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宗门最卑贱的试毒杂役,也是谢无妄亲手养大的第八具替死傀儡。
替“天命女主”死了七次。第八次重来,眼前突然刷满弹幕:“你三岁被夺舍,
记忆全是假的!”“快去挖你娘埋的骨铃!”可我知道——上回信弹幕的人,
已经被做成丹药喂给了灵兽。问题是:我该先剜了她的眼,塞进我的本命玉简,
还是先烧了这吃人的宗?01第八次了。我又在柴房醒来。天没亮透,
霉味混着馊饭臭往鼻子里钻。左手腕上那道轮回刻痕还在渗血——七道疤叠成一道,
像条蜈蚣趴在我皮肉里。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林清漪要服九转凝魂丹。而我,
戊九七,照例去试毒。前七次,三次死在这丹上。肠穿肚烂,神魂烧成灰。
可每次天一亮,我又躺回这堆烂草里,像条被扔回来的死狗。但今天不一样。睁眼那刻,
满世界都是字。【别信她!你才是原女主!】【丹里有夺舍引!咽了你就真死了!
】【快看掌心!混沌纹压不住了!】弹幕疯了似的刷。红的、蓝的、金的,糊满我视线。
关不掉。躲不开。我笑了。笑得喉咙发腥。既然你们说我是女主……那我就先死一次,
验验你们的真假。昨夜,我刮了墙角那层绿黑尸霉——专长在死过三次以上的修士骨头上。
抹进腿上溃烂的伤口。它能让活人,装出魂飞魄散的样子。辰时三刻,丹房。
林清漪端坐玉台,白衣胜雪,眼尾含笑。我跪在她脚边,捧起那颗泛着幽光的丹药。
“师姐福泽深厚。”我低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骨。一口吞下。剧痛炸开。七窍瞬间涌血。
我倒地抽搐,听见围观弟子嗤笑:“戊九七又死了?真晦气。”没人扶我。没人看我。
连执法堂都懒得收尸——反正明天她又会爬起来。可就在意识将散未散时,我猛地睁眼。
嘴角带笑。弹幕炸成血河:【吐出来!!!】【夺舍引在胃里化了!!】【掌心!
快看掌心!!】我抠喉,呕出半颗残丹。黏液里裹着一条细如发丝的黑虫,正往我指缝钻。
而我的右手掌心——一道银灰色纹路正破皮而出,像沉睡千年的龙,缓缓抬头。混沌纹。
我盯着它,轻声说:“原来……我不是工具人。”“我是被偷走的命。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散丹房香雾。也吹醒了我眼里,那簇烧了八世的火。
02左手小指烫得像烙了铁。我半夜惊醒,借着月光一看——一道细如蛛丝的金线,
缠在指根。隐隐发亮,还带着林清漪身上那股假慈悲的香。本命戒印。她的印记,
长到了我身上。我盯着它,指甲狠狠掐进肉里。没流血。金线反而往皮下钻得更深,
像活物。糟了。她不是只偷我命。她在替我活。唯一能照出我三岁前模样的,
只有祠堂那面照魂镜。可杂役进祠堂?轻则抽神识,重则剥魂祭祖。但我必须去。
趁“我”还没彻底变成她。天刚蒙蒙亮,我剪下一缕头发。泡进尸霉水里煮了半炷香。
发丝变黑,蜷曲如蛊虫。正午,林清漪去灵泉沐浴。我趁守卫换岗,把发蛊撒进泉眼。
水波一荡。她忽然僵住,眼神涣散,手里的玉梳“啪”地摔碎。成了。
我猫腰钻进祠堂后窗。傀儡守卫眼珠转动,
却因林清漪失神而短暂断连——它们靠她气运驱动。照魂镜悬在堂中,冷光如冰。
我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血滴在镜面,嗤嗤作响。镜中先是一片混沌。接着,
画面裂成两半——左边:三岁的小女孩跪在雪地里,黑袍人执笔点她眉心。
神魂被硬生生抽出来,像扯断一根银线。另一个陌生女童的魂,塞进她空壳。
右边:是我。第七次死前那天。跪在林清漪脚边,捧着她的绣鞋,舌头舔过鞋尖泥灰。
眼里全是卑微的光。嘴里还念:“师姐踩我,是抬举我……”我吐了。胃里翻江倒海。
原来最疼的不是被夺舍。是那个“我”,真的信了自己该死。“啊——!!!
