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子？！”萧珩声音干涩像砂纸摩擦，怀疑耳朵出毛病。那张脸……分明比母妃宫里最娇俏的小宫女还漂亮三分！
老王爷好不容易止住咳，脸憋通红，眼神同样震惊不可思议，看呆若木鸡的儿子。
内室门帘猛地掀开。
春杏夏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表情混杂极度尴尬未褪惊愕，同手同脚冲出来。春杏手里抓着刚脱下的破烂外衫，像拿烫手山芋。
“王爷！王妃！”夏荷声音发颤带哭腔，“奴婢……奴婢们……”
老王妃跟着走出，脸上表情精彩万分。震惊、愕然、哭笑不得，还有一丝没收起对漂亮脸蛋的浓浓怜惜混杂。一手扶额头，一手连连挥：“哎哟……哎哟我这眼……老眼昏花！竟把小子看成丫头！这……这可真是……”
看僵当场儿子，又看石化丈夫，长长叹气哭笑不得补充：“洗干净了……是个顶顶漂亮的小子！错不了！”
最后三字像重锤砸萧珩神经。
小子！真的是小子！
难以言喻热气“腾”地从脚底板冲上天灵盖，瞬间烧红耳根，迅速蔓延脖子，最后俊美无俦脸庞红得像熟虾。脑子嗡嗡作响，只剩刚才浴桶边惊鸿一瞥……平坦胸膛……
完了！
热血冲顶，眼前发黑。他干了什么？把素不相识小男孩一路抱怀里！还……还……
“我……我不是……”萧珩张嘴想解释，想说以为女孩，想说绝无邪念，舌头打结语无伦次，“我以为……她是……他……那个……洗澡……我没看！不是！我……”越说越乱越描越黑，恨不得当场找地缝钻。
满屋尴尬凝固，萧珩快原地自燃时，内室传来极其细微带呜咽啜泣声。
微弱像刚出生小猫，却瞬间打破诡异寂静。
所有目光“唰”地投向门帘。
老王妃反应最快，转身冲进去：“哎哟我的小乖乖！别怕别怕！醒了？是不是吓着了？”
萧珩顾不得尴尬，下意识跟着冲。老王爷管家福伯周大夫紧随。
内室床榻边，被洗得干干净净、换崭新柔软细棉布中衣孩子，不知何时醒了。小小身子紧紧蜷缩，像受惊过度幼兽，拼命往床角塞。苍白小脸涨通红，大颗大颗眼泪像断线珠子，无声汹涌从那刚刚睁开、琉璃般清澈纯净眸子滚落。
眼睛里盛满惊惶、羞耻、无措，还有深深无法言说恐惧。死死咬下唇，小小身体控制不住瑟瑟发抖，泪眼朦胧看突然涌进一大群人，尤其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站最前面少年。
想说话想质问想尖叫，喉咙只能发出破碎砂砾磨过“嗬…嗬…”气音。越着急眼泪流越凶，小脸憋更红，身体抖更厉害，眼神恐惧几乎溢出来。
他不会说话！
认知像闪电劈中每个人。
老王妃心瞬间疼揪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床边，张开双臂就想把缩一团哭快背过气小可怜抱怀里：“乖孩子！心肝儿！别怕别怕！没事了！婆婆在这儿呢！没人欺负你！别哭啊！”
刚一靠近，孩子像被针扎猛地后缩，避开拥抱，眼神恐惧更浓，泪水流更凶，小小喉咙发出更急促“嗬嗬”声，充满抗拒绝望。
“哎……”老王妃手僵半空，心疼不行。
萧珩看盛满泪水写满惊恐眼睛，看无法言语只能拼命流泪可怜模样，刚才尴尬羞臊瞬间被更强烈名为心疼情绪冲刷一干二净。脑子一热，顾不上男女大防刚才乌龙，箭步冲床边，学母亲样子笨拙伸出手想安抚颤抖小肩膀，嘴里语无伦次哄：
“别……别哭！是我不好！是我……我没看清！我……我没别的意思！真的！你信我！”急得额头冒汗，看孩子像看洪水猛兽避开手，只觉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一下，“你……你看！衣裳穿好好的！没人再看了！别怕！别怕了行不行？”
