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骨灰“咔。”这是我这十年来，听过的最清脆的声音。不是骨头碎裂的声音，那太沉闷。

这是我最后一颗牙齿，被狱霸的铁棍敲碎后，掉在水泥地上，弹起来的声音。我，江诚，

三十岁，入狱十年。罪名：纵火，**未遂。我被判了十年。十年里，

我从一个“见义勇为”的全校英雄，变成了连狗都不如的阶下囚。我的手筋、脚筋，

早在入狱第一年就被人挑断了。他们说，这是“特别关照”。我抬起头，血水和着口水，

糊住了我的视线。“呸！”狱霸一口浓痰吐在我脸上，“废物，还当自己是大学生？

还当自己是英雄？”我没有回答。我用唯一还能动弹的舌头，卷起了地上那半颗牙齿，

和着血，吞了下去。**的……咯人。十年前的画面，比我断骨的伤口还要清晰。

宿舍楼失火，我冒着浓烟冲进火场，救出了被困的校花，林雨欣。我成了英雄。锦旗，掌声，

媒体的闪光灯。三天后，林雨欣醒了。她当着所有人的面，颤抖地指着我：“是他！

就是他放的火！他想……他想玷污我！”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我妈冲了过来，

没有问我一句，反手就是一耳光，清脆响亮。“你这个畜生！”她转身，

“噗通”一声跪在林雨欣的父母面前，疯狂磕头：“我们没教好这个畜生！

我们跟他断绝关系！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我最好的兄弟，赵凯，出庭作证。

他“沉痛”地告诉法官：“我亲眼看见，江诚提着一桶汽油，

走向了宿舍楼……”我百口莫辩。入狱那天，我爸妈托人带来一封信。没有安慰，没有不舍，

只有一行字：“你在里面好好赎罪，别再出来给我们丢人。”我笑了。

我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被打断手脚，被当成牲口，我笑着，笑着……直到今天，

我吞下了我最后的碎骨。剧痛从胃部传来，混合着断骨处的感染，我的体温高得吓人。

狱霸还在叫骂：“妈的，还敢瞪我？给老子打！”棍棒落下，

我的意识在无尽的痛楚和怨恨中，逐渐沉沦。

“林雨欣……赵凯……爸……妈……”“我就是化成厉鬼，

我也要……活过来……”“****贼老天！你为什么不看——”……“滴答，滴答。

”水滴的声音？我猛地睁开眼。刺眼的白炽灯，生锈的寝室风扇在头顶“嘎吱”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廉价的泡面味。我……在哪？我抬起手。一只完好无损，

甚至可以说是白净修长，属于二十岁青年的手。我不是……死了吗？我挣扎着坐起来，

身体的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属于青春的活力。我环顾四周。

廉价的木质书桌，贴着球星海报的墙壁，还有对面床铺上，那个正戴着耳机，

一边打游戏一边骂骂咧咧的，我“最好”的兄弟——赵凯。“**，这打野会不会玩？！

”赵凯猛地一砸键盘。我看着他，十年牢狱生涯磨练出的阴鸷和杀意，

一瞬间从我眼中迸发出来。赵凯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摘下耳机，回头看我：“诚子，

你这么看**嘛？中邪了？”我低下头，掩去眼中的血红。我摸向枕头底下，

一部老旧的滑盖手机。我打开它。时间：XX年，10月26日。下午两点。我……重生了。

我重生在了十年前，宿舍楼失火的，三个小时前。我的心脏开始疯狂擂动，不是因为激动，

而是因为那股滔天的恨意，几乎要撑爆我的胸腔。“诚子？你发什么呆？”赵凯不耐烦地问，

“对了，你那两百块钱生活费还有吗？借我，晚上带欣欣去吃顿好的。”“欣欣？

”我重复着这个名字，舌尖尝到了血腥味。“昂，林雨欣啊。”赵凯一脸理所当然，

“她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我得去哄哄。快点，两百块。”上一世，我就是这样，

一个任劳任怨的傻子。我省吃俭用，把生活费借给“好兄弟”赵凯，

让他去追我暗恋的女神林雨欣。我以为这是伟大。现在我只觉得，这是我活该。“没钱。

”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赵凯愣住了：“**说什么？没钱？你上周刚拿的奖学金呢！

