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深深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准。”
我略一沉吟,目光投向不远处那株临水玉兰,声音清越,仿佛在与花对话:“霓裳片片舞妆新,临水亭亭玉殿春。素影偏宜明月夜,清心不染落花尘。凡襟浣尽香难尽,一树泠泠寄此身。未群妍姿羞作邻,东君青眼独相巡。”
这首诗,同样辞藻优美,意境清雅。它没有苏晓那首(李白的《清平调》)的浓艳与极度浪漫,却多了一份孤高、清冷与自持。尤其是最后两句“不群妍姿羞与邻,东君青眼独相巡”,更是将我(或者说原主)不愿与凡俗为伍、保持自身高洁的志趣表达得淋漓尽致。
更重要的是,这首诗的风格、用典,完全符合这个时代文人的审美,且是我根据脑中知识,结合眼前景致“原创”的!它或许不如李白那首千古绝唱,但在此情此景,由一个刚刚遭受情伤、却依然保持风骨的贵女口中吟出,其力量与贴合度,远超那首“天上”来的诗。
诗毕,满场再次陷入寂静。
陆寒州死死地盯着我,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那句“未群妍姿羞作邻”,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原来他弃如敝履的,是一株真正不屑与凡花为伍的玉兰;而他视若珍宝的,却可能是偷来的假货。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当众剥开有眼无珠的羞耻感,混着巨大的悔恨,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这次的寂静,与方才不同。少了惊艳,多了沉思,多了欣赏,多了……一种心照不宣的认可。
良久,坐于上首,一直未曾开口的太后娘娘,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赞赏的暖意:
“好一个‘凡心洗尽兴难尽,一树泠泠寄此身’。林尚书家的丫头,哀家记得你。心思澄净,风骨自成,不错,很不错。”
太后这一句“不错”,如同最终的裁决,瞬间奠定了基调。
“林**此诗,清雅脱俗,更贴合我等凡人之心境啊!”
“是啊,尤其这‘束素亭亭玉殿春’,将玉兰的姿态描绘得入木三分!”
“不与人争艳,自有东君青眼,此等心境,难得,难得!”
赞誉之声纷纷响起,这一次,再无半点质疑,全是发自内心的欣赏。
我微微躬身:“太后娘娘谬赞,太子殿下、诸位抬爱,晚星愧不敢当。”
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对面。
苏晓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几乎站立不住,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拿出了“诗仙”的作品,还是会输?
陆寒州则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我。他眼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有惊艳,有困惑,有后悔,更有一种被彻底打败认知的茫然。
就在我吟出“临水亭亭玉殿春”时——【检测到宿主以原创诗词引发众人惊叹,钦佩值小幅持续上涨!】
当太后说出“风骨自成”时——【获得关键人物‘太后’深度认可,气运值+15!】
当我直面陆寒州,说出“于你而言,重要吗?”时——【来自陆寒州的悔意值+20!核心目标情绪深度动摇!】
这一连串清脆的提示音,如同在我脑海中奏响了一曲凯歌。气运值开始了一**涨。
我心中波澜不惊。
这,只是开始。
我坐下,依旧姿态优雅地品着茶,仿佛刚才那场不见刀光剑影,却足以决定两个女子名声命运的较量,与我无关一般。
然而,我能感觉到,很多道目光已经变得不同。尤其是那些原本带着轻视或同情目光的年轻公子,此刻再看我时,已带上了尊重与探究。
诗会继续进行,但经过方才那一幕,后面的诗句都显得索然无味。所有人的心思,似乎都还停留在我与苏晓的那场交锋之中。
宴会接近尾声时,一位面生的嬷嬷悄然走到我身边,低声道:“林**,太后娘娘请您宴会后,至慈宁宫一叙。”
我心中一动,面色依旧从容,微微颔首:“有劳嬷嬷引路。”
我知道,我等待的另一个机会,或许来了。
而在离席的路上,陆寒州终究是没能忍住,在一个回廊转角处拦住了我。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晚星……你……你何时有了如此诗才?我竟从未知晓。”
我停下脚步,抬眼看他,目光平静得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陆世子从未想过要知晓,不是吗?”
“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一个‘只知死读女戒、矫揉造作、毫无灵魂的木偶’罢了。我会什么,不会什么,于你而言,重要吗?”
