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升被正式批捕的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本地商界和裴雪薇的世界里同时引爆。新闻滚动播报，细节越来越多，每一项指控都如同冰冷的铁锤，将卫东升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裴雪薇彻底崩溃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电话**（尤其是陌生号码）会让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然后陷入更深的恐惧。凌崇“下班”回来（他特意提前了两个小时），推开家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死寂的景象。客厅里没开灯，光线昏暗。两个孩子大概被保姆临时接走了，家里空荡荡的。主卧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凌崇没有开灯，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出声询问。他脱下西装外套，慢条斯理地挂在衣架上，动作一丝不苟。然后，他走到玄关的鞋柜旁，拿出鞋油、鞋刷和一块干净的软布。他坐在换鞋凳上，姿态从容，开始仔细地擦拭自己脚上那双意大利手工皮鞋。鞋刷划过光洁的皮面，发出规律而轻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子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
这声音仿佛**到了卧室里的人。啜泣声骤然停止。
几秒后，主卧的门被猛地拉开。裴雪薇冲了出来。她头发凌乱，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上泪痕交错，精心保养的面容此刻憔悴不堪，透着一股绝望的死灰。她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家居服，皱巴巴的。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玄关、正专注擦鞋的凌崇。
凌崇没有抬头，依旧低着头，用软布细细地抛光着鞋尖，动作专注得仿佛在对待一件艺术品。
裴雪薇看着他平静的侧脸，看着他一丝不苟的动作，一种灭顶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双膝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凌崇脚边，伸出颤抖的手，死死抓住凌崇的裤脚，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老公……老公……”她抬起头，泪水汹涌而出，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卑微和恐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求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看在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身体因为剧烈的抽泣而颤抖，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几乎要嵌进凌崇的裤管里。
“是卫东升！是他！是他强迫我的！他威胁我！他说如果我不从，他就让你身败名裂，让你丢了工作！我……我是为了保护你，保护我们这个家啊老公！”她开始颠倒是非，试图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那个已经无法自辩的人身上，“孩子……孩子也是……是他强迫我才有的！我也不想的！老公！我爱的只有你！一直都是你啊！你相信我！求你相信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跟他断绝一切关系！求求你原谅我！我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这个家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涕泪横流，曾经精心维持的优雅和体面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为了活命而抛弃所有尊严、拼命摇尾乞怜的可怜虫模样。
凌崇终于停下了擦鞋的动作。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落在脚下这个痛哭流涕、卑微如尘土的女人脸上。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愤怒，没有厌恶，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像是在看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却又无比肮脏的垃圾。
裴雪薇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头剧颤，哭声都噎住了，只剩下无意识的抽噎和满眼的恐惧。
凌崇看了她几秒钟，然后，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个冰冷的面具被牵动了某个线条。
他俯下身，动作轻柔，甚至带着点奇异的温柔，用拿着软布的那只手，轻轻抬起了裴雪薇的下巴。裴雪薇被迫仰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睛。
“哭什么？”凌崇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却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他微微歪了歪头，视线扫过她涕泪交加、狼狈不堪的脸，然后，重新聚焦在她的瞳孔深处。那冰冷的眼神，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视她肮脏的灵魂。
“好戏……”
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后面四个字：
“……才刚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裴雪薇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一股比刚才卫东升被抓时更强烈百倍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遍她的全身！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抓住凌崇裤脚的手，也无力地滑落下来。
凌崇直起身，不再看她一眼。他拿起擦得锃亮如新的皮鞋，仔细地穿上，系好鞋带。动作从容优雅，仿佛刚才脚下跪着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障碍物。
他整理了一下衬衫袖口，然后，迈开脚步，径直从瘫软在地、如同被抽去魂魄的裴雪薇身边走过。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咔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走向书房，开门，进去，然后反手轻轻关上门。
“咔哒。”门锁落下的声音，清脆而决绝。
那声音，像一道沉重的铁幕，在裴雪薇面前轰然落下，彻底隔绝了她所有的希望和幻想，将她打入无边的、冰冷的地狱。
她瘫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凌崇最后那平静的眼神，那句“好戏才刚开始”，像恶毒的诅咒，反复在她脑海里回荡，啃噬着她仅存的理智。巨大的、未知的恐惧彻底吞噬了她。她终于明白，卫东升的倒台，根本不是结束。那仅仅是凌崇为她拉开的地狱大门的第一道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