越解释孩子哭越凶，小小身体抖像风中落叶，无声眼泪把崭新衣襟打湿大片。
场面混乱。老王妃想抱不敢抱，萧珩笨手笨脚哄，孩子无声抗拒哭泣，老王爷看直叹气，周大夫一旁欲言又止。
福伯老人见多识广，看情形又见孩子虽然惊恐但眼神清亮纯净不似奸猾，心念电转连忙上前一步，对老王妃萧珩低声道：“王妃，王爷，孩子刚醒又受惊吓，怕见生人害怕。不如……先让周大夫瞧瞧？身子要紧啊！”
话点醒老王妃萧珩。
“对对对！周大夫！快！快给孩子看看！”老王妃连忙让开位置。
萧珩强压下心头焦躁心疼退开两步，眼睛一瞬不瞬盯床上依旧无声落泪小人儿。
周大夫得以靠近，经验丰富未贸然触碰，只隔段距离温和观察孩子气色眼神，又轻声细语询问几句“哪里难受”“头晕不晕”之类话，自然得不到任何言语回应。孩子只警惕看他，眼泪依旧吧嗒吧嗒掉，但身体抖动幅度似乎小一点。
周大夫观察片刻，又小心翼翼示意要诊脉。孩子瑟缩一下，琉璃般眼睛看萧珩老王妃，似乎在衡量。老王妃立刻放柔声音带安抚意味：“好孩子，让大夫爷爷看看，他是好人，给你瞧病，不疼的。”
也许老王妃慈祥面容起作用，也许萧珩脸上毫不作伪焦急懊悔让他感受到一丝安全。孩子犹豫一下，终于极其缓慢怯生生伸出自己细瘦得可怜手腕。
周大夫松口气连忙搭上三指凝神诊脉。屋内一时间只剩孩子压抑断断续续抽噎声。
片刻后周大夫收回手，对老王爷老王妃萧珩躬身道：“回禀王爷、王妃、小王爷。这位小公子脉象虚浮细弱，是长久饥饿、劳累过度，又受风寒侵袭所致，脏腑有些亏损，根基不牢，需长期温补调理。至于失语之症……”顿了顿看一眼孩子依旧含泪却带一丝茫然哀伤眼睛，“依脉象看，并非喉舌有疾，更像是……心因所致，或是天生如此。需慢慢来，急不得。”
“心因？天生？”老王妃眉头紧锁，看孩子精致却写满脆弱小脸，心头酸软一片，“可怜见的，这么点大孩子，遭了多少罪啊……”
“能治好吗？”萧珩脱口问，语气带自己都没察觉急切。
周大夫沉吟：“若是天生，恐怕难复。若是心因，待小公子身体康健，心境开阔，身边之人给予足够耐心关爱，或许……或有转机也未可知。”
萧珩心沉了沉，看那双依旧含水光却不再抗拒他视线、反带一丝懵懂探究眼睛，莫名责任感油然而生。刚才笨拙和孩子无声眼泪像烙印刻心上。
老王妃重叹气，目光转向床上洗干净后漂亮不像凡间孩童小家伙，越看越觉心都要化了。无视儿子那点尴尬，也暂时抛开性别问题，走到床边这一次没有贸然去抱，而是伸出手极其轻柔带无限怜爱摸摸孩子柔软微凉头发。
“乖孩子，”老王妃声音温柔滴出水，“告诉婆婆，你家在哪儿？爹娘呢？”
孩子长长睫毛颤了颤，泪珠又滚落一颗，茫然看老王妃慈祥脸，然后极其缓慢摇头。清澈大眼睛里瞬间又蓄满泪水，一种深切仿佛被全世界遗弃悲伤弥漫开来。
没有家。没有爹娘。
无声答案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老王妃眼圈瞬间红了。再也忍不住张开双臂，这一次带不容拒绝温柔坚定将小小冰冷又滚烫（因为泪水）身体小心翼翼整个儿抱进自己温暖馨香怀里。
“不怕了！心肝儿，乖孙孙！”老王妃声音带一丝哽咽拍抚孩子单薄背脊，“没家了不怕！以后这儿就是你家！婆婆疼你！我们大家都疼你！”
孩子僵硬身体在老王妃温暖有力怀抱里先微微一僵，随即仿佛冰封堤坝被暖流冲开一道缝隙。迟疑试探伸出细瘦手臂极其轻微抓住老王妃华丽衣袍一角。
然后把那张满是泪痕小脸深深埋进老王妃颈窝里。
无声压抑哭泣变成细微依赖抽噎。是一种终于找到港湾委屈宣泄。