”“我说，没、钱。”我一字一顿，抬起眼，用那双宛如死过一次的眼睛盯着他，“我的钱，

凭什么给你？”赵凯被我盯得有些发毛，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草，江诚你吃错药了？

不给拉倒！老子自己有办法！”他抓起外套，用力摔门而出。我看着那扇门，冷笑。有办法？

上一世，我后来才知道，赵凯的“办法”，就是去学校后面的黑市，买了一小桶汽油。

我死死攥着手机。三个小时。这一世，我不会再当那个愚蠢的英雄。火，你们爱谁放谁放。

人，你们爱谁救谁救。至于我……我站起身，走向图书馆。我要去给自己，找一个完美的，

不在场证明。2火光下午四点五十分。我坐在图书馆三楼的角落里，

面前摊开着一本《高等数学》。但我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我的全部注意力，

都集中在手边的手机上。时钟一秒一秒地跳动，像是在我心脏上行走。我必须冷静。上一世，

我被冤枉，最大的症结在于——我没有不在场证明。火灾发生时，我因为心情烦闷，

正在学校的操场上一个人瞎逛。没有监控，没有证人。当我看到火光，第一个冲过去救人时，

我就成了唯一的，无法自证清白的“嫌疑人”。而这一世，我改变了。下午两点半，

我走进了这间图书馆。我特意在入口处的登记本上，用最清晰的字迹签下了我的名字和学号。

我还特意走到管理员阿姨那里，借了一支笔，笑着跟她聊了两句天气。“阿姨，今天天真好，

就是有点干。”“是啊，天干物燥，你可少抽点烟啊小伙子。”我不抽烟。但她记住了我。

这就够了。现在，图书馆里人来人往。每一个人，都是我的证人。四点五十五分。快了。

我记得很清楚，火灾是在五点零二分被发现的。我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我恨。

我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赵凯和林雨欣那对狗男女撕碎。但我不能。

我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我深知，没有证据的愤怒，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力的东西。我要忍。

我要等到他们，重演上一世的剧本。然后，我再亲手把他们钉死在耻辱柱上！五点零二分。

窗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失火了——！！”“女生宿舍！三栋！着火了——！！

”“轰！”图书馆里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包括我，都猛地站了起来。我冲到窗边。没错。

三栋宿舍楼，四楼的那个窗口，我上一世救出林雨欣的那个窗口，

正疯狂地向外喷吐着黑色的浓烟和火舌！“天啊！快打119！”“里面还有人吗？！

”学生们尖叫着朝楼下涌去。我也跟着人流往外跑。我的心脏在狂跳，

我必须“扮演”好一个正常的，热心的学生。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大家别慌！

快疏散！谁带手机了？报警！”我冲出图书馆，和一大群人汇合，冲向火场。女生宿舍楼下，

已经围满了人。火势比我想象的还要猛烈。“救命啊！！”“雨欣！林雨欣还在里面！

她下午说她不舒服，没去上课！”“她住401！就是火最大的那间！”人群中，

林雨欣的室友们哭喊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被烈焰吞噬的窗口。上一世的我，

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英雄”两个字冲昏了头脑。我用冷水浇湿了一件外套，蒙住头，

