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离婚律师，每年跨年夜，我都能听见全世界的新年愿望。

这个能力没给我带来任何好处，只让我听见了无数关于出轨、暴富和诅咒的窃窃私语，

让我对人性再无期待。七年了，我习惯了这种嘈杂。

也习惯了身旁妻子林晚内心的那片绝对静默。无论我如何贴近她，都听不见她任何一个愿望，

哪怕一个也好。但今年不一样。零点钟声敲响，在那片熟悉的静默旁，

我听见一个阴冷的男声许愿：“希望林晚能记起七年前那辆车的车牌号，在我动手之前，

主动把真相交出来。”一股寒意，从我的尾椎骨炸开。1钟声还在城市上空回荡。

烟花炸开的光芒，一瞬间照亮林晚苍白的脸。我猛地抓住她的手。冰凉，

像一块刚从冷冻室里拿出来的肉。“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紧，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林晚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把手从我掌心里抽了出去，力气大得惊人。“陈旭，

你什么意思？”她的眼神里全是惊恐和戒备，那种眼神，

我只在法庭上看那些走投无路的被告时见过。而不是在我结婚七年的妻子脸上。“开个玩笑。

”我说谎了，心脏剧烈地擂动起来。那个阴冷的男声愿望，像一条毒蛇，盘踞在我脑子里，

每一个字都在朝我吐着信子。七年前。车牌号。真相。这些词组合在一起，

指向一个我从未触碰过，属于林晚的过去。我冲进洗手间，反锁上门，

冰冷的瓷砖让我滚烫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一点。**着墙，

用颤抖的手指在手机上输入“七年前”“重大交通事故”的关键词。信息如海啸般涌来，

车祸每天都在发生，七年前的今天，全国又有多少家庭因此破碎？没有用。信息太多，

等于没有信息。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匿名彩信。点开。

是一张照片，林晚大学毕业时拍的，穿着学士服，站在她的画室门口，笑得像夏天的太阳。

照片的右下角，被人用P图软件，加上了一行血红色的字。“你还记得她吗？

”2我拿着手机走出洗手间。客厅里，林晚正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绚烂的烟火，

背影单薄得像一张纸。伪装和试探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必须知道真相。“林晚，这是什么？

”我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屏幕的光照亮了她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她看到了那张照片，

那行血字。然后，我预想过她会震惊，会解释，会哭泣。但我没预想到的，是她会崩溃。

“你监视我？！陈旭，你竟然在监视我！”她失控地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得刺破耳膜。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一把推开我，像是我是什么肮脏的东西。“我们结婚七年了！

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吗？！”她歇斯底里地质问，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就在我们激烈争吵，几乎要将整个屋顶掀翻的时候。一个新的愿望，清晰地从隔壁传来。

“希望林晚那个可怜的女人能挺过去，别再被那个秘密折磨了。”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认识，是住在隔壁的王太。她的愿望还在继续。“也希望陈律师能发现真相，

他才是唯一能救她的人。”嗡——。我的大脑，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王太知道。

一个只跟我们点头之交的邻居，都知道林晚有秘密。都知道她在被折磨。都知道，我陈旭，

是唯一能救她的人。全世界都知道，只有我这个睡在她身边的丈夫，

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林晚看着我瞬间煞白的脸，哭声戛然而止。

她可能以为我的表情是因为她的指责。不。那是一种被全世界背叛的刺骨寒冷。

她转身跑进卧室，“砰”地一声，锁上了门。手机再次震动。第二条彩信。没有图片，

只有一个地址。林晚的闺蜜，夏楠家的地址。3深夜的城市，依旧被新年的喧嚣包裹。

夏楠家。灯是暗的。我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打电话，**响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

她躲起来了。这个认知让我心里的某个角落，彻底沉了下去。**在车门上，点燃一支烟，

烟雾呛得我咳嗽。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本田雅阁，悄无声息地停在我车旁。车窗降下，

