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暴雨与尘埃手机屏幕碎裂的纹路,像一张狰狞的蛛网,
爬满了倒计时归零的“订单已超时”提示。林凡僵在倾盆大雨中,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流进脖领,冰冷的触感却远不及心头的寒意。“操!
”一声压抑的低吼混在雷声里,被暴雨砸得粉碎。这一单,不仅白跑,还要倒扣平台五十块。
他下意识摸了摸老旧电瓶车的车把,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摇摇欲坠的生活。与此同时,
城市另一端的电子厂里,柳如烟正站在轰鸣的流水线前。连续第十二个小时的站立,
让她的双腿麻木肿胀,像灌满了铅。一个极微小的元件在她指尖颤了颤,
没能精准卡入主板上的卡槽。就这零点几秒的迟缓,整条线体的节奏被打乱。
线长尖锐的哨声几乎刺破耳膜,伴随着恶毒的咒骂劈头盖脸砸来:“柳如烟!**瞎了吗?
这个月第几次了?不想干就滚!全组奖金都被你一个人扣光!
”周围工友或麻木或厌弃的目光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缚住。她张了张嘴,
想解释自己只是太累了,可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发不出任何声音。
屈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强行逼了回去。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显得更软弱。
……林凡拖着灌满雨水的沉重身躯,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出租屋铁门。家,
应该是温暖的港湾,但此刻,这里只有一股潮湿的霉味和压抑的寂静。“回来啦?
”柳如烟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嗯。”林凡应了一声,
把湿透的外套扔在破旧的塑料凳上。还没等他换好拖鞋,
卧室里传来儿子林晓一阵急促的咳嗽声,那声音带着不正常的嘶哑和空洞。夫妻俩对视一眼,
心里同时咯噔一下。柳如烟快步走进卧室,伸手一摸儿子的额头,滚烫!她的脸色瞬间煞白。
“晓晓发烧了!”林凡的心猛地一沉,几步冲过去。儿子的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
嘴唇干裂。“去医院!”林凡当机立断。翻箱倒柜,家里所有的现金凑在一起,不到两百块。
林凡拿出屏幕还在渗水的手机,查看银行卡余额——三位数,离下次发薪还有大半个月。
“不够……押金至少得五百。”柳如烟的声音带着哭腔。窗外,暴雨如注,
像极了他们此刻的心情。林凡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
咬咬牙:“我……我去找老板预支点工资。”他拿起手机,深吸一口气,
拨通了那个他最不想联系的号码。电话接通,他弯下腰,几乎是卑躬屈膝地哀求:“王老板,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我儿子发高烧,急需用钱,您看能不能……”话没说完,
就被电话那头不耐烦的粗鲁声音打断:“林凡!你搞什么名堂?这个月你都第几次了?
有点破事就预支工资,当我这是慈善机构啊?没有!规矩就是规矩!明天再迟到,
**就别来了!”“嘟…嘟…嘟…”忙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穿了林凡最后的希望。
他握着手机,僵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板上,积成一滩小小的绝望。最终,
他们抱着滚烫的儿子,冒着暴雨,冲进了最近的社区诊所。好说歹说,几乎要给医生跪下,
才勉强同意先给孩子打退烧针,但要求他们天亮前必须凑齐药费。林凡抱着暂时睡去的儿子,
柳如烟拿着那张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缴费单,上面的数字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们的心。
诊所昏暗的灯光下,林晓虚弱地睁开眼,看着爸爸紧绷的下颌线和妈妈通红的眼眶,
用带着哭腔的、微弱的声音问:“爸爸……为什么我们那么努力,辛苦……却还是那么穷?