老王爷看这一幕眼中也流露深深动容慈爱。捋胡须看一旁同样神色复杂目光紧紧锁孩子身上儿子沉声道：“珩儿。”
萧珩回神看父亲。
“人是你捡回来的，”老王爷语气带尘埃落定意味目光扫过妻子怀里终于找到一丝安稳小小身影，“又是个没处去可怜孩子。我们逍王府，不差这一双筷子。留下吧。”
萧珩目光再次落回母亲怀里那只露出一头柔软黑发小脑袋上。无声哭泣惊惶如小鹿眼神还有此刻那细微依赖抽噎都像羽毛轻轻搔刮心底最柔软地方。
留下？
想起一路抱着回来感觉轻飘飘像抱着易碎梦。想起刚才那让他恨不得钻地缝乌龙和那双被泪水洗过纯净得惊人眼睛。
麻烦吗？好像有点。但……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从未有过想要保护照顾什么心情悄然滋生。
深吸一口气对父亲也对母亲怀里小小身影郑重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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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意轩暖阁被迅速收拾出来，一应用度按小主子规格置办。老王妃亲自指挥下人铺最松软被褥点安神熏香又吩咐小厨房随时备温热易消化粥品汤药。
孩子被老王妃抱着一路从萧珩卧房挪到暖阁。似乎累极也哭累在老王妃温暖安稳怀抱里精神一松眼皮开始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像只打瞌睡小奶猫。
“乖睡吧到家了。”老王妃将他轻轻放铺得厚实柔软床榻上盖好锦被慈爱拍抚。孩子沾到枕头几乎立刻陷入沉睡只是眉头依旧微微蹙着仿佛梦里也有化不开忧愁。
安顿好孩子老王妃才轻轻吁口气由侍女扶回花厅。老王爷萧珩还等那里周大夫已经开好调理药方交福伯抓药。
“母妃他……”萧珩看暖阁方向。
“睡了累坏了。”老王妃坐下揉揉眉心脸上掩不住疼惜“这孩子真是……唉。往后可怎么办？连个名字都没有。”
名字？
萧珩心念微微一动。走到暖阁门口轻轻掀起帘子一角。暖黄灯光下孩子睡很沉洗去污垢后小脸苍白近乎透明长长睫毛在眼下投一小片阴影五官精致如同上好白瓷捏就。此刻安静睡着褪去惊惶倒真像不谙世事小仙童。
窗外暮色四合几缕流云被夕阳染淡淡金边在天际缓缓舒卷自由自在。
云卷云舒无拘无束。
萧珩看流云又看床上那个仿佛被无形枷锁困住连话都不能说孩子念头自然而然浮上心头。
放下帘子走回花厅对父母道：“父王母妃儿子想给他起个名字。”
“哦？”老王爷老王妃都看他。
“就叫‘云疏’如何？”萧珩目光清澈认真“愿他如云般自在舒展远离烦忧。”
“云疏……”老王妃轻声念一遍眼睛一亮“好！云卷云舒自在逍遥！好名字！疏儿……听着就让人心头发软。”对这名字满意极。
老王爷也微微颔首：“云疏……嗯疏朗开阔好寓意。就叫云疏吧。”
名字就这么定下。
暖阁里沉睡孩子似乎对一切毫无所觉。
接下来日子逍王府如同投入小石子湖面荡开一圈名为“云疏”涟漪。
澄意轩成王府最热闹地方之一。老王妃几乎一天三趟往这里跑不是送来新裁料子最软和衣裳鞋袜就是端来各种精致点心羹汤恨不得把过去十年缺失疼爱一股脑儿全补上。
“疏儿来尝尝这个牛乳菱粉糕甜而不腻最是养人！”老王妃坐暖阁软榻上亲自拿起小块巧点心递到坐她身边云疏嘴边。
云疏换上一身崭新浅碧色细棉布小袍衬得肤色越发白皙。安**长长睫毛垂着看嘴边那块散发甜香点心又抬眼看看老王妃满是期待疼爱脸。迟疑一下张开小嘴就着老王妃手小口咬一点。
