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劈开灵堂里凝滞的空气。那声“林总”，不再是往日里被她视作理所当然的、甚至带点轻蔑的称谓，而是裹挟着冰碴，砸在她脸上。

林婉踉跄着又退了一步，高跟鞋踩在散落的白菊上，碾碎一片凄艳。她瞳孔震颤，里面映出的不再是那个她可以随意拿捏的丈夫，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

“你……你……”她嘴唇哆嗦着，所有的骄纵、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的绝对冲击下，碎得拼都拼不起来。

我没再看她。目光转向秦昊。

他靠在那位明显受过特殊训练、此刻眼神锐利如鹰的护士身上，呼吸愈发急促，脸色泛着一种不祥的青灰，冷汗浸透了病号服。毒素正在加速发作。

“老师……”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眼神开始涣散，却强撑着不肯昏迷。

“撑住。”我言简意赅，上前一步，手指再次搭上他的脉搏。这一次，我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体内那股阴毒药力正在疯狂侵蚀他最后的生机。

林耀东……或者他背后的人，看来是下了死手，根本没打算让秦昊活，更没打算让我有反悔的机会。

时间不多了。

远处传来极其轻微的、几乎被雨声掩盖的轮胎摩擦湿滑地面的声音。不止一辆车。训练有素地停在了沈家老宅外围的不同方位。

灵堂里那几个沈家的老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交换着眼神，慢慢向后退缩，试图融入更深的阴影里。

林婉也听到了，她惶惑地看向大门方向，又猛地看我，声音发颤：“谁？还有谁来了？陆渊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是沈家！”

我没理她。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灵堂侧面的小门被无声推开。没有脚步声，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如枪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面容冷峻，眼神扫过灵堂，掠过瘫软的林婉和濒死的秦昊，最终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微微颔首，右手无声地按在左胸心脏位置，行了一个古老而简洁的礼。

他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印有特殊徽记的密封医疗箱。

“先生。”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清源’到了。外围已控制。”

“清源”……林婉听到这两个字，身体猛地一僵，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事情，脸色瞬间惨白如鬼。

她家族深耕医疗领域，隐约听说过一些顶尖层面流传的、关于某种能逆转绝症的传奇药剂的黑市传闻，

代号似乎就是……可那怎么可能？！那不是传说吗？！陆渊怎么可能……

我接过箱子，指尖在密码锁上快速点过，箱盖“咔哒”一声弹开。冷气溢出，里面并排固定着三支湛蓝色的药剂，在昏暗的灵堂里散发着幽冷而神秘的光泽。

没有丝毫犹豫，我取出一支，熟练地弹开保护帽，针尖刺入秦昊手臂静脉，将药剂缓缓推入。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

秦昊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青灰色的脸上骤然涌起一阵异样的潮红。

“你给他打了什么？！”林婉失声尖叫，想要扑过来，却被那个黑衣男人一个冰冷的眼神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药剂推入完毕。

几乎是在下一秒，秦昊猛地吸进一大口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胸膛剧烈起伏，那口堵着的浊气吐了出来。脸上骇人的青灰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种致命的衰竭气息却骤然减轻了！

他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震惊地感受着自己身体内部发生的、几乎是奇迹般的变化。

林婉张着嘴，看着这远超现代医学理解的一幕，整个人彻底傻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加密信息，只有简短一句话：

【史密斯已控制。初步审讯，指认林耀东。证据链指向三年前秦昊被绑旧案，有第三方介入痕迹。】

第三方？

我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刀，猛地射向惊魂未定的林婉。

三年前的绑架案……救下秦昊的是我，清理绑匪的是我。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绑匪的组织程度和装备超出了寻常亡命徒的范畴，背后似乎另有线索，但当时为了隐匿行踪，没有深究。

难道……林耀东从一开始就知道？甚至那场绑架本身就……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似乎被一条隐约的线串了起来。

我收起手机，看向那个黑衣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