”那一刻,林凡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捏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看着儿子纯净又充满困惑的眼睛,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干涩发痛,
一个字的答案都挤不出来。为什么?他也很想知道。他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他拼尽全力,不敢有一刻停歇。可生活就像一场永远无法获胜的游戏,
每一次他以为看到一点曙光,总会有更沉重的打击将他砸回更深的泥潭。
他只能更紧地抱住儿子,将脸埋在孩子滚烫的颈窝里,用沉默,
承受这锥心之问带来的、无声的凌迟。雨,还在下。仿佛要淹没这世间,所有无言的艰辛。
林凡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抱着孩子,和妻子深一脚浅一脚回到那间潮湿的出租屋的。
儿子的烧暂时退了,睡得很不安稳,偶尔会惊悸一下。那五百块的药费,
像一块巨石压在夫妻俩的心口,最终是柳如烟红着脸向一个远房表姐开口,才勉强凑齐。
耻辱感和无力感,几乎将林凡淹没。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林凡安顿好妻儿,
必须出门继续跑单。生活的车轮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崩溃而停止转动。
经过昨晚那个盲眼老人的书摊位置——其实根本不算书摊,
只是人行道边一块铺开的破布——他发现老人竟然还在,蜷缩在角落里,像是在特意等他。
雨后的清晨,空气清冷,老人浑浊的眼球“望”向他,嘴角扯出一个难以言喻的弧度。
“来了?”老人的声音干涩得像风吹过落叶。林凡一愣。
老人颤巍巍地从身后拿出那本黑色封皮、没有任何字迹的日记本,递了过来。“拿着吧,
你的东西。”“我……我没钱。”林凡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他本能地抗拒这来历不明的东西。
“不要钱,”老人嘎嘎地低笑起来,声音诡异,“答案在书里,代价在书外。拿去吧,
你躲不掉的。”那本日记仿佛带着某种黏腻的寒意,让林凡极不舒服。他想拒绝,
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指尖触碰到冰冷封皮的瞬间,
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满足的叹息,不知是来自老人,还是他自己的幻觉。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将日记本胡乱塞进破旧电瓶车的后备箱里,
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送错了两单,又被投诉,扣了钱。
晚上回到家,柳如烟正在用热毛巾给晓晓擦身体。孩子虽然退了烧,但还很虚弱。
“今天怎么样?”柳如烟抬头,眼下的乌青愈发明显。“……老样子。”林凡含糊地应道,
不敢看妻子的眼睛。他下意识地隐瞒了日记本的事情,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夜里,
他终于忍不住,在昏暗的灯光下,翻开了那本日记。空白的,全是空白的。
一种被愚弄的恼怒涌上心头。他果然是个笑话,连路边瞎眼的老乞丐都能耍他玩!
他泄愤般地将日记本扔在墙角,倒头便睡。第二天,是被柳如烟的哭声惊醒的。“怎么了?
”林凡猛地坐起。柳如烟手里拿着手机,眼泪止不住地流:“工厂……工厂说昨天盘点,
少了一批贵重金属元件,查监控,
说……说最后经过我那工位后就不见了……他们认定是我偷的,要开除我,
还要报警……这个月的工资和押金,全扣光了!”如同五雷轰顶!林凡呆住了。这不可能!
如烟连厂里的一卷胶带都不会拿回家!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怒,安抚几乎崩溃的妻子:“别怕,
没做的事就是没做!我去跟他们理论!我们报警!
”混乱、争吵、徒劳的解释、冰冷的怀疑……一天下来,事情毫无进展。厂方态度强硬,
拿着一段剪辑过的、角度刁钻的监控视频作为“证据”。疲惫和绝望再次将这个家笼罩。
深夜,林凡瘫坐在椅子上,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墙角的黑色日记本。忽然,他浑身一僵。不对!
他明明记得,昨天扔过去的时候,日记本是合拢的。现在,它却是摊开的!
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后颈。他一步步走过去,手指颤抖地拿起日记本。
就在那摊开的空白页面上,一行娟秀却冰冷的字迹,如同从纸张内部慢慢渗透出来,
清晰地浮现着:**【今日,柳如烟将因“莫须有”的盗窃指控,被剥夺所有收入。
】**日期,赫然是——昨天!林凡手一抖,日记本“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冷汗,
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这不是预言……这是……判决书!他猛地想起盲眼老人那句话,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他心里:**“答案在书里,代价在书外。
”**他找到了“为什么努力却依旧贫穷”的答案——有一股无形的力量,
在刻意地、精准地制造失败,吞噬他们的努力!而这本日记,就是这份“判决”的告知书!
那……代价呢?代价是什么?林凡看着床上因病而虚弱沉睡的儿子,
再看看身边因冤屈而疲惫睡去的妻子,无边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吞没。
他捡起日记,死死盯着那行仿佛带着嘲讽的字迹。下一个……会是谁?又会是什么?
**第三章判决之书**日记本冰冷地躺在林凡的掌心,那行字迹如同烧红的烙铁,
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它不是预知,是宣判。他们所有的挣扎和努力,
在这本诡异的日记面前,仿佛都成了舞台上被设定好结局的滑稽戏。“如烟……如烟!