一张脸出现在阴影里。瘦削，苍白，眼神像鹰。他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个子很高，

一件黑色的风衣让他看起来像一柄出鞘的利刃。“陈律师？”他开口，

声音和我在脑中听见的一模一样。“你认识我？”我掐灭了烟，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当然，”他扯了扯嘴角，那不像个笑，“我叫赵伟，一个受害者的哥哥。

我调查了你和你妻子很久。”他往前一步，逼视着我。“七年前，一场肇事逃逸案，

我的妹妹死了。唯一的目击者，就是你的妻子，林晚。”“她什么都没说。”“对，

她什么都没说。”赵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阴狠，“她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包庇那个凶手。

”我看着他，脑子飞速运转。“所以，彩信是你发的？”“是，”他承认得坦然。

“我不但给你发了，还给你老婆林晚也发了。”“林晚是知情人，我只是想逼她出来。

没想到把你引来了，更好。”他再次逼近一步，眼神里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

“我给你发地址，是想看看你这个全城闻名的大律师，会怎么选。

”“是选你引以为傲的法律，还是选你那个……可能是罪犯的妻子？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U盘，像丢垃圾一样丢给我。“这里面，

是能毁掉她的初步证据。”“自己看吧，陈律师。”说完他便开车离开了。4车内，

只有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出的幽幽白光。我插上U盘。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和一个文档。

我先点开了视频。画面是七年前的，分辨率很低，抖动得厉害，显然是翻录的监控。

地点是一条没有路灯的国道。一辆白色的轿车，撞倒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女孩。车没有停，

加速逃离了现场。几秒钟后，一个身影从路边的阴影里冲了出来。是林晚。不，

是七年前的林晚，穿着白裙子，像一朵被吓坏的栀子花。她跑到被撞的女孩身边，

惊慌地拿出手机，在打电话。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我的心，

却像是被视频里那辆车狠狠撞了一下。她是目击者。赵伟没说谎。我点开那个文档。

里面是一份银行流水。案发后一个月，林晚的个人账户上，

收到了一笔整整五十万的匿名汇款。五十万。封口费。所有的证据，都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

扎进我的眼睛里。作为顶尖律师我引以为傲的理性，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我的妻子，

不是单纯的“目击者”。她是一个收了钱，为了一己私利，

让一个凶手逍遥法外七年的“帮凶”。不。一定有什么我看漏了的地方。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遍又一遍地回放那段只有十几秒的视频。林晚在打电话。

她在向谁求救？她的嘴在动。我把视频放到最大，一帧一帧地看。

她的嘴型……我立刻打开一个律师专用的唇语分析软件，将视频导入进去。软件飞速运算，

几秒钟后，给出了两个字。“老师。”5“老师”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

劈开了混沌的迷雾。我立刻拨通了我律所里最强的调查员，老刘的电话。“老刘，新年好。

帮我查个人，十万火急。”电话那头的老刘显然刚从酒桌上下来，舌头都有些大。“陈律？

什么事这么急？”“查林晚大学时期的所有专业课老师，特别是跟她关系密切的男性老师，

我要全部资料，现在！”“陈律，这大过年的，很多档案系统都关了，”老刘为难地说，

“最快……最快也要明天天亮了。”时间。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挂了电话，

我烦躁地揉着太阳穴。手机屏幕又亮了，是赵伟发来的短信。“别白费力气了，陈律师。

我知道你在查谁。”“给你个提示，去查查方志远教授。”我看着这条短信，瞳孔猛地一缩。

方志远。这个名字我听林晚提过，是她最敬重的恩师，一位在业内小有名气的画家。

赵伟……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他像一个幽灵，对我的每一步都了如指掌。不对。

他不是在炫耀他的调查能力。他是在故意引导我。他想让我把所有的注意力，

都集中到方志远这个人身上。为什么？一个合格的律师，

永远不会完全相信对手给出的任何信息。我立刻又给老刘拨了过去。“老刘，改变调查重点。

”“不只查方志远。”“我要查，方志远，和赵伟的妹妹，也就是七年前那场车祸的受害者，

她们之间，是否存在任何我们不知道的关联！”6我开着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驰。家。

