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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顾墨白依旧是那么意气风发,却频频看向我。
我有些哑然。
要知道,这人只要涉及他的实验,就会变得看不到外界的一切,即便是分手那日,我发送了短信说要聊聊,他也没来,而是前往伦敦参加一场并不重要的物理讲会。
当时,是出狱的第三天,我怀孕了。
“四个月了,胎儿发育很好,但要注意身体......”
医生的话响在耳边,我却只觉得如坠冰窖。
我的感性想留下他。
没了事业,没了爱情,没了亲人。
我一无所有,但现在,我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我可以带着他回到孤儿院。
我有钱,我可以投资这里,继承院长妈妈的志向,收留更多无家可归的孩子。
让他们跟我的孩子一同长大,像我小时候一样。
越想,我的眼睛越亮,可下一瞬,又暗了下去。
这孩子流着顾氏的血,仇人的血,我应该打掉他。
两道声音撕扯着神经,我按照以往的惯性,拨通了顾墨白的电话。
我想和他商量商量。
哪怕见一面也好。
他去了伦敦,说回来再谈。
我求他,能不能谈完再走。
他难得耐心:“安琳,我们的时间很长,我就去两天,不会耽搁什么的。”
两天,说长不长,却足够让顾父发现一切,扯着我去打胎。
“顾家不可能生出个杂种来。”顾父坐在红木椅上,看着被按在地上的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三千万,打了。”
我哀哀切切地求他:“我会带孩子离得远远的,求您,求您放过我吧。”
这是我唯一拥有的,是我活下去的希望,别拿走他。
中式仿古的别墅前厅寂静的很,只有茶杯轻碰茶托的咔嗒声。
他垂眸,摆摆手。
我的孩子就没了。
再睁眼,是顾墨白,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曾经温热的大手此刻像冰块一样凉,眼神与我一样的暗,失去所有神采。
他喃喃着,像是许愿一样:“安琳,孩子还会有的,别离开我,求你了。”
我没答,但答案心照不宣。
我与他的爱,在强权下已经压成了玻璃碴,除了能划伤捡起来的手以外,其他毫无用处。
之后的一个月,他像是怕我消失一般,时时刻刻紧盯着我,整个人像是被侵犯领地的野兽,想要死守住唯一剩下的东西。
他撕咬着每一个前来窥探的人,无论敌我。
而后,我收到一条孤儿院被征用拆迁的消息,和一张夷为平地的图片。
载满我所有回忆的楼,院长妈妈打了二十年的工,才攒够钱盖的楼,一夜之间只剩废墟。
我去见了顾父。
顾父依旧坐在那把老爷椅上,闭着眼:“不想牵扯到更多人,就走吧。”
我木然,打开手机,按照他的指示,发送了分手短信。
我离开了南城,赤条条的,如来时一样,只是,我再也没有家了,连念想也没有了。
台下,掌声雷动,将我惊醒,我下意识抬头,发现那人一如既往地迎接着众人的敬佩和爱戴,走下演讲台。
“小琳,他是当年欺负你那个狗男人?”王老师突然凑过来,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小老头此刻却板着脸,煞有其事开口,“那咱们这次换一个买!让他产品打水漂!反正决定权在我们手上,大胆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