”我一拳砸向镜子。骨节碎裂声混着玻璃爆裂声炸开。碎片扎进脸、眼、喉咙,
血糊了一脸。可我不躲。我要记住这痛。镜片落地,映出无数个我。有的哭,有的笑,
有的还在舔鞋。我踩碎最近那片,嘶声低语:“原来最可怕的……是我曾甘愿被夺。
”03藏经阁第三层。本命玉简就在那儿。可我连第一道门槛都跨不进。守阁弟子姓陈,
筑基中期,腰间挂块青玉——识谎玉佩。我刚靠近十丈,玉佩“嗡”地一震。
他头也不回,冷笑:“戊九七?滚远点。你心里那点脏念头,玉佩都嫌臭。”我退了。
没求饶,没辩解。只是低头走回柴房,从墙缝抠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我第七次死时,
自己剥下来的指甲。黑紫,带血丝,还沾着雷劫焦味。每一片,
都浸透“我不想死”的怨。今夜开始。我蹲在他窗外,像条野狗。子时一到,摇动骨铃。
**不响。只有一缕极细的呜咽,像小孩在雪地里哭娘。
那是我三岁被抽魂那晚的声音——骨铃记得。第一夜,他翻身骂了句“晦气”。第二夜,
他坐起来擦汗,喃喃:“谁在哭?”第三夜,他尖叫着踹翻床板,指着墙角喊:“别过来!
我不是故意让你试毒的!”我知道成了。第四日清晨,他双眼赤红,披头散发冲出房门,
嘶吼:“戊九七的鬼来找我了!她指甲**我枕头里了!”执法堂来人,皱眉拖走他。
“疯了?换人守阁。”午时,新守卫还没到岗。我从柴堆后起身,拍掉裤腿灰,
径直走向藏经阁。玉佩不在,门槛无声。推门。木轴吱呀一声,像骨头断裂。
第三层楼梯幽深,尘埃浮动。我一步步往上走,掌心混沌纹微微发烫。04断魂崖。
风像刀子,刮得人脸生疼。弹幕说骨铃在崖底。可我知道——这崖有坠魂阵。
专抽死人魂丝,炼成护宗符。我死过七次在这儿。魂早被抽干了。第八次再跳,
肉身直接烂成脓水。但我还是来了。牙缝里藏着一枚虫卵——尸傀虫,吃死人脑髓长大的。
吞下它,能在心跳停的瞬间,让尸体膨胀、发黑、冒尸气。像真死透了。
林清漪在崖上练剑,白衣翻飞。她瞥我一眼,嫌恶地皱眉:“戊九七,别脏了我的眼。
”我笑了。纵身一跃。风在耳边吼。下坠。三丈。两丈。一丈——催动虫卵!
胸口猛地炸开!皮肤鼓起,青筋爆裂,血混着黑浆喷出来。整个人像具刚埋三天的尸,
肿胀、僵硬、无魂。坠魂阵嗡鸣一闪,没反应。骗过了。砰!我砸进崖底烂泥里。
左腿断了,肋骨**肺,嘴里全是血沫。可不能死。还没挖到东西。我爬。
指甲抠进石缝,拖着半截身子往岩壁挪。手指摸到一处凹陷——挖。刨。撕开腐土。
一枚骨铃,静静躺在白骨堆里。和我袖中那枚,一模一样。就在我攥住它的刹那,
眼角瞥见岩壁一行小字。刀刻的,深可见骨:“昭儿,若你回来,烧了这宗。
”字迹……是我自己的。第七世。我死前最后一刻,用断指刻下的。原来那时候,
我就想毁了这里。我抱着骨铃,咳出一口黑血,笑出声。笑声惊起一群乌鸦。
它们盘旋不去,像在等我彻底烂掉。可我没烂。混沌纹在掌心发烫,驱散腐气。
我撑起身子,望向崖顶。林清漪早已走远。05执法堂。青石地冷得像棺材板。
林清漪站在上首,眼眶微红:“我待她如亲妹,她竟偷我九转还魂丹……”声音颤着,
全是委屈。我跪着,没抬头。直到他们从我破衣夹层里,掏出那颗泛着幽光的丹。
全场哗然。“戊九七胆子肥了!”“杂役也敢碰宗门至宝?”执法长老甩出锁魂链,
铁环叮当响:“吞了它,若你无罪,丹自化清光。”——可我知道,这丹里藏着噬魂蛊。
三息噬魂,七息成傀。但我还是接了。一口吞下。喉管像被刀刮。蛊虫入腹,
直冲天灵盖。第一息,眼前发黑。第二息,记忆开始剥落。第三息——我猛地咬破舌尖!
混沌血涌出,混着蛊虫在胃里翻滚。血如毒,蛊如苗。它没吃我魂,反而被血染成暗红,
扭头钻向我左眼!剧痛炸开。眼球像被针扎穿。可我没叫。因为……我看见了。
透过左眼,林清漪袖中藏着另一颗丹。一模一样。正微微发烫。我笑了。弯腰,抠喉。
“呕——!”残丹带血喷出,裹着一条红虫。虫落地,不逃,反而朝林清漪爬去。
一边爬,一边发出婴儿般的呜咽。全场死寂。林清漪脸色煞白,下意识捂住袖子。
可晚了。红虫突然立起,尖啸一声,直扑她手腕!她尖叫甩手,袖中丹丸“啪嗒”掉地。
两颗丹,并排躺着。一模一样。我抹掉嘴角血,轻声说:“师姐,
你栽赃的手段……太糙了。”执法长老盯着那虫,声音发抖:“噬魂蛊认主……它哭,
是因为主人骗了它。”风从堂外灌进来。吹得林清漪的白裙乱飞。也吹散了她脸上,
那层叫“善良”的皮。06我被惩处。蚀骨窟。门一关,光就死了。下一秒,
我站在家门前。木篱笆,青石阶,灶台飘着饭香。“昭昭!”母亲从屋里跑出来,
围裙上还沾着面粉。父亲站在院中劈柴,抬头笑:“回来啦?”声音太真了。
真到我膝盖发软。他们越温柔,我越冷。因为我知道——我没家。没爹娘。
三岁那年,我就成了空壳。可幻境在拉我。“昭昭,饿不饿?”母亲摸我脸,
手暖得像活人。“爹给你攒了灵石,够你筑基……”父亲递来糖饼,热乎乎的。心口发闷。
眼眶发热。不行。再听下去,我会信。我抽出骨铃,反手割向左手腕!血喷出来,
溅在青石板上,“嗤嗤”冒烟。“若你们真是我父母——”我嘶吼,“就让我死在这!
