这家店的红茶不错，要不要试试？”小雅抬起头，

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她似乎认出了他，是住在同一栋楼的邻居。她眨了眨眼，笑了。“好啊。

”4阿陈和小雅一起喝了茶。整个过程，阿陈的心都在狂跳。他怕说错话，怕露馅。

他提前写好了“对话脚本”，在脑子里一遍遍地预演。

if(girl.ask("你也是住在这里的吗？

")){my.reply("是啊，住你楼下。我叫阿陈。

irl.topic=="work"){my.reply("我就是个写代码的，

很无聊。你呢？");}对话进行得很顺利。小雅很健谈，也很有趣。

她不像阿陈想象中那么高冷。她告诉他，她是个插画师，喜欢画画，喜欢猫。阿陈听着，

不住地点头。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跟她约会。而不是在执行一段程序。喝完茶，

阿陈抢着付了钱。小雅笑着说：“下次我请你吧。”“下次”？阿陈的心里乐开了花。

他有预感，这个“Project_Angel”，马上就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回到家里，

阿陈立刻打开了他的“项目文档”。他在里面加了一行新的注释。

:InitialContact-SUCCESS.他开始计划第二次“偶遇”。

这一次，他要做得更自然，更高级。他发现小雅很喜欢去附近的一家书店，

经常在周末的下午，坐在角落里看书。阿陈决定，也在那个周末的下午，出现在那家书店。

他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他选了一个能看到小雅习惯坐的位置，但又不显得刻意的地方。

他拿起一本书，假装在看。其实他的“镜头”一直锁定着小雅家的大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小雅终于出门了。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背着帆布包，头发松松地挽着。

阿陈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他看着她走进书店，走到那个熟悉的角落，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坐了下来。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阿陈放下书，站起身，朝她走去。他准备了一整套说辞。

“好巧啊，你也喜欢这本书？”或者，“你好，我刚才在那边看到你，

觉得你很像我一个朋友。”他选了后一个。显得不那么刻意。他走到小雅身边，刚要开口。

小雅却先抬起头，对他笑了笑。“我们又见面了。”阿陈准备好的“脚本”，瞬间清空了。

他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小雅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眼睛弯成了月牙。“你叫……阿陈，

对吧？”“啊……对，对。”阿陈脸都红了。“我住你楼上。”小雅指了指上面。

“我……我知道。”阿陈的声音有点结巴。小雅笑了。她把身边的书往旁边挪了挪，

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要坐吗？”5阿陈坐下了。他感觉自己的**底下像是有钉子。

他不知道手往哪放，眼睛往哪看。小雅身上有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像是洗发水的味道，

混着阳光的气息。很好闻。阿陈的脑子有点乱。他写的“脚本”里，没有这一段。

这叫“意外情况”。一个程序员，最怕的就是意外情况。“你……你也喜欢看书？

”阿陈没话找话。“嗯，周末没事就过来看看。”小雅晃了晃手里的书，“这本画册很漂亮。

”阿陈凑过去看。是一本关于植物的素描画册。画得很精细，一草一叶，都栩栩如生。

“你画得肯定比这个好。”阿陈说。这是他发自内心的。他看过她贴在门上的小画，一只猫，

活灵活现的。小雅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会画画？”阿陈心里“咯噔”一下。

说漏嘴了。他总不能说，我用“上帝视角”观察你好几天了吧？他急中生智。

“我……我猜的。你是插画师嘛。”小雅“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但阿陈觉得，

她的眼神里，好像多了一丝别的东西。那天下午，他们聊了很多。从书，到画，到猫，

到各自的生活。阿陈发现，他根本不需要那些“脚本”。只要看着她的眼睛，听着她的声音，

话就自然而然地出来了。他甚至忘了自己是个“程序员”，忘了自己可以修改现实。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在跟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聊天。这种感觉，很好。

比修改世界，还要好。离开书店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们一起往小区走。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谢谢你今天陪我聊天。”小雅说。“应该我谢谢你。

”阿陈说。走到楼下，他们停住了。“那我……上去了？”小雅指了指楼上。“好。

”阿陈点点头。小雅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阿陈。”“嗯？

”“你……是个很有趣的人。”说完，她冲他挥了挥手，跑进了楼道。阿陈站在原地，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他的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很烫。他回到家，

