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漫青山时

雾漫青山时

主角:林深苏晚
作者:一生欢颜008

雾漫青山时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8-25

(一)林深第一次见到苏晚,是在梅里雪山的雨崩村。那是五月的尾巴,

横断山脉的雨季刚刚开始。他已经在雨崩村住了半个月,每天清晨被牦牛铃铛声唤醒,

夜晚枕着溪流声入眠。

客栈的藏族老板娘卓玛说他是个怪人——别人来雨崩都是为了看日照金山,

他却整日蹲在屋檐下画那些破旧的经幡和斑驳的玛尼堆。那天下午的雨下得格外绵密,

像无数银针从灰蒙蒙的天幕垂落。林深蹲在客栈的木檐下,

数着玛尼堆上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经石。每一块石头上都刻着藏文六字真言,

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让那些凹痕变得圆润,像老人脸上的皱纹般藏着故事。"请问,

还有空房吗?"声音从雨幕里飘来,清凌凌的,带着山外来的气息。林深抬头时,

一滴雨水正巧从檐角坠落,砸在来人的睫毛上。她眨眼的瞬间,那滴水珠顺着脸颊滑落,

像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她穿着荧光绿的冲锋衣,在灰暗的雨景中像一株倔强的野草。

半人高的登山包压得她微微前倾,发梢滴着水,脸上却带着明亮的笑意。

林深注意到她的眼睛——黑得纯粹,亮得惊人,像他去年在纳木错守了一整夜拍到的星空,

只是此刻蒙着层水汽,像被雾打湿的黑曜石。"最后一间了,在林深那小伙子隔壁。

"卓玛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青稞面的粉末。苏晚道谢时,林深已经站起身往楼梯走。

木质楼梯年久失修,踩上去发出痛苦的**。他听见身后沉重的脚步声,下意识放慢了步子。

到二楼转角时,一声闷响传来——她的登山包撞在了栏杆上。回头时,

正看见她龇着牙揉胳膊,脸上蹭着泥灰,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我帮你。

"他伸手接过背包,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手臂一沉,"装了什么?石头吗?""比石头金贵。

"她笑起来时左边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两台哈苏503CW,五盒120胶片,

还有几个镜头。我想拍梅里的日照金山。"林深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雨崩村的人都知道,这半个月来,卡瓦格博峰一直被浓雾锁着,别说日照金山,

就连主峰的轮廓都难得一见。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说:"很难。这里的雾,

有时候能缠上一个月。""没关系。"她弯腰解鞋带,湿漉漉的发梢垂下来,"等得到就拍,

等不到..."她抬头冲他眨眨眼,"就看看雾也挺好。你知道吗?雾其实是山的呼吸。

"林深怔了怔。他画了这么多年风景,却从未这样想过。那之后的七天,

雨崩村的雨下得缠绵悱恻。林深每天雷打不动地去村头那棵老云杉下画速写,

苏晚则背着相机在雨里转悠。有时他抬笔时,会看见她站在青稞田的木栅栏边,

镜头对着被雨打蔫的麦穗;有时他收画具,会发现她蹲在溪流旁,正拍水里游弋的裂腹鱼。

她似乎对那座藏在雾里的雪山毫无执念,反而把镜头对准了那些最寻常的角落。

有次林深忍不住问她为什么总拍这些,她只说:"你看那些麦穗,

每一颗雨滴落在上面的样子都不一样,像不像天上的星星掉下来了?"第九天清晨,

林深推开窗户,发现雾气稀薄了许多,远处黛青色的山影若隐若现。

他抓起画具就往老地方跑,却在半路看见苏晚蹲在草甸上,正对着一丛野花调整光圈。

"你不拍雪山吗?"他指着远处渐渐清晰的山脊线。她转过身,

晨光恰好穿过云层落在她发梢,给她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雪山一直在那里呀,

但这些露珠..."她轻轻碰了碰花瓣上摇摇欲坠的水珠,"太阳一出来就没了。

"她顿了顿,忽然笑了,"就像有些人,遇到了就得抓紧看,不然下次再见,可能就变了。

"林深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他想起三年前离开家时,母亲也是这样站在晨光里,

说"有空就回来,家里的梨花开了,等你看"。可他走了三年,梨花谢了三茬,

他一次都没回去过。画画的颜料越买越贵,回家的路费却总是攒不够。那天下午,

奇迹发生了。笼罩雪山半个月的雾气突然散去,卡瓦格博峰像位揭开面纱的神女,

皑皑白雪在阳光下泛着圣洁的金光。整个雨崩村都沸腾了,游客们扛着长枪短炮往观景台跑。

林深也抓起画具往外冲,却在客栈门口撞见了悠闲喝茶的苏晚。"你不去?"他急得跺脚,

"这可能是半个月唯一的机会!"苏晚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急什么,雪山又不会跑。