这个曾经让我觉得温暖的词，此刻却像一个冰冷的漩涡。我必须回去。

在老刘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必须再和林晚谈一次。哪怕是撬开那扇门。

车在小区楼下停稳。我抬头，看了一眼我家的窗户。灯是暗的。一种不祥的预感，

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我冲下车，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家门口。门虚掩着，锁芯的位置，

有几道清晰的划痕。门锁被撬了。我的血，一下子凉到了脚底。我猛地推开门。“林晚！

”回应我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客厅里，被翻得一片狼藉。沙发垫被掀翻在地，

茶几上的水杯碎了一地，窗帘被扯下了一半。像是有过一场激烈的搏斗。林晚不见了。

我疯了一样地冲进卧室，卫生间，书房。没有人。哪里都没有她。我颤抖着拿出手机，

拨打她的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林晚？！

”“陈律师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林晚在我们手上。”那个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像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实。

“想让她没事，就停止你的调查。”“忘了那五十万。”“也忘了，方志远。

”7“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我对着电话咆哮。对方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立刻报警。在等待警察的间隙，我用自己的权限，启动了手机信号的紧急追踪。

林晚的手机信号，像一个垂死的萤火虫，在城市的地图上移动着。最后，它停在了一个地方。

城西，一片废弃的工业园。然后，信号就消失了。我的手机再次响起，是赵伟。

“你老婆不见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陈律师，你这招金蝉脱壳，玩得不错啊。

”“她被绑架了！”我打断他，“就在刚刚！对方让我停止调查！”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觉得我会信？”“信不信由你！”我压着怒火，“赵伟，现在有第三方势力介入了！

他们既不想让当年的真相曝光，也想除掉林晚这个唯一的证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地址。”赵伟的声音冷了下来。“城西废弃工业园。”“把内部结构图发给你，

”赵伟说，“我的人会在外面布控，防止他们跑掉。你进去救人。”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我需要一个活口。”8废弃的工厂，像一头钢铁巨兽，匍匐在黑暗里。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我根据赵伟发来的结构图，猫着腰，像一个幽灵，

潜了进去。脚下的碎石子，发出轻微的声响，在空旷的厂房里被无限放大。主厂房的二楼，

一个仓库的门缝里，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光。我悄悄摸了过去，通过门缝往里看。仓库中央，

林晚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嘴被胶带封着，脸上全是泪痕。而在她旁边，竟然还有一个人。

夏楠。她也被绑着，状态比林晚更差，额头上有伤，已经昏了过去。

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不耐烦地抽着烟。只有一个。机会只有一次。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踹开铁门。巨大的声响让那个男人吓了一跳，他刚一回头，

我已经像一头猎豹，冲了上去。他试图反抗，但常年健身的我，力量远在他之上。

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他手里的刀飞了出去。我死死地压住他，用膝盖顶住他的喉咙。

“谁派你来的？！”他惊恐地看着我，拼命摇头。我没有耐心跟他耗下去，

直接扯下了他的头套。一张陌生扭曲的脸。是个小混混。我加重了膝盖的力量，

冷冷地问：“幕后主使是谁？”“我……我不知道名字……”他几乎要窒息了，

声音断断续续，

“我只知道……是个很有钱的文化人……好像……好像姓高……”“是个画廊老板！

”9警察和赵伟的人，几乎是同时冲进来的。警笛声刺破了工业园的死寂。

我把那个小混混丢给警察，立刻冲过去解开林晚和夏楠身上的绳子。林晚扑进我怀里，

浑身都在发抖，泣不成声。我抱着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个我睡了七年的女人，

离我是那么的遥远和陌生。我正准备带她们离开这个鬼地方。赵伟却拦住了我。他的眼神，

越过我，死死地盯着我身后刚刚苏醒的夏楠。“陈律师，你的妻子是受害者，我可以理解。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但她的闺蜜，可不是。”话音未落，赵伟身后的两个黑衣人，

直接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夏楠。“你们干什么？！”我厉声喝道。赵伟没有理我，

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打印出来的文件，甩在我面前。“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陈大律师。

”那是一份警方的笔录存档。七年前，案发后的第二天，夏楠，以林晚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