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门被从外面反锁了。
窗户也被我爸用木条钉死,只留下一道狭窄的缝隙透气。我彻底成了一个囚犯,囚禁在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家中。
手机被砸碎,电脑也被收走,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切断。他们做得滴水不漏,仿佛早就演练过无数遍。
我爸每天会按时送来三餐,放在门口,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我妈则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大概是觉得没脸见我,或者,她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
我没有绝食,也没有哭闹。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任何激烈的情绪都只是在消耗我自己的体力和意志。我要活下去,我要逃出去。
我开始冷静地分析自己的处境。
他们把我关起来,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钱。清华的五十万奖学金,还有省市各级单位的奖励,加起来是一笔巨款。他们要等这笔钱全部到账,然后逼我交出来。
这意味着,在钱到手之前,我暂时是安全的。
但之后呢?
拿到钱,给陈安做完手术,他们真的会放我走吗?
我爸那句“养你这么大,不就是为了今天吗”在我脑海中反复回响。
今天,指的仅仅是钱吗?
还是……别的什么?
那个叫陈安的弟弟,他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手术……如果需要的不是钱,而是器官呢?
一个可怕的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我和他是双胞胎。我们的血型,我们的组织配型,很有可能是完全匹配的。
我是他最完美的……器官捐献者。
这个猜测让我浑身冰冷,连牙齿都在打颤。我不能再坐以待毙,我必须自救。
我开始仔细检查我的“牢房”。房间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书桌,衣柜,床。我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每一件东西的位置。
我把希望寄托在窗户上。我爸钉的木条很结实,但我发现其中一根的钉子有些松动。也许是钉的时候太仓促,没有完全钉进去。
我找到了机会。
我用床单撕成布条,搓成绳子,一头绑在床脚,一头绑在我的小腿上,以防我失足坠落。然后,我用我唯一能找到的“工具”——一把金属尺子,开始一点一点地撬那颗松动的钉子。
这是一个漫长而又枯燥的过程。我必须小心翼翼,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以免被他们发现。金属尺子和钉子摩擦,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的心跳得飞快,每一次敲击都像在敲打我自己的神经。
时间一天天过去。
期间,班主任张老师来过一次。我隔着门板,听到他在外面焦急地敲门。
“陈念妈妈,开开门啊!我是张老师!陈念到底怎么了?清华和北大的招生老师都来学校了,指名要见他!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啊!”
我妈用一种疲惫而又沙哑的声音回答他:“张老师,真是不好意思。念念他……他病了,病的很重,见不了人。学校的事,我们帮他决定就行了,就去清华吧。”
“病了?什么病这么严重?要不要送医院?”张老师显然不信。
“不……不用了,就是……就是压力太大了,有点精神衰弱,医生说要静养。”我妈的谎言漏洞百出。
我多想大声呼救,告诉张老师我被关起来了。但我不能。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我的求救而做出更极端的事情。我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颗摇摇欲可的钉子上。
张老师最终还是被我妈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门外恢复了死寂。
**在门板上,听着自己沉重的心跳。我能感觉到,他们的耐心正在一点点耗尽。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又过了两天,深夜,我终于撬松了那根木条。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掰开一个足够我钻出去的缝隙,冷风瞬间灌了进来,让我精神一振。
我的房间在二楼,下面是草坪。这个高度跳下去,如果运气好,最多只是扭伤脚。
我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正准备翻出去,楼下突然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我家门口。
车上下来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身形高大,面无表情。他们径直走到我家门口,敲了敲门。
我爸很快就开了门,他点头哈腰地把那两个人迎了进去,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李先生,王先生,这么晚还让你们跑一趟,真是辛苦了。”
“废话少说。”其中一个被称为“李先生”的男人声音很冷,“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我爸连忙从里屋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了过去,“这是第一笔,五十万,是清华大学给的奖学金,今天刚到账。”
李先生接过信封,掂了掂,然后递给旁边的人。
“不够。”他说,“陈总说了,手术要用最好的技术,最好的设备,最好的专家。总共需要三百万。剩下的二百五十万,你们什么时候能凑齐?”
“这……”我爸的脸色有些为难,“剩下的钱,省里市里的奖励还没下来,可能……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
“等?”李先生冷笑一声,“陈安少爷的病等得起吗?陈总已经没有耐心了。他说了,如果一周之内钱还凑不齐,就只能启动备用方案了。”
“备用方案?”我爸的声音有些发抖。
“对。”李先生的目光,不经意地朝我房间的窗户瞥了一眼,那一眼,像是在看一件待宰的牲口,“你们不是还有一个健康的儿子吗?他的心脏,跟陈安少爷,可是完美匹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