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那如同地狱般的经历,成了压垮裴锐的最后一根稻草。
巨大的恐惧、亲眼目睹母亲吸毒的震撼、以及亲手将针头扎进母亲手臂带来的罪恶感,
彻底击碎了这个十一岁男孩脆弱的世界。他像个游魂一样逃回裴家别墅,
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语。曾经灵动的大眼睛失去了所有光彩,
只剩下惊惶的空洞,任何一点轻微的响动都能让他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跳起来。他不再去上学,
拒绝见任何人,包括每天按时来送饭的佣人。他整夜整夜地做噩梦,
梦里全是苏滢那张扭曲狰狞的脸、尖锐的针头和手臂上渗出的血珠,
以及她嘶吼着的“野种”、“扫把星”。裴烬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依旧扮演着“父亲”的角色,物质上对裴锐有求必应,
最新款的游戏机、**版的球鞋、昂贵的玩具…堆满了裴锐的房间,
却从未踏足那扇紧闭的房门一步。他的冷漠像一层无形的冰壳,将裴锐彻底隔绝在外。
别墅里的佣人们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大气不敢出。
整个裴家笼罩在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这天傍晚,裴烬破天荒地没有去书房,
而是坐在空旷的客厅里,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杂志,却似乎并未看进去。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给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却驱不散他周身那股冰冷的寒意。楼梯上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裴烬没有抬头,翻过一页杂志。
裴锐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他穿着干净的家居服,但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惶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他一步步走下楼,脚步虚浮,
像踩在棉花上。他走到裴烬面前,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小手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衣角,
嘴唇哆嗦着,似乎在积蓄勇气。裴烬这才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他身上。
“爸爸…”裴锐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得几乎听不见,充满了无助和祈求,
“妈妈…妈妈她…”他想问妈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想告诉爸爸他在那个可怕的地方看到的一切。他想寻求一个解释,寻求一丝庇护,
寻求这个曾经是他整个世界支柱的男人,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噩梦,告诉他不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