"她指了指客栈露台,"那里视角就很好。"等林深气喘吁吁爬上露台,

发现苏晚已经架好了三脚架。但她的镜头没有对着雪山,而是对着他支起的画架。

他刚要开口,她却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别动,就这个角度。"两个小时后,

林深完成了写生。他转身想给苏晚看,却发现她的相机仍然对着自己。"你在拍什么?

"他好奇地凑过去。苏晚把显示屏转给他看。画面里的他低着头,笔尖的阴影落在画纸上,

背景是巍峨的雪山,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了层金边。"你看,"她的声音轻得像风,

"雪山是背景,你才是主角。"林深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他想说"其实你才是主角",

但话到嘴边,变成了结结巴巴的"晚上...晚上我请你吃牦牛肉火锅吧"。

####(二)他们一起在雨崩村待了二十三天。

苏晚教会了林深怎么用胶片相机捕捉光影。"数码太冰冷了,"她说,"胶片是有温度的,

就像..."她顿了顿,眼睛亮起来,"就像你画画时笔尖和纸摩擦的感觉。

"林深则带苏晚去了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隐秘瀑布。那是在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

他们沿着溪流往上游走了两个小时,穿过一片原始冷杉林,耳边水声越来越响,

直到转过一块巨石,瀑布突然出现在眼前——二十多米高的水帘从悬崖倾泻而下,

在潭底激起雪白的浪花。"更美的在后面。"林深神秘地笑笑,拉着她的手往瀑布侧面走。

岩壁上有个隐蔽的缺口,刚好容一人通过。水雾扑面而来,打湿了他们的睫毛。"闭眼。

"他轻声说。等苏晚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瀑布后面的山洞里。往外看,

水流像挂在眼前的水晶帘,阳光穿过时,七道彩虹同时出现在水幕中。

"天..."苏晚的声音被水声淹没,但林深从她放大的瞳孔里读出了震撼。

她颤抖着举起相机,却迟迟没有按下快门。"怎么了?"林深凑近她耳边问。苏晚放下相机,

摇摇头:"不拍了。"她转向林深,水光映在她脸上,"有些美,是相机留不住的。

"他们并排坐在洞里的岩石上,看着彩虹在水帘间流转。

苏晚突然说:"要是能一直在这里就好了。"林深正在画速写,

闻言笔尖顿了顿:"你可以留下来。"说完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苏晚笑了,

眼睛里却有点涩:"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去拍呢。青海的盐湖,甘肃的沙漠,

新疆的草原..."她的声音低下去,"世界那么大,我怕来不及。"林深没再说话。

他知道"来不及"这三个字里藏着多少无奈。就像他,总说"等忙完这阵就回家",

可"这阵"永远忙不完,家也永远在等。离开雨崩村的前一天,苏晚把一卷胶片塞给林深。

"这是我在这里拍的所有东西,洗出来看看?"林深接过胶片,指尖触到她的温度,

像触电般缩了缩。"你不自己留着吗?""我记在心里了。"她仰头看雪山,

阳光把她的侧脸描成金色,"有些东西,记在心里比存在胶片里靠谱。"那天晚上,

林深辗转难眠。他轻手轻脚地起床,借着月光画了一幅素描——苏晚站在瀑布前,

水花在她周围绽放,像无数透明的翅膀。他在背面写了一行小字:"给会呼吸的雾"。

第二天一早,林深去敲苏晚的门,想跟她道别并送上素描,却发现房间已经空了。卓玛说,

苏晚天没亮就走了,只留下一张字条。字条上只有一行字:"林深,雪山会记得我们。

"林深捏着那张字条,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忽然觉得整个雨崩村都安静得可怕。

他跑到村口,只看见蜿蜒的山路隐没在晨雾里,像一条被剪断的线。他回到房间,

发现那幅素描不见了。桌上多了一张拍立得——是昨天瀑布前的合影,

背面写着:"我偷走了你的画,留给你我的影子。"林深把拍立得小心地夹进速写本,

然后收拾好画具,背着背包,走出了雨崩村。他要去追苏晚。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但他记得她说过的每一个地方——青海的盐湖,甘肃的沙漠,新疆的草原。他想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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