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眼睁睁看着那块号称能坑到我的松动木板，在墨临仙尊脚下，应声而裂。

碎得干脆利落。

但他老人家……纹丝不动。

是的，连晃都没晃一下。

白衣翩跹，连衣角都没乱。

他就那么踩着破洞，悬空而立，仿佛脚下不是断裂的地板，而是坚实的大地。

仙尊，不愧是你。

我张着嘴，提醒的话卡在喉咙里，差点把自己噎死。

这就是筑基和化神的差距吗？

我踩上去可能会摔个**墩儿的地方，人家踩上去，连鞋底都不需要沾灰。

墨临仙尊似乎也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脚下的窟窿，然后又抬眼看向我。

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

但我好像……似乎……大概……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极快闪过的……尴尬？

不可能，绝对是错觉。

是头顶漏下的光线太晃眼。

「此处年久失修，为何不上报？」他开口，嗓音清冽，如同山涧冷泉。

我赶紧回神，结结巴巴：「回、回师尊，弟子……弟子觉得还能用，就、就没麻烦管事师兄……」

其实是上报了也没用，宗门资源紧张，这种偏僻角落的维修，排到猴年马月去。

墨临仙尊没再说什么，目光却缓缓移到了我方才打扫的地方——那个积满灰尘的破旧蒲团。

那是我的“工位”，平时打坐摸鱼……啊不，是休息的地方。

他朝那边走了过去。

依旧是步步生寒，所过之处，灰尘都安静如鸡。

我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

仙尊今天太反常了，居然纡尊降贵来这种地方，还关心起地板坏了这种小事？

他不会是想找个由头，把我这浪费宗门空气的废柴弟子逐出师门吧？

不要啊！虽然外门弟子日子清苦，但好歹有地方住，有灵石拿，比山下流浪强啊！

在我内心哀嚎之际，墨临仙尊停在了蒲团前。

他伸出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指尖凝聚一点灵光，轻轻拂过蒲团表面。

一层厚厚的灰尘瞬间消失无踪，连蒲团本身都变得焕然一新，仿佛刚编好的。

我：“！！！”

清洁诀还能这么用？

仙尊亲自给我……打扫蒲团？

【啊啊啊！他动了！他动了！他给妹宝打扫座位了！】

【这是什么田螺公子行为！高冷人设崩了啊喂！】

【崩个毛线，他明明一脸“本尊只是顺手”的冷淡表情，内心指不定怎么美呢！】

【快看妹宝那傻样，人都呆住了，哈哈！】

眼前的字又开始疯狂刷屏。

我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疼！

不是梦。

所以，这些字……难道是真的？

我真的能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它们说的……墨临仙尊他……

我偷偷抬眼，飞快地瞄了一眼身侧之人。

他依旧面无表情，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丝毫情绪。

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指尖好像……微微蜷缩了一下？

就在我脑子一团乱麻的时候，墨临仙尊再次开口，语气平淡无波：

「近日修行可有疑难？」

我愣了一下，赶紧回答：「回师尊，弟子……弟子愚钝，还在研习《引气诀》……」

《引气诀》，修真界大路货，入门中的入门。

我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脸红。

果然，墨临仙尊沉默了一下。

我猜他肯定很无语，收了个这么蠢的徒弟。

【来了来了！经典开局！师尊要开始他的‘顺便’指导了！】

【赌一根辣条，仙尊下一句是“何处不明”。】

【楼上的赌鬼**！我们临临子怎么会这么俗套！我赌他直接上手教！】

下一秒，墨临仙尊清冷的声音响起：

「何处不明？」

我：“……”

弹幕：“……”

【……好吧，俗套永不过时。】

【妹宝快问！往难了问！累死他这个闷骚！】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这《引气诀》都练了三年了，还有何处不明？

不明的大概是为什么别人三个月就能引气入体，我三年了还停留在感应灵气阶段吧？

但仙尊问话，我不敢不答。

我只好硬着头皮，挑了一个《引气诀》最基础、但也最玄乎的问题：

「弟子……弟子始终无法准确感应到天地灵气的流动，不知该如何引导……」

问完我就后悔了。

这问题太蠢了，相当于问“怎么吃饭才能不饿”。

果然，墨临仙尊又沉默了。

周围的空气更冷了。

我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刚才那个地板窟窿里。

就在我准备跪下认错，求他别为难自己辅导差生时，他却忽然转过身，正对着我。

「闭眼。」

「啊？」

「静心，凝神。」他命令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赶紧照做，紧紧闭上眼。

一片黑暗中，一只微凉的手，轻轻点在了我的眉心。

刹那间，一股清凉柔和的气息，顺着他的指尖，流入我的四肢百骸。

我从未如此清晰地“看”到过周围的景象——不是用眼睛，而是用神识。

空气中，五颜六色、细碎如尘埃的光点，正活泼地跳跃、流动。

那些是天地灵气！

原来……灵气长这样？

「感知它，」墨临仙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近了一些，「不必强求，顺其自然。」

我努力放松心神，尝试着去亲近那些调皮的光点。

说来也怪，这次它们好像没那么排斥我了，有几个甚至好奇地凑近了我的身体。

虽然最终还是溜走了，但这已经是三年来的巨大进步！

我激动得差点维持不住静心状态。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眉心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耳边……好像有温热的呼吸拂过？

很轻，很快又消失了。

快得像是我的错觉。

【摸头杀了！这是变相的摸头杀！】

【神识引导！还是最亲密的那种！仙尊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妹宝争气点啊！快吸他灵气！吸干他这个口是心非的老男人！】

我：“……”

老男人？

仙尊看着也就二十出头，俊美无俦，跟“老”字完全不沾边好吧！

不过……吸灵气？

这不太好吧？感觉像在占便宜……

但我确实贪恋这种神识被引导、灵气清晰可见的感觉。

我偷偷地，小心翼翼地，尝试吸收了一点点围绕在我身边、被他气息吸引过来的灵气。

成功了！

那一小缕灵气乖乖地融入了我的经脉！

我心头狂喜。

同时，眉心的手指又颤了一下。

这次更明显。

我甚至听到了一声极轻极快的吸气声。

我猛地睁开眼。

恰好对上墨临仙尊近在咫尺的眸子。

他不知何时靠得这么近。

见我睁眼，他迅速移开手指，后退半步，恢复了那副清冷孤绝的模样。

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

但我好像……似乎……大概……看到他耳根后面，有一抹极淡的粉色？

像天边将散未散的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