打开电脑。他没有打开“Project_Angel”文档。他只是坐在那里，

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小雅刚才说的话。“你是个很有趣的人。”他笑了。这是他第一次，

不是因为修改了世界而笑。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个世界接纳了。

6阿陈和小雅的关系，进展得很快。他们开始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

一起在小区里遛她的猫“雪球”。阿陈的生活，不再是只有代码和泡面。

他开始期待每天下班，期待能见到小雅。他甚至很久没有打开过那个“现实编辑器”了。

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不需要“修改”了。它正在自己变得美好。直到那天。

那天是周末，阿陈约小雅去爬山。小雅答应了。早上，阿陈很早就起来准备。他买了水，

买了零食，还特意查了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个大晴天。他出门的时候，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走到楼下，看到小雅已经在等他了。她穿着运动装，扎着马尾，看起来青春洋溢。

但她的脸色，不太好。有点白。“怎么了？不舒服吗？”阿陈问。“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

”小雅笑了笑。阿陈没多想。他们坐车去了山脚下。开始爬山的时候，天气还好好的。

爬到半山腰，天忽然就阴了。乌云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风也变大了。“看样子要下雨了。

”阿陈抬头看了看天，“我们快点爬，或者先下山？”“没事，我带了伞。

”小雅从包里拿出了那把透明的伞。他们继续往上爬。雨没下，但天越来越阴沉，

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阿陈看到小雅的额头全是汗，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你真的没事？

要不我们下去吧。”阿陈有点担心。“我想去看看山顶的风景。”小雅的声音很轻，

但很坚持。阿陈拗不过她，只好扶着她，继续往上走。终于，他们爬到了山顶。

山顶上风很大，吹得人站都站不稳。乌云压得很低，整个天空都是灰色的，跟世界末日一样。

小雅走到悬崖边，看着远处。她的风吹着她的头发，她的身影看起来很单薄。“小雅，危险，

过来一点。”阿陈喊道。小雅没动。她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阿陈，你说，

如果这个世界不是真的，会怎么样？”阿陈愣住了。“什么意思？

”“就是……如果我们生活的一切，都是被设定好的，像一场游戏，或者一个程序。

”小雅回过头，看着他。她的眼睛里，有一种阿陈看不懂的情绪。很深，很复杂。

“你别胡思乱想了。”阿陈走过去，想把她拉回来，“快下雨了，我们得赶紧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是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快走！

”阿陈拉着小雅，往山下跑。山路很滑，他们跑得很艰难。小雅的体力好像透支了，

跑了几步就喘不上气。阿陈干脆把她背了起来。他背着她，在雨里往下冲。雨水打在他脸上，

眼睛都睁不开。他只觉得，背上的小雅，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带她安全下山。7他们总算安全下了山。两个人都成了落汤鸡。阿陈拦了一辆车，

把小雅送回了家。他自己也回去了，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拿着感冒药，敲响了小雅的门。

开门的是小雅。她也换了衣服，洗了澡，头发湿漉漉地披着。她看起来好多了。“进来吧。

”她说。阿陈走进去，把感冒药递给她。“快吃点，别感冒了。”小雅接过药，去倒了杯水，

吃了下去。“谢谢你，阿陈。”她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客气什么。”阿陈也坐了下来，

“今天都怪我，不该坚持要爬山的。”“不怪你。”小雅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想上去的。

”两个人都沉默了。房间里，只有空调送风的声音。阿陈看着小雅，她低着头，

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想起了她在山顶上说的那些话。

“如果这个世界不是真的……”他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小雅。”他开口，“你今天在山上，

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小雅抬起头，看着他。“你害怕吗？”她问。“害怕什么？

”“害怕这个世界，是假的。”阿陈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知道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他做得天衣无缝。他看着小雅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答案。小雅的眼睛很亮，

像两颗黑曜石。她忽然笑了。“我跟你开个玩笑，你不会当真了吧？”她说，

“就是最近看了一本小说，有点入迷了。”阿陈松了口气。原来是玩笑。

他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过敏了。“你吓死我了。”他拍了拍胸口。“哈哈，看你那样子。

”小雅笑得更开心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活在《黑客帝国》里吧？”阿陈也跟着笑了。

但他的笑，有点勉强。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天晚上，阿陈失眠了。他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小雅在山顶上说的那些话，还有她看他的眼神，一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那不像是在开玩笑。那眼神，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一个普通人。阿陈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