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木地板上切出明暗交错的光带。我盯着那些光斑，仿佛能从中看出什么答案来。
周屿在厨房准备早餐，煎蛋的滋滋声和咖啡的香气飘满整个屋子。结婚三年来，这个场景几乎每个周末都会上演。我曾以为这就是幸福的具象化——相爱的两个人，在晨光中为彼此准备早餐。
可现在，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今天煎蛋有点老了，”周屿把盘子放在我面前，俯身吻了吻我的额头，“将就一下？”
我勉强笑了笑，叉起煎蛋咬了一口，味同嚼蜡。
“昨天玩太晚，没睡好？”他关切地摸摸我的脸。
我摇摇头，假装随意地问：“昨天那个苏蔓，你们大学时很熟吗？”
周屿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不算特别熟，就是一个系的，偶尔在学校活动上碰到。”
又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我的心沉了下去。
“她那时候...有男朋友吗？”我追问，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周屿笑了笑，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子：“怎么突然对别人的情史这么感兴趣？吃醋了？”
他避而不答。这个认知让我的心更冷了。
“就是好奇嘛，”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那么漂亮的女生，在大学里肯定很多人追吧？”
周屿转身去倒咖啡，背对着我说：“不太清楚，那时候忙着考研，没太关注这些。”
谎言。他一定在撒谎。如果是普通校友，怎么会存着对方的电话号码？怎么会亲昵地叫“蔓蔓”？
饭后，周屿去书房处理工作邮件。我鬼使神差地走进储藏室，从最底层的箱子里翻出他的大学纪念册。
这是我们刚同居时他带来的，说是大学时代的回忆。那时候我们依偎在沙发上一起翻看，他指着照片给我讲每张背后的故事，我笑他年轻时长头发像摇滚歌手。
纪念册的皮革封面已经有些磨损。我盘腿坐在地板上，一页页仔细翻看。
周屿的大学生活很丰富，照片多是社团活动、篮球比赛、班级出游。我仔细辨认着每一张合影，寻找苏蔓的身影。
在翻到三分之二时，我的手指突然僵住了。
那是一张篮球赛后的合影，周屿穿着球衣满头大汗，搂着几个队友笑得灿烂。而在照片最边缘，一个穿着啦啦队服的女生正望着他，眼神里的爱慕几乎要溢出画面。
尽管像素不高，我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苏蔓。十八九岁的模样，青春逼人，看着周屿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继续往后翻。
又一页。校园文化节的照片，周屿在台上弹吉他，台下人群中，苏蔓举着手机拍照，表情专注。
再一页。图书馆窗边的座位，周屿低头看书，对面坐着苏蔓，两人共用一副耳机。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指颤抖着继续翻页。
终于，在纪念册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单独的照片。照片上周屿和苏蔓并肩站在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秋叶金黄如雨。周屿的手臂自然地搭在苏蔓肩上，苏蔓歪头靠着他，两人笑得无比甜蜜。
照片背面有一行娟秀的字迹：
“给最爱的屿，愿每一个秋天都能和你一起看银杏落。蔓，2009.11”
2009年。那是周屿大四，苏蔓大二的时候。
我怔怔地看着那张照片，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原来他们不是普通校友，而是曾经相爱过的恋人。
更让我心痛的是，周屿从未向我提起过这段往事。我们恋爱时，他曾说过我是他的初恋。当时他说得那么真诚，我相信了。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讽刺。
“安安？”周屿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猛地抬头，看见他站在储藏室门口，一脸疑惑。
慌乱中，我想把照片藏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周屿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纪念册上，脸色微微一变。
“那是什么？”他走过来，声音有些紧绷。
我把照片递给他，努力保持平静：“这是苏蔓吧？你们曾经在一起？”
周屿接过照片，眼神复杂。沉默良久，他叹了口气：“是的，我们大学时交往过一段时间。”
“为什么从来没告诉我？”我的声音开始颤抖，“你说过我是你的初恋。”
“因为那根本不重要！”周屿突然提高音量，随即又缓和下来，“安安，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和苏蔓早就结束了，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他蹲下身，握住我的手：“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怕你多想。你看，现在你不是就在多想吗？”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眼神真诚得让我几乎要相信了。可是...
“那为什么昨天见面时装作不熟？为什么有她的电话却不存名字？”我直视他的眼睛，“周屿，你们是不是还有联系？”
周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虽然很快掩饰过去，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偶尔会有联系，都是工作上的事。”他避重就轻，“不存名字是因为...好吧，我承认是怕你误会。但我保证，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他伸手想抱我，我下意识地躲开了。
“我需要静一静。”我站起身，向外走去。
“安安！”周屿在我身后喊道，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焦急。
我没有回头。走到客厅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安安，我是苏蔓。昨天见面仓促，好多话没来得及说。明天有空喝杯咖啡吗？很想和你聊聊。”
我看着那条短信，心脏怦怦直跳。是巧合，还是她知道了什么？
犹豫片刻，我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无论如何，我需要听听苏蔓的说法。即使那可能让我更痛苦。
周屿从储藏室走出来，脸上带着担忧：“谁的信息？”
我收起手机，平静地看着他：“林薇约我明天逛街。”
这是我第一次对周屿撒谎。话说出口的瞬间，我感到婚姻的裂缝又加深了一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