说完,我不再看他瞬间变得苍白而狼狈的脸色,绕过他,随着引路嬷嬷,从容离去。
阳光透过回廊的雕花窗棂,在我身后投下细碎的光斑。
第一步,走得还算稳当。
接下来,该为我的“事业”,寻找第一块坚实的基石了。太后的赏识,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起点。
(第二章完)
太后的慈宁宫,不似御花园那般繁花似锦,反而透着一股沉淀下来的古朴与宁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令人心神安宁。
引路的嬷嬷将我带入内殿,太后正斜倚在暖榻上,闭目养神,手腕上那串沉香木佛珠格外显眼。她并未穿着凤袍,只一身深紫色常服,却威仪自成。
“臣女林晚星,叩见太后娘娘,愿娘娘凤体安康。”我依礼下拜,姿态标准,无可挑剔。
太后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却并无压迫感。
“起来吧,赐座。”她声音平和,“丫头,今日诗会上,你受委屈了。”
我心中微动,太后此言,并非仅仅指苏晓抄袭之事,更是指陆寒州当众退婚带来的长久屈辱。她看得明白。
“谢太后关怀。”我并未惺惺作态,坦然接受这份“委屈”,轻声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些许挫折,若能令人清醒,未必是祸。”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欣赏:“不怨不尤,明理知进退。林尚书教了个好女儿。”
她话锋一转,似随口问道:“你方才那首诗,格律严谨,意境清远,非一日之功。平日除了诗书,还读些什么?”
我知道,这才是今日召见的重点。太后在考察我的心性与底蕴。
“回娘娘,臣女闲暇时,亦会翻阅些医书杂论,如《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等,只觉人体奥秘,阴阳调和之理,与天地万物相通,甚为有趣。”我斟酌着用词,既不过分卖弄,也适时展露自己的“不同”。
“哦?你还通医理?”太后果然来了兴趣。
“不敢言通,只是略知皮毛。”我谦逊道,脑中飞速思考着如何将话题引向更深处。太后的旧疾,便是一个契机。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宫人惊慌的低语。
“何事喧哗?”太后微微蹙眉。
一个嬷嬷快步进来,神色紧张:“禀太后,是长公主殿下……旧疾又犯了,心口疼得厉害,太医正在赶来的路上!”
长公主,皇帝的嫡亲妹妹,太后最疼爱的女儿!她的心疾是胎里带来的弱症,时常发作,太医院束手无策,只能用汤药缓解。
太后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快,扶哀家过去!”
我也立刻站起,心念电转。目光迅速扫过被搀扶进来的长公主——面色苍白、唇色发绀、手捂左胸,这是典型的心绞痛症状!系统兑换的【初级急救针灸术】中,明确包含对此症的应急处理方案。
风险巨大,但若成功,回报亦然。更重要的是,我若不出手,长公主一旦有事,在场众人皆可能受牵连……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镇定:“太后娘娘,臣女于针灸一道,曾偶得异人指点,观殿下症状,或可一试,暂缓疼痛!”
一瞬间,整个慈宁宫安静得可怕。
所有宫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一个闺阁**,竟敢妄言为长公主医治心疾?
太后的目光锐利如刀,落在我身上:“林晚星,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若有闪失……”
“臣女知晓轻重。”我迎着她的目光,眼神澄澈而坚定,“正因知晓长公主殿下凤体金贵,不忍见其受苦。臣女只需三针,若三针之内无法缓解疼痛,愿领受任何责罚!”
我的自信,来源于系统。在兑换【诗词鉴赏大全】后,我并未挥霍剩余的气运值,而是谨慎地兑换了一次性的【初级急救针灸术(体验版)】,其中正包含了对心绞痛(类似症状)的应急处理。这是我为自己准备的一张底牌。
太后死死盯着我,眼前闪过诗会上宠辱不惊的身影,耳畔回响着她方才“明理知进退”的言语。此女心性沉稳,不像信口开河之辈。太医束手无策,爱女痛苦不堪……
“好!”太后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眼神锐利如刀,“哀家就赌你看似莽撞,实则心中有谱!但记住,蓉儿若有差池,哀家绝不轻饶!”
“谢太后!”我躬身一礼,随即对引路嬷嬷道:“烦请嬷嬷准备一些白酒,一盏油灯,越快越好!”
偏殿内,长公主躺在软榻上,面色苍白,唇色发紫,手紧紧揪着胸口的衣襟,额头上全是冷汗。几位太医围在一旁,神色焦急,却似乎无从下手。
“让开!”太后厉声道。
太医们连忙让开一条路。
我快步上前……随即,我接过宫人匆匆取来的白酒,先用酒液净手,随后将长公主的银簪在油灯焰心灼烧至通红,待其稍凉,再浸入酒中反复擦洗。
“情急之下,只能以此权代银针,万望殿下恕罪。”我一边操作一边解释,尽可能做到我能想到的消毒极限。
“系统,引导施针。”我在心中默念。
【指令收到。开始标定穴位:内关、郄门、膻中。】
【提示:宿主精神高度集中,体验版技能效果增幅50%。】
一股玄妙的感觉流遍全身,我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长公主的衣物已被宫人稍稍解开,我手持银簪(暂代银针),看准其腕横纹上两寸的内关穴,沉稳刺入,轻轻捻动。
长公主身体微微一颤。
紧接着,是郄门穴,最后,是位于两乳连线中点的膻中穴。
三针落下,我指尖仿佛带着微不可查的气流,通过“银针”渡入穴位。
不过短短十几息的时间,在众人紧张得几乎窒息的注视下,长公主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揪着胸口的手也慢慢松开,唇上的紫色渐渐褪去,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蚀骨的疼痛显然已经缓解!
