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侯府千金被恶毒奶娘调包,流落民间十六载,如今终于被寻回,却不想那商户养女贪图富贵,竟妄图鸠占鹊巢..."
醉仙楼里,说书人醒木一拍,绘声绘色地讲着新编的话本。台下听众嗑着瓜子,不时发出啧啧感叹。
"这故事听着耳熟啊。"一个富商模样的男子捅了捅同伴,"莫不是影射柳侯府那档子事?"
同伴压低声音:"可不是嘛!如今满京城都在传,说秦家那个养女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哄得柳侯爷夫妇认她做亲女..."
二楼雅座,秦明哲手中的茶杯"砰"地砸在桌上,茶水溅湿了衣袖。他起身就要下楼理论,被大哥秦明远一把按住。
"坐下!"秦明远面沉如水,"这种流言,越是理论传得越广。"
"可他们这样污蔑小妹..."秦明哲气得发抖。
秦明远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先查清流言源头,再做打算。"
兄弟二人不知道的是,就在隔壁雅座,一位头戴帷帽的女子正静静听完整个话本,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放下几枚铜钱,悄然离去。微风拂起帷帽轻纱,露出柳若瑶半张精致的脸。
......
秦府后院,秦明月正在凉亭里读书。自柳侯府认亲一事传开,她便很少出门。那些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如芒在背。
"**,喝口茶吧。"小翠端来一盏菊花茶,眼神闪烁,"外头那些闲言碎语,您别往心里去。"
秦明月接过茶盏,淡淡一笑:"无妨,会有人看不过眼。"她早已不是遇事就哭的小姑娘了。
小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了下去。
夜幕降临,秦明月在灯下继续研读《山海经》。这是萧渊前日派人送来的珍本,批注见解独到,常让她读得入迷。
一阵微风拂过,烛火忽地摇曳。秦明月警觉抬头,窗外似有黑影闪过。
"谁?"她放下书卷,手指悄悄摸向枕下的玉簪。
没有回应。秦明月松了口气,暗笑自己多疑。正要重新拿起书,却见窗纸上映出一道修长身影——有人站在她窗外!
秦明月心跳骤急,玉簪已握在手中。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窗户:"何人夜闯..."
话音戛然而止。月光下,萧渊一袭夜行衣,俊朗的面容带着几分被发现的尴尬,手中还拿着一卷书。
"王爷?"秦明月惊得忘了行礼,"您怎么..."
萧渊轻咳一声:"本王...散步至此。"
秦明月眨了眨眼。睿王府在城东,秦府在城西,这"散步"的路程未免太远了些。
见她不语,萧渊无奈一笑:"好吧,本王听闻秦**近日闭门不出,特来...看看。"
"看看?"秦明月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王爷可知夜闯闺阁是何等罪名?"
萧渊不答,目光落在她案头的《山海经》上:"秦**读到哪一篇了?"
这生硬的转话题让秦明月抿了抿唇:"《北山经》,刚读到'带山有兽,其状如马,一角有错'。"
"这是'䑏疏',可御火。"萧渊自然地接道,仿佛他们只是在白日书斋中讨论学问,"秦**以为,这等异兽当真存在吗?"
见他如此,秦明月也不好再追究,顺着话题道:"《山海经》所载,未必全是虚构。或许古人所见,只是如今已灭绝的异兽。"
萧渊眼中闪过赞赏:"与我所见略同。"他从窗外递过那卷书,"这是《山海经》补遗,想秦**或许感兴趣。"
秦明月接过,发现是手抄本,墨迹尚新,字迹挺拔有力,显是萧渊亲笔所书。她心头微动,翻开一页,不由得轻声读道:"'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皇'..."
"凤皇现则天下安宁。"萧渊接道,月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秦**相信这等祥瑞之说吗?"
秦明月合上书卷:"民女以为,天下安宁在人为,不在祥瑞。"
萧渊深深看她一眼:"说得好。"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的书签,上面系着淡蓝色流苏,"这书签赠你。上面有我亲笔所题小诗,或许你会喜欢。"
秦明月接过,只见书签上题着:"'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她轻声念出,忽然意识到这是《诗经》中的情诗,顿时耳根发热。
萧渊却已退后一步:"本王告辞。"走出几步,又回头道,"对了,你戴这个玉簪,很美。"
不等秦明月询问,他的身影已融入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秦明月怔怔站在窗前,手中书签上的流苏随风轻摆。
......
次日清晨,秦府一片欢腾。秦明哲院试放榜,高中秀才。秦老爷喜不自胜,命人在府门前撒了铜钱,引来街坊孩童争抢,好不热闹。
"二哥大喜!"秦明月送上亲手绣的笔袋,"祝二哥来年乡试再传捷报。"
秦明哲憨厚一笑:"多谢小妹。不过..."他压低声音,"昨日我与大哥在醉仙楼听到些闲话,小妹近日还是少出门为妙。"
秦明月正要询问,管家匆匆来报:"老爷,礼部尚书府递了帖子来!"
秦老爷一愣,接过烫金请帖细看,眉头渐渐舒展:"老夫人七十大寿,邀我秦家赴宴。"
李氏惊讶:"我们与尚书府素无往来,怎会..."
秦明月心下了然。礼部尚书林大人,正是柳侯夫人的父亲,她的外祖父。这帖子,怕是冲着她来的。
秦老爷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看向秦明月:"月儿,你看..."
"女儿就不去了。"秦明月温顺地回答,心中却已掀起波澜:满城流言尚未平息...
......
柳侯府锦绣阁内,柳若瑶正将一只青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什么?邀请秦家参加寿宴?"她精致的面容扭曲着,"那是我的外家!她凭什么!"
赵嬷嬷连忙安抚:"**别急,那秦明月不过是个商户养女,哪懂得高门大户的规矩。寿宴上出丑是必然的。"
柳若瑶冷笑:"不够。"她从妆台暗格取出一包粉末,"去,把这交给表哥,他知道该怎么做。"
赵嬷嬷迟疑:"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冒险?"柳若瑶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她抢走我的一切,这点代价算什么?"
窗外,一只乌鸦扑棱棱飞过,发出刺耳的叫声,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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