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喜没有着急回家,他在码头上等了一会,冻得脚都麻了,才看到陈叔带着人往码头上来。
“陈叔,陈叔。”相喜顶着笑脸往陈叔跟前凑。
“相喜,你怎么又跑过来了。”陈叔没想到相喜会在这里。
“陈叔,今天能摆摊吗?”相喜冻得头疼,但是能等到陈叔,这个罪就没白遭。
“摆摊,摆摊,就惦记摆摊了。”陈叔拿着烟杆子敲了相喜的脑袋一下。
“你一个小哥儿,这个点自己跑这来多危险,你长不长脑子。”陈叔想想都后怕,码头上的混子太多,相喜被欺负了相家都不知道找谁去算账。
“陈叔,哥哥受伤了,嫂子要吃药,宝儿也还小,家里过得确实紧张,我刚才收拾摊子,发现里面的东西又丢了好多,马上就快过年了,真的没办法了。”相喜吸了吸鼻子,低声求着陈叔。
陈叔看着快冻成冰块的相喜,也说不出什么重话了。
“中午吧,你回去准备准备,中午出摊。”
“谢谢陈叔,谢谢陈叔。”相喜千恩万谢,着急往家跑,他要告诉哥哥嫂嫂这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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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哥嫂已经吃完早饭了,把相喜的那份温在厨房里。
“怎么样?”哥哥急忙询问。
“饼和茶叶都没了,但是陈叔说了,今中午可以摆。”相喜把好消息告诉哥哥嫂子。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嫂子虽然心疼丢的东西,但是好在又能有进项了。
“我先去和面烙饼。”嫂子起身就要往厨房走。
“嫂子,这是三文钱,今早有几位官爷在摊子喝热水给的。”相喜把三文钱给了嫂子,自己就去厨房吃饭了,吃完饭他还要帮嫂子烙饼。
嫂子掂着手里的三文钱。
这点钱,就算相喜自己收下了,她也不知道,但是这个孩子实诚,干不出那种事。
码头上的工人爱吃胡饼,有些条件好的会在冲个鸡蛋汤。
但是这样的人少,多数都是就着一口热水就吃了。
相喜吃完饭就帮嫂子烙饼。
等做出十来张大号的胡饼后,相喜就把胡饼放进大背篓里,打算背到码头上,放在摊子上卖。
“今天不卖面汤了,光卖胡饼,一会下一批锅好了,我再给你送过去。”嫂子嘱咐着相喜。
码头上鱼龙混杂,以前多数都是嫂子和哥哥去摆摊,把相喜留家里看孩子。
只有嫂子小月子的那几天,才会让相喜去摊位上帮忙。
“好的嫂子,我先走了。”相喜背着背篓,只想快点到码头上挣钱。
这个码头是货运中转站,茶叶、丝绸、粮食、皮草都从这里走。
货运量大,工人也就多。
自然也就不止相家一家在这摆摊。
只是有着陈叔照顾,相家的这个位置还是不错的。
今天码头第一天复工,来摆摊的人家并不多,相喜的胡饼很好卖。
就在他打算回家拿胡饼的时候,看见哥哥挑着扁担来了。
“哥,你怎么来了。”相喜接过哥哥的扁担。
“宝儿缠着他娘不让走,我就先挑过来。”相强的身体还是有点发飘,把胡饼送到后,就到一边坐下休息了。
相喜自己留在摊位跟前卖饼。
原本有不要脸的,还想调戏相喜几句的工人,看见相强来了,也都老实了。
有相熟的工人要了一口热水,坐在桌子上就着家里带来的咸菜啃着胡饼。
相强休息了一会,去找到相识的船老大,买了一点碎茶叶回来回来,给大家泡茶。
茶水一文钱一位,相喜一边卖着胡饼,一边还要烧水给大家泡茶。
杨统川巡逻路过码头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个卖饼的小哥儿。
怎么还在这?
这会天亮了,看得更清楚了,小哥儿两腮冻得通红,鼻尖一抽一抽的,那双手粗糙的还不如他们家的丫鬟。
杨统川远远的观察着相喜,这个小哥儿真勤快,一刻也不闲着,添水,烧柴,卖饼,收钱麻利的很。
炉灶边还坐着一个头上包着白布的男人。应该就是他大哥了。
【不是说没茶叶吗?】
杨统川带着兄弟往摊位走去。
看到来了官差,原本坐在桌子上的工人都让开了位置,默默的走了。
相喜一看又是那个杨捕快。
心中满是好奇,他怎么又来了。
“这会有吃的?有茶了?”
“有,有胡饼,有茶叶,我这就给几位官爷拿。”
相喜心中已经认定杨捕快是个吃饭会给钱的好官了,干活的动作都更快一些了。
上了胡饼,泡了茶叶,相喜经过哥哥同意后,又给几位官爷冲了鸡蛋汤
冬天鸡蛋是稀罕物,摊位上一共就三个鸡蛋,还是哥哥刚拿过来的。
想着卖不完就拿回去给嫂子补身体。
相喜咬咬牙冲了两个,给嫂子留了一个。
鸡蛋汤里多加了点水,几个碗里都匀了点,给几位官爷送了上去。
伺候完几位,相喜就又躲远了。
中午吃饭的高峰已经过去了,筐里还剩几个火大了的胡饼。
相喜挑了一个卖相不好的,从中间掰开,分给哥哥一大半,自己一小半,就着热水在那里吃午饭。
看着几位官爷碗里的蛋花汤,相喜其实是有点馋的,他都已经忘了鸡蛋是什么味了。
相喜悄悄咽口水的动作没躲过杨统川的眼睛。
心想:【这家人是把小哥儿当丫鬟使唤啊。】
吃完饭,杨统川留下钱就带着人走了。
相喜收下钱,一文不少,鸡蛋汤钱都给了。
这样的大客户,要是每天都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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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统川晚上下值回家。
杨家的四合院,坐落在城东的边缘位置,跟商贸为主的城西就隔着一条街。
杨家有兄弟二人,父母健在。
大哥杨统山,在县里最大的那家当铺里的一名管事,嫂子是家里给定的娃娃亲,两人已经成亲七八年了,尚无子嗣。
二郎杨统川是县里衙门上的一名捕快,去年成的亲,但是新娘子到家不到一个月就消失了。
杨家的说法是已经和离了,但是街坊邻居都在传,新婚夜当天,杨家闹出过好大的动静。
有人说是杨统川喝多了,失手把人打死了,然后花钱摆平了;也有人说是新娘子生了见不得人的重病,被退了回去;还有人说,那家姑娘本就不愿意嫁过来,逮着机会就跟旧情人私奔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相信新娘子没了的人更多,为此,杨统川还背上了克妻的凶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