“呃……”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太医都瞪大了眼睛,如同见鬼一般看着我。他们束手无策的急症,竟被一个少女用一根簪子,在三针之内缓解了?!
太后的脸上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随即化为巨大的惊喜和……一丝深意。
【成功逆转关键情节人物‘长公主’的生命危机!扭转其命运线!气运值+30!】
【获得本世界顶级权势人物‘太后’的深度信任,生存环境得到根本性改善!气运值+20!】
【提示:凭借此次救治,宿主已初步具备介入并改变本世界高端局的能力。】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仙乐。
我缓缓将“银针”取下,交给宫人处理,这才对太后和悠悠转醒的长公主道:“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此乃应急之法,暂缓疼痛,并未除根。殿下此疾,还需好生静养,避免情绪大起大落。”
长公主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好孩子……多亏了你……本宫记下了。”
太后则上前,亲自扶起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与郑重:“好丫头,你今日救了哀家的女儿!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来!”
我低下头,姿态谦卑:“臣女不敢居功,能替太后和长公主分忧,是臣女的福分。若娘娘厚爱,臣女别无他求,只望能时常入宫,陪太后娘娘说说话,若长公主殿下不弃,臣女亦愿略尽绵力,研读医书,为殿下探寻根治之法。”
我不要金银珠宝,我要的是这皇宫之内,最稳固的靠山和最畅通的渠道!
太后闻言,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不居功,不贪财,有所求却求之有道,这份心性,实在难得。
“准了!”太后握住我的手,“以后你想何时入宫,递个牌子即可。哀家特许你,可随时去太医院查阅医书!”
“谢太后恩典!”我心中一定,这一步,走对了!
当我从慈宁宫出来时,身份已然不同。太后身边得脸的大宫女亲自相送,态度恭敬。
刚走出宫门不远,便在甬道上撞见了显然是闻讯赶来的陆寒州。他脸色煞白,看着我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完全的陌生人。诗才可以说是隐藏,但这起死回生的医术呢?他忽然发现,自己那句“毫无灵魂的木偶”是何等可笑!他抛弃的不是一块顽石,而是一座他从未试图去勘探的宝山!一种源于无知和自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林晚星!”他拦住我的去路,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你今日又在搞什么名堂?针灸?你何时会的这些?你知不知道万一失手……”
“陆世子,”我打断他,声音疏离而冷漠,“我是否会,是否失手,与你有何干系?”
我看着他,想起原主曾因他一句不喜女子抛头露面,便藏起所有才华,心中只为那股痴情感到不值。
“还是说,世子爷是担心我治好了长公主,得了太后青眼,会让你和你的‘灵魂伴侣’脸上无光?”
陆寒州被我说中心事,脸色一阵青白,咬牙道:“你非要如此尖酸刻薄吗?我……我只是担心你惹祸上身!”
“呵,”我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陆寒州的担心,我林晚星承受不起。毕竟,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毫无灵魂的木偶’,木偶的死活,何劳世子挂心?”
“请你让开。”我的语气斩钉截铁,“从你当众退婚那日起,你我便已是陌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你若真有闲情,不如去关心一下你那‘真挚自由’的苏姑娘,今日诗会受了惊,可需安抚?”
说完,我不再看他那副备受打击、失魂落魄的模样,挺直脊背,与他一擦肩而过。
夕阳的余晖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宫墙之内,我凭借医术,初步赢得了生存的空间。
宫墙之外,我与过去,彻底划清了界限。
陆寒州,你很快就会明白。
你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而此刻,我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再次响起:
行走在出宫的路上,我心中已开始盘算。太后的特许是一把金钥匙,太医院的藏书、长公主的病情,都是绝佳的切入点和掩护……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响起,与我的思路不谋而合:【检测到宿主已获得推行‘格物’的初步平台与动机,符合条件,现发布长期发展任务:‘格物奠基’……】
【任务目标:利用现有资源,推广至少一项可改善民生的初级技术。奖励:视影响规模而定。】
格物奠基……改善民生……
我看着宫墙外广阔的天地,心中已然有了新的计划。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