”幻境震了。天色骤暗。母亲突然流泪,扑过来抱我:“别死!娘心疼啊!
”她怀里有阳光的味道。是我梦里闻过千次的味道。我闭眼。抬手。
骨铃狠狠捅进她心口!“噗——”没血。只有黑烟涌出。母亲僵住,低头看胸口,
嘴唇动了动:“昭……昭……”身影开始崩解,像烧尽的纸灰。父亲跪地,化作一缕青烟。
整个院子塌陷。地面裂开,露出一片漆黑虚空。虚空中,
悬浮着一道银色笔痕——细如丝,冷如霜,尾端微微上挑。谢无妄的笔迹。我踉跄上前,
伸手触碰。指尖传来刺骨寒意,还有他低笑的回响:“乖孩子,再死一次,就好了。
”我收回手,舔掉腕上血。咸的。但比眼泪干净。转身走出蚀骨窟时,
守卫看见我满身血,吓得后退。我没理他。身后,
窟内传来一声轻响——是幻境彻底碎了。也是我,最后一次为“父母”心动。
07弹幕疯了。【玉简在藏经阁第三层!快去!】【别信!第三层是杀阵!
】【记得你三岁摔破的碗吗?就在藏经阁地砖下!】连我娘怎么死的都说对了。
可我知道——谢无妄在喂我饵。真假难辨。再乱走一步,我就成灰。我站在岔路口,
忽然笑了。扯开嗓子大喊:“我知道了!玉简在谢长老床底下!”话音落。
弹幕瞬间炸成两派——假的那批,慢悠悠飘过:【聪明。】【长老床下确实有宝。
】【快去,他今夜不在。】真的那批,疯了!【**别去!!】【那是炼丹炉!
进去就化骨!!】【你傻啊!床下是他养蛊池!!】字体发红。语速快得像要断气。
还有条弹幕直接抖:“求你……别死……”我站住,心跳如鼓。明白了。
假弹幕冷眼旁观。真弹幕……会为我犯错而慌。它们怕我死。
因为它们是“我”留下的残念。我转身,朝反方向走。不去藏经阁。不去长老院。
去宗祠。路上,弹幕渐渐安静。只有一条,缓缓浮现,字迹温柔:【地底。血启。
我在等你。】我没回。但攥紧了骨铃。风从祠堂方向吹来,带着香灰和铁锈味。
我知道——这次,没走错。08宗祠。月光惨白,照得地砖像骨片。
我知道玉简在下面。可我不敢流血。谢无妄在我每次试毒时,都往丹里掺血咒。七年,
七百次毒,我的血早成了他的警铃。一滴落地,钟鸣三响,执法堂瞬至。但我有办法。
袖中藏着一只死灵雀——瘸腿那只,今早冻僵在柴房檐下。它曾偷吃过我半块干粮。
现在,轮到它还我了。我割开手腕。血涌出,黑红带煞。没让它落地。
而是引向灵雀微张的喙。血渗进它干瘪的腹腔。一秒。两秒。
三秒——雀尸忽然颤了一下。羽毛泛起淡青光。成了。游魂之体,能洗血咒三息。
我托起它,轻轻一挤。一滴净血,落向地砖中央。无声。无光。无警报。
地砖却缓缓裂开,像一张沉默的嘴。底下,玉简幽幽发亮。我伸手去拿。
就在这时——灵雀尸体猛地睁眼!黑瞳如星,直直看我。下一秒,它扑棱翅膀,
腾空而起!穿过祠堂穹顶破洞,飞向月亮。我没追。
只是低声说:“下次……别吃我的粮了。”风卷起香灰,落在我染血的手背上。
玉简入手冰凉,却在掌心嗡鸣,像认出了主人。远处,钟楼寂静。谢无妄的网,
第一次漏了。09玉简在我手里。冰凉。沉默。像块死石头。弹幕说:需真心之泪。
我笑了。七世了。我没哭过一次。疼的时候咬舌,怕的时候掐手,
恨的时候吞血——眼泪?早干了。可我不信命。既然没泪,那就造。
我抽出骨铃——那枚刻着“昭”字的铃,母亲最后的念想。没摇。直接塞进左眼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