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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说,我缠着燕诀不放手,是为了钱。
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家里破产。
他除了债和一身硬骨头,一无所有。
地下室的冬天,我的手脚总是冰凉。
我紧扣他的手掌,开玩笑说:“都说手脚凉是没人疼。”
“还是我爱你多一些。”
燕诀没说话,只是把我的脚揣进他怀里。
从那天起,他每晚都把被子暖热了才让我躺下,把我的脚揣进自己怀里。
他第一个月的薪水都花在我身上。
两千块的羽绒服,一千多的羊绒围巾,驼绒手套......
在寒冷的地下室,我的冻疮竟然没有复发。
后来他的事业有了起色,在最喜欢的演唱会上向我求了婚。
我答应了。
他包揽了筹备婚礼的所有事宜。
我当时感动于他“你只需等待幸福”的承诺。
后来才明白,那是不想我插手的借口。
而后发生的事就像是一场噩梦。
我发现了他在论坛上的帖子。
题目叫【她】。
第一条回复的时间是十年前。
【今天帮了个被欺负的女孩,和她约好明天见。我没看清她的样子,但她的眼睛真的很亮。】
【我迟到了,她气到装作不认识我,外套也不还我了,没关系。】
【穗,真好听的名字。】
......
我们在一起的那天,他写下了第三百三十三条留言。
【我和一个女孩在一起了,她的眼睛也很亮,总会让我想到她。】
第三百五十条:【还好她不在。虽然她很坚强,但我舍不得她陪我吃苦。】
一千多条留言,刻画出一个我陌生的燕诀。
一个深情的、痛苦的,为纪雅穗倾心了十年的男人。
最新的一条是演唱会票根。
【我用穗最喜欢的方式求婚了。】
【对面的人要是她,该多好。】
底下有人骂,但更多的是祝福。
有追了十年帖子的网友留言:“兄弟太苦了,祝你能幸福。”
他太苦,那我呢?
我接受不了“阿最”是“阿穗”的平替。
我打了燕诀一个耳光。
看电视剧时,我觉得男人变心,扔了就好。
那些被出轨后的女人,哭闹不休,太不体面。
委曲求全换来同床异梦,太窝囊。
可真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才明白,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你爱他,一定是认为他值得。
面对着一个值得的人,那又如何能狠下心?
第二个耳光擦过他的脸颊,撞在书架上。
半片指甲被掀开,血糊了我满手。
十指连心。
但我没觉得有多痛。
燕诀没有说话。
只沉默地给我包扎撞出的伤口。
我看着他红肿的脸颊,愤怒,嫉恨。
还有荒唐的心疼。
后来他的朋友和下属来劝我。
说那都是过去,连精神出轨都算不上。
劝的人多了,我甚至觉得。
错的人或许是我。
燕诀每天都会来,**的私房菜,定制的鲜花,所有他觉得我可能需要的东西,流水一样送来。。
我不理他,他就把东西放下,做好家务沉默离开。
直到那天,我当着办公室所有人的面,用保温壶砸得他鲜血直流。
他捂着伤口红着眼看我。
我溃不成军。
我说:“阿诀,对不起。”
我们和好了。
自那以后,他好像比以前更爱我了。
他删了那个帖子,注销了账号,就像纪雅穗从未出现过一样。
我想,三年时光让我占据他心里一角。
那么十年、二十年总能完全占有。
可事实证明,心不能分成两半。
属于纪雅穗,就不属于我。
和他在一起的第五年,纪雅穗联系上了燕诀。
门开了又合。
燕诀陆续送走了其他人。
最后,是醉得不省人事的纪雅穗。
有人问他:“诀哥,就这样守着,你甘心吗?”
燕诀沉默了好一会。
“不甘心又能怎样?人这一辈子,总不可能事事顺心。”
最终,他亲自把纪雅穗抱上车,目送人离开。
**在窗边,看着他在楼下抽了一根又一根烟。
他父亲肺癌去世,我怕他也患上病,连厨房的油烟都舍不得让他沾。
此刻,他为另一个女人黯然神伤,早已忘了一切。
他唇边的星火在夜色里明灭,最终归于黑暗。
一小时后,门终于被推开。
像是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就主动服软,燕诀脚步加快,手熟练地揽向我:“怎么还不睡?”
烟草味格外刺鼻。
“燕诀,我们分手吧。”
是的,我提出的是分手,并不是离婚。
本应水到渠成恋爱,订婚,结婚,被那件事按下了休止符。
最开始是“要冷静”,后来是“大家都知道,所以没必要”。
被拒绝了几次之后,我就明白,那其实是不甘。
不甘和我蹉跎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