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唐装男人进了一家叫“珍宝阁”的店。
店里全是古色古香的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瓷器玉器。
我抱着我的蛇皮袋,感觉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
男人让我把瓶子放在一张红木桌上。
他叫来一个老师傅,两人围着瓶子,又是打光,又是用放大镜看,嘴里念念有词,说的都是我听不懂的行话。
我坐在一边,手心里全是汗。
兜里的木鱼,依然温热。它在告诉我,我赌对了。
过了足足半个小时,唐装男人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小兄弟,你这东西,哪来的?”
“祖……祖传的。”我只能这么说。
他笑了笑,没再追问。
“你开价五万,是认真的?”
我点了点头,心里其实没底。
“对。”
他沉吟了一下,说:“小兄弟,我跟你说实话。你这个瓶子,确实是前朝的官窑真品。但是,它有个致命的缺陷。”
他指着瓶口的那个缺口。
“这里,是个冲口。行话叫‘冲’,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我心里一沉。
“不过,”他话锋一转,“就算是冲,它也是官窑。五万块,我要了。”
他说着,就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现金,放在桌子上。
红色的钞票,堆成一座小山。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的呼吸都停了。
五万!
就这么一个我丈母娘从垃圾堆捡回来的破瓶子?
我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
“成交。”
我把钱塞进我的布兜里,沉甸甸的。
走出珍宝阁的时候,我腿都是软的。
我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五万块,一张不少。
我第一时间,冲向了银行。
存了四万九千,只留了一千现金在身上。
然后,我去了女儿的幼儿园,把五百块的春游费交了。
老师还挺惊讶,说丁莉早上刚打电话来,说我们家不参加了。
我笑着说:“她搞错了。”
做完这一切,才上午十点。
我揣着剩下的五百块,走在街上,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我给自己买了身新衣服,不贵,三百多块,但比我身上这件穿了三年的强多了。
然后,我走进一家熟食店,砍了半只烧鹅,又买了些我丈母娘爱吃的卤猪蹄。
我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
一开门,丁莉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
她看见我手里的东西,愣了一下。
然后,脸上又露出那种熟悉的讥讽。
“哟,发工资了?不对啊,离你发工资还有半个月呢。怎么,去抢银行了?”
我没理她,把东西放在桌上。
“给可可交春游费了吗?”她问,语气里满是质问。
“交了。”我淡淡地说。
她像是听见了笑话。
“交了?你拿什么交的?你不会是去借了高利贷吧?陈旭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在外面瞎搞,我饶不了你!”
她说着,就要来翻我的口袋。
我抓住她的手腕。
这是我第一次,敢正面反抗她。
她的手很软,但我的力气比她大。
她愣住了,没想到我敢抓她。
“你……你干什么?想打人啊?”
我没说话,从兜里掏出剩下的那五百块钱。
然后,当着她的面,把那五百块,一张一张地,扔在她脸上。
红色的钞票,像巴掌一样,打在她错愕的脸上,然后飘飘悠悠地落在地上。
“这是你早上要的五百块。”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楚。
“现在,够了吗?”
丁莉彻底傻了。
她看着地上的钱,又看看我,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你……你这钱哪来的?”
“我怎么弄来的,你不用管。”我甩开她的手,“你只要知道,我陈旭,以后不再是那个任你打骂的窝囊废了。”
我把烧鹅和猪蹄摆上桌。
“吃饭。”
我坐下来,自顾自地夹了一块烧鹅。
真香。
这几年来,我第一次,吃饭吃得这么挺直腰杆。
丁莉还站在原地,看着我,也看着地上的钱。
她的眼神里,第一次,除了鄙夷和愤怒,多了一丝别的东西。
是震惊,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慌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