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我成了英雄。也成了阶下囚。这一世……“谁去救救她啊！

”“火太大了！消防车怎么还不来！”我站在人群中，冷漠地看着那片火海。林雨欣。

我脑海中闪过她那张梨花带雨，却无比恶毒的脸。“是他！他想玷污我！”我攥紧了拳头。

去你妈*的。烧死你，活该。我告诉自己，江诚，你什么都没看见。你只是个路人。“江诚！

江诚你站着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回头，是赵凯。他跑得气喘吁吁，

满头大汗，脸上黑一块灰一块，衣服上满是烟熏火燎的味道。他眼中布满了血丝和惊恐，

指着火场对我大喊：“是雨欣！雨欣还在里面！**快去救她啊！！”我看着他。

我看着这个“亲眼看见”我提着汽油桶的“好兄弟”。我笑了。“赵凯，”我平静地问，

“火这么大，你为什么不去救？”赵凯愣住了，随即暴怒：“**！我他妈要是有你那身手，

我早就去了！你不是校队的吗？你不是最能打吗？你快去啊！”他一边吼，一边用力推我。

“你不是也喜欢她吗？！**见死不救？！”周围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了我身上。

“对啊，这不是江诚吗？体育系的那个。”“他身手好，他应该去！”“快去啊！

救人一命啊！”道德绑架。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剧本。他们用赞誉和期待，

把我推向了那个必死的深渊。赵凯见我不动，急得快哭了，他抓着我的胳膊：“诚子！

我求你了！算我借你的！你救她出来，我……我下半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我看着他拙劣的演技，心中一阵作呕。他为什么这么急？他怕。他怕林雨欣被烧死在里面。

因为……火，就是他们两个放的。我猛地甩开他的手：“赵凯，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你下午三点，是不是去了学校后街的五金店？”赵凯的脸色，“刷”的一下，

变得惨白。“你……你胡说什么？！我没有！”“你买了一小桶汽油，对吗？”“我没有！

江诚你疯了！！”赵凯的声音尖锐无比，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的反应，

证实了我所有的猜测。上一世我入狱后，我疯了一样回想所有细节。我想起来，火灾前一天，

赵凯鬼鬼祟祟地问我，学校哪里有监控死角。我还傻乎乎地告诉了他那条通往后街的小路。

“你没有？”我步步紧逼，“那你身上的汽油味，是怎么回事？”我猛地抓住他的衣领，

凑到他脖子上闻了闻。“真浓啊，赵凯。你下午，是在玩火吗？”“我……我没有！

那是……那是我打工蹭到的！”赵凯彻底慌了神。周围的人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救命……救命啊……”就在这时，火场窗口，

一个焦黑的人影爬了出来，半个身子挂在窗外，绝望地挥舞着手臂。是林雨欣！“雨欣！

”赵凯疯了一样大喊。“江诚！”林雨欣也看见了我，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救我！

江诚！救我！！”她还活着。她居然还活着。我心中涌起一阵无法言喻的失望。“江诚！

你看见了！她让你救她！”赵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快去！！

”我看着窗口那个绝望的身影。我笑了。好啊。既然你没死。那我就……再“救”你一次。

我转头，对身边那个吓傻了的，正拿着手机拍摄的同学说：“同学，看清楚了。”“我，

江诚，被赵凯逼着，现在进去救人。”“如果我出不来，你们要记得，是他，让我进去的。

”说完，我在赵凯惊恐万状的目光中，抓起地上一件不知谁丢下的外套，冲进了火海。

但我冲进去的方向，不是401。而是403，隔壁的寝室。

3铁证火场的浓烟比记忆中更加呛人。上一世，我满脑子都是救人，什么都没注意。

这一世，我捂着口鼻，冷静地穿过火舌。我没有直接去401，而是踹开了403的门。

403的火势小很多，但同样浓烟滚滚。我直奔阳台。两个寝室的阳台是相通的。

我深吸一口相对新鲜的空气，翻过阳台栏杆，跳进了401的阳台。

“咳咳……救我……”林雨欣倒在阳台门口，一条腿被烧焦的床架压住了，满脸黑灰，

狼狈不堪。她看见我，眼中迸发出狂喜。“江诚！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快！带我出去！

”我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火，是你放的？”我问。

林雨欣的狂喜僵在脸上：“你……你胡说什么！快救我！要烧死了！”“回答我。

”我的声音，比这火场的浓烟还要冰冷。“不是我！是……是赵凯！是他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