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手吧。”
林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给她削苹果，刀刃离我的大拇指只有零点零一公分。
我把苹果递给她，“为什么？”
“你不懂它。”
她没接苹果，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不是我，而是沙发角落里那只黄色的橡胶鸡。
那只鸡是我花三块五在楼下小卖部买的，买酱油找零顺手捎的。
“我们分手吧。”
林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给她削苹果，刀刃离我的大拇指只有零点零一公分，再往前一毫米，我的血就能溅她一身白裙子。
我把苹果递给她，“为什么？”
“你不懂它。”
她没接苹果，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不是我，而是沙发角落里那只黄色的橡胶鸡。
那只鸡是我花三块五在楼下小卖部买的，买酱油找零顺手捎的，因为它被捏惨叫的声音特别凄厉，能盖过楼上装修的电钻声，林晓说喜欢，我就买了。
现在它成了我们分手的导火索。
我的脑子有点宕机。
“我不懂……一只鸡？”我确认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是不是我昨天打游戏通宵，出现幻觉了？
林晓一脸的凝重，那种表情，我只在她考高数挂科的时候见过。她抱起那只鸡，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你不懂。”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每次捏它，都只是为了让它发出惨叫，你根本没有体会过它内心的痛苦！你只是把它当成一个发泄的工具！”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该怎么跟她解释，一个出厂设定就是被捏了会惨叫的橡胶玩具，我不捏它难道要把它供起来吗？每天三炷香，早晚一请安？
“晓晓，它就是个玩具……”
“在你眼里，它只是玩具！”她激动地打断我，“但在我眼里，它是生命！你看它的眼神，多么忧郁，多么深邃！它的每一声鸣叫，都是对这个残酷世界的控诉！”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只橡胶鸡的豆豆眼，空洞无神，嘴巴咧着一个诡异的微笑，我实在看不出哪里深邃了，更别说忧郁了。
“你不爱我了，可以直说，没必要拿一只鸡当借口。”我有点累了，把水果刀放在桌上，发出“当”的一声。
这声音好像**到了她。
“周凡！你果然不明白！”她抱着鸡站起来，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你从来都只在乎你自己！你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你连对一个弱小的生命都毫无怜悯之心，你怎么可能爱我？”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为她翘课去买她想吃的网红蛋糕，排队三小时；我为她半夜跑遍半个城市买退烧药；我为她……
算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在她说出分手的那一刻，这一切都没意义了。
现在，我所有的好，都抵不过我对一只橡胶鸡的“残忍”。
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儿啊。
“你走吧。”她下了逐客令，“把你的东西都带走，但它要留下。”
她指的“它”，是那只鸡。
这就很奇怪了，按理说，既然我这么“虐待”它，她不应该让我这个恶魔带走它，还它一个鸡的自由和安宁吗？
“不行。”我鬼使神差地拒绝了，“它是我买的。”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为了一只三块五的鸡，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跟她计较所有权。可能是我潜意识里，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
或者，我就是单纯地不爽。
林晓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
“周凡，你什么意思？你还想继续伤害它吗？”
“它叫什么？”我突然问。
“什么？”
“这只鸡，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林晓的脸“唰”一下红了，“……叫，叫嘎嘎。”
“嘎嘎？”我差点笑出声。
“笑什么笑！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可爱吗！”
“行，嘎嘎。”我点点头，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分手可以，把嘎嘎还给我。它是我买的，所有权归我。”
林晓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她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失望和鄙夷。
“周凡，我没想到你这么**，分手了还要抢我的东西！”
“它是我的东西。”我纠正她，“它是我用我自己的钱买的，发票我没有，但小卖部的老板可以作证。”
我们俩，为了这只叫“嘎嘎”的橡胶鸡，在客厅里对峙着。
空气里充满了荒诞的气息。
我看着她，她穿着我最喜欢的那条碎花长裙，头发散发着我熟悉的洗发水香味，她的嘴唇微微嘟着，那是我曾经最想亲吻的模样。
但现在，她说要跟我分手。
因为我不懂一只鸡。
我的心，疼得快要裂开了。
“林晓，你确定要因为这个，跟我分手？”我最后问了一遍，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她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地点了点头，把“嘎嘎”抱得更紧了。
“好。”
我说完这个字，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转身走进卧室，开始收拾我的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就够了。当我拖着箱子走出卧室的时候，林晓还抱着那只鸡站在原地。
“周凡，”她突然开口，“你把嘎嘎还给我，我们……我们就算和平分手，以后还是朋友。”
用一只鸡，换一个“朋友”的名分。
真是讽刺。
“我说了，它是我的。”
我走到她面前，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把从她怀里夺过了那只橡胶鸡。
鸡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嘎——”，穿透云霄。
林晓尖叫了一声，好像我抢走的不是一只玩具，而是她的孩子。
“周凡！你还给我！”
我没理她，捏着鸡的脖子，打开门，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关上门的瞬间，我听到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站在门外，靠着冰冷的墙壁，手里捏着那只罪魁祸首。
我也想哭。
但我哭不出来。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鸡，它的豆豆眼仿佛在嘲笑我。
去他妈的。
我不就是不懂一只鸡吗？
我这就去好好懂懂你。
我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郑重地输入了几个字：
“如何正确地理解一只橡胶鸡的内心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