”他声音沙哑,轻轻推醒刚刚睡着的妻子。柳如烟睁开红肿的眼睛,
迷茫中带着一丝惊惧:“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林凡将日记本递到她面前,
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你看这个。”柳如烟困惑地接过,起初还不明所以,
但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一行清晰地写着昨日日期和她遭遇的字句时,她的呼吸骤然停止,
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这……这是什么?谁写的?”她的声音尖利起来,
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东西?!”林凡将遇见盲眼老人的经过,
以及日记本最初空白的情况快速说了一遍。夫妻俩在昏暗的灯光下面面相觑,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不可能……这太荒谬了!”柳如烟猛地摇头,
试图用理性否定这超现实的一切,“是巧合!一定是有人恶作剧!”“恶作剧?
”林凡指着那行字,声音压抑着激动,“‘莫须有的盗窃指控’!连用词都一模一样!
哪个恶作剧能未卜先知到这种程度?!”“那……那我们怎么办?
”柳如烟的理性防线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崩溃了,恐惧攫住了她,“它说接下来会是什么?
它会怎么写我们?”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问题。就在两人的注视下,
那行关于柳如烟遭遇的字迹,如同被水浸湿的墨迹,开始一点点淡化、消失。紧接着,
在下方空白的页面上,新的字迹,如同从血泊中缓缓浮起的诅咒,
一字一句地浮现出来:**【明日午时,林凡精心争取的长期客户,
将因微不足道的理由永久终止合作。】**日期,指向明天。
“长期客户……”林凡喃喃自语,随即瞳孔猛缩,“是张老板!
”张老板是林凡除了平台跑单外,私下维护的几个固定客户之一,为人爽快,结账及时,
是林凡收入的一个重要且相对稳定的来源。林凡昨天还刚帮他搬了家,累得腰酸背痛,
就为了维系好这层关系。“不行!不能让它发生!”林凡猛地站起来,眼中布满血丝,
“我要去找张老板!我现在就去找他解释!”“解释什么?”柳如烟拉住他,声音发抖,
“你怎么解释?说一本日记预言了他会和你终止合作?他会把你当疯子的!”“那怎么办?!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它发生,看着我们唯一稳定的收入也断掉吗?!”林凡低吼,
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这一夜,无人入睡。第二天,林凡顶着巨大的黑眼圈,
提前一个小时就守在了张老板的公司楼下。他脑子里演练了无数套说辞,想要挽回,
哪怕只是暂时稳住。九点整,张老板的车到了。林凡赶紧迎上去,
脸上挤出一个无比僵硬的笑容:“张老板,早!”张老板看到他,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拍了拍林凡的肩膀:“林老弟,你来得正好,
我本来也想晚点打电话给你的。”林凡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是这样,
”张老板语气带着些许歉意,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我小舅子最近没事做,
想来帮我开车跑腿了……所以之后这边的话,可能就不太方便麻烦你了。
之前的费用我让财务马上结给你,多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忙了啊。”理由如此“微不足道”,
甚至和林凡本身的表现毫无关系。和日记上写的,分毫不差!林凡站在原地,
看着张老板走进办公楼的背影,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阳光照在身上,
他却只觉得冰冷刺骨。他所有的准备、所有的挣扎,在既定的“判决”面前,
显得如此可笑和徒劳。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将情况告诉了柳如烟。希望,像脆弱的肥皂泡,
再次破灭。柳如烟沉默地听着,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去了。她拿起那本日记,
看着那行新的、已经应验的字迹,如同看着死神的通告。
“它……它又变了……”柳如烟的声音带着哭腔。林凡凑过去,
只见关于张老板的那行字正在缓缓消失。紧接着,
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字迹浮现:**【三日之内,林晓将因意外入院,
医疗费用耗尽你们最后的积蓄。】**“晓晓!”柳如烟尖叫一声,几乎晕厥。
林凡一把扶住妻子,目眦欲裂地瞪着那本黑色的日记。这一次,它直接指向了他们的儿子!
恐惧和愤怒如同岩浆在他胸腔里喷涌!“不行!绝对不行!”林凡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猛地抓起日记本,疯狂地撕扯起来。但那看似普通的纸张,却坚韧得出奇,任凭他如何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