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这样了。

为了爸爸那不被看见的付出，为了明籓的隐忍，为了绵绵，也为了我自己。

这场由她主导了多年的服从性测试，该结束了。

回忆像挣脱闸门的洪水，带着腥浊的泥沙，劈头盖脸砸来。

爸爸去世后，妈妈打着“一个人住害怕”、“你弟弟工作忙没空照顾我”的旗号，顺理成章地搬进了我家。

从此，我家三口之家的平静，被彻底打破。

她来的第一个星期，就嫌弃客房窗帘颜色不衬她的肤色，要求更换。

我陪着跑了大半天商场，终于挑到一款她“勉强满意”的香槟色真丝窗帘，花费近万元。

安装好的那天，她坐在窗边，抚摸着布料，叹了口气：“唉，你爸在的时候，这种小事从来不用**心。”

明籓当时嘴角抽动了一下，没说话。

她有自己的退休金，足够她过得滋润，但自从住进来，一切开销理所应当地成了我们的责任。

小到一支牙膏必须是她指定的进口牌子，大到她看上一款玉石床垫，非要我们买，说老姐妹用了都说好，能治百病。

那次我坚决不同意，她就坐在沙发上，从傍晚哭到深夜，诉说她一个人拉扯大我们姐弟多么不容易，现在老了，女儿连个床垫都舍不得给她买。

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极具穿透力，绵绵被吓得哇哇大哭。

明籓皱着眉，来回踱步。最终，我妥协了，刷了信用卡付了那两万八。

3

第二天，她喜笑颜开地打电话给老姐妹炫耀，说女儿女婿孝顺。

类似的事情层出不穷。

饭菜咸了淡了，硬了软了，都能成为她放下筷子、面露委屈的理由。

电视遥控器必须掌控在她手里，不管绵绵是否在看动画片。

她心情不好时，会故意在明籓加班晚归时，把门摔得震天响。

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她对绵绵和对我弟弟方丘恒儿子那种天壤之别的态度。

绵绵摔倒了，她坐在沙发上眼皮都不抬一下，说“小孩摔摔长得快”。

可方丘恒的儿子，只是打个喷嚏，她都能紧张兮兮地打电话催他们去医院，然后转头埋怨我：“你看你弟弟弟媳多会养孩子，你就整天让绵绵瞎跑，一点不精细。”

绵绵有一次生日，我给她买了一条漂亮的公主裙。

妈妈看见，撇撇嘴：“丫头片子，穿那么好看有什么用？浪费钱。你看你侄子，他奶奶给他买的那个遥控汽车，那才叫玩具！”

我当时气得浑身发抖，却只是把绵绵抱进怀里，没有跟她吵。

习惯了，好像已经习惯了用沉默和顺从去换取片刻的安宁。

我以为这是孝道，是忍耐，是为了这个家不散。

可现在我才明白，这不过是她精心设计的驯化过程。

而我，就是那个被驯化的对象。

第一次反击，来得毫无征兆，甚至对我自己而言，都有些陌生。

那天晚饭，我做了清蒸鲈鱼、蒜蓉西兰花和一个番茄蛋汤。

妈妈夹了一筷子鱼，放进嘴里，随即眉头紧皱，“啪”地放下了筷子。

“思芷，你这鱼蒸得太老了，一点鲜味都没有！调料也放得不对，跟你爸的手艺真是没法比！”

她拿起纸巾拭了拭并不存在的眼泪，“唉，你爸要是还在，我哪用受这种委屈。”

往常，我会立刻道歉，说明天重新做，或者干脆提议出去吃。

但今天，我只是平静地吃着饭，甚至给绵绵夹了一筷子鱼肚子上的肉，才抬眼看向她：“是吗？我觉得火候刚好。妈，你要是觉得不合胃口，冰箱里有速冻饺子，可以自己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