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蓝鲸大学的男生宿舍里，键盘的敲击声和鼠标的点击声此起彼伏。

姜哲的室友胖子王海一边操控着游戏角色，一边哀嚎：“**！又灭了！这BOSS怎么打啊？辅助呢？辅助救一下啊！”

姜哲心不在焉地操控着自己的角色，扔了一个治疗术，但时机晚了半秒，王海的角色还是应声倒地。

“哲哥，你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王海抱怨道。

姜...哲没说话，他的目光一直瞟向手机。

距离他发出那个致命问题，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

【契约灵犀】APP的规则是，收到问题后，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回答，否则会有惩罚。惩罚内容随机，可能是公开一条手机相册里的照片，也可能是随机拨打一个通讯录里的电话。

楼清月一直没有回复。

姜哲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期待着楼清月吃瘪的样子，想象着那个冰山一样的女人面对这种私人问题时会是何等的窘迫。另一方面，他又隐隐有些不安。

毕竟，对方是教导主任。

万一她恼羞成怒，明天就给自己穿小鞋怎么办？

“叮。”

手机屏幕终于亮了。

是【契约灵犀】的回复通知。

姜哲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一把抓起手机，解锁屏幕。

APP界面上，静静地躺着来自“兔兔不吃草”的回答。

只有一个字。

【答：在。】

姜哲盯着那个字，看了足足十秒。

没有想象中的恼羞成怒，也没有无视和沉默。她就这么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是坦然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让姜哲精心准备的报复，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毫无着力点。

紧接着，APP又弹出了她对他那个问题的回答。

【答：因为我养的猫丢了，找了三天三夜也没找到。】

姜哲愣住了。

他预想过无数种答案。或许是考试失利，或许是亲人离世，或许是被人误解。

但他从没想过，答案会是一只猫。

那个在全校师生面前永远不苟言笑，像一台精密仪器的“月魔头”，会因为一只猫的走失，哭得最大声？

这个答案，与她那副冷酷无情的外表形成了剧烈的反差，像一把小锤，轻轻地，却又精准地，敲在了姜哲心中那座对她充满偏见的冰山上。

冰山，似乎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他第一次意识到，楼清月这个名字背后，或许并不只是“教导主任”这四个字那么简单。

第二天一早，姜哲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教学楼。

昨晚他失眠了。

脑子里一会儿是游戏里那个软萌的“兔兔”，一会儿是现实里那个冰冷的楼清月，一会儿又是她那个关于猫的回答。这几个形象交织在一起，让他头痛欲裂。

刚走到二楼的拐角，他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或者说，是被对方强大的气场逼停了脚步。

楼清月正从她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沓文件。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一步裙，依旧是那副干练利落的模样。

四目相对。

姜哲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想开口叫“主任”，但话到嘴边，又想起了昨天的协议。

于是，他僵在原地，嘴巴半张，表情滑稽。

楼清月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像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移开了视线。

她的眼神里，没有尴尬，没有躲闪，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仿佛昨天下午在咖啡店里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她从他身边走过，带起一阵清冷的、混杂着淡淡书卷气的风。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姜哲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他靠在墙上，感觉比打了一场三天三夜的游戏副本还要累。

原来，线下装不认识，是这么考验演技的一件事。

他拿出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契约灵犀】。今天的每日提问时间还没到。他看着对话框里，她那两条简短的回答，陷入了沉思。

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副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