香甜味道舌尖化开。
长长睫毛轻轻颤了颤像受惊蝶翼然后微微抬起眼琉璃般眸子里第一次清晰映出老王妃慈祥笑脸。眼神里少几分惊惧多几分小心翼翼试探和一丝几乎看不见微弱光亮。
“好吃吧？”老王妃笑得见牙不见眼比自己吃蜜还甜忍不住伸手轻轻捏捏云疏没什么肉小脸蛋“多吃点！瞧你瘦的！婆婆这儿有的是好吃的！”
云疏似乎不太习惯这样亲昵小脸微微往后缩了缩却没有躲开。慢慢咀嚼嘴里糕点然后对着老王妃幅度极小几乎难以察觉点一下头。
一微小动作却让老王妃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连声对旁边侍女道：“看见没？看见没！疏儿点头了！他喜欢！快！快再拿几块来！”
萧珩处理完王府一些简单庶务回来时看到就这样一幕：母妃像得稀世珍宝老小孩围着云疏团团转而那个被他捡回来小哑巴正小口小口吃着点心虽然依旧沉默但眉宇间那层厚重冰壳似乎正被王府里暖意一点点融化。
萧珩嘴角不自觉向上弯弯。
“王爷回来了。”侍女们行礼。
云疏闻声抬起头目光越过老王妃落到走进暖阁萧珩身上。那双琉璃般眸子在看萧珩瞬间微微亮一下像投入星光深潭。停下吃点心动作小手无意识抓紧膝上衣料眼神专注追随萧珩身影。
那眼神里没有最初恐惧却多一种难以言喻纯粹依赖。仿佛萧珩他在陌生天地里唯一牢牢抓住浮木。
萧珩心被那目光看得软一下。走到近前先向母亲问安然后目光落云疏身上。
“今日感觉如何？药喝了吗？”他问声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觉温和。
云疏看着他眨眨眼然后极其缓慢再次点一下头。动作依旧很轻却比刚才对老王妃那次更清晰更确定一些。
老王妃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瞧瞧！还是珩儿有本事！我们哄了半天疏儿才肯吃一点点心你一回来他倒应得利索！”语气里满是调侃。
萧珩被母亲说得耳根热看着云疏那双清澈见底只倒映着自己身影眼睛心头莫名有点发烫。下意识想伸出手像母亲那样揉揉云疏脑袋但手刚抬到一半又猛地想起那天浴桶边乌龙动作瞬间僵住。
气氛有刹那微妙尴尬。
云疏似乎也想起什么长长睫毛飞快垂下覆盖住眼睛刚刚恢复了一点血色小耳朵尖悄悄染上一抹粉红。
老王妃何等眼尖立刻察觉儿子那点不自在和云疏害羞。忍着笑假装没看见岔开话题道：“对了疏儿也该学着认字了。珩儿你书读得好往后教疏儿识文断字重任可就交给你了！”
萧珩正愁不知如何打破这点尴尬闻言立刻应承下来：“是母妃放心。”
教他认字？萧珩目光重新落回云疏身上。看着那张漂亮又带点怯生生小脸还有那双纯净带求知欲眼睛刚才那点不自在似乎也消散不少。
也好。这样他至少能“说”点什么。
萧珩书房很大靠窗位置放着一张宽大紫檀木书案。午后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暖融融。
萧珩坐书案后云疏则被安置在他旁边一张特意加高小杌子上面前铺开一张上好宣纸旁边放着墨锭和一支小小狼毫笔。
“来看着。”萧珩拿起笔蘸饱墨在雪白宣纸上稳稳写下一个端方遒劲字。
“萧。”他指着那个字清晰念出来。
云疏端端正正坐着小手放膝盖上小脸绷得紧紧神情无比专注看那墨迹淋漓字仿佛看世上最神奇东西。听得极其认真小脑袋随萧珩声音微微点着。
萧珩放下笔示意：“你试试。”
云疏伸出小手有些笨拙拿起那支对他而言略有些分量狼毫笔。小手控制不住微微发抖墨汁颤巍巍滴落纸上晕开一小团墨渍。
有些无措看向萧珩。
“别急。”萧珩声音放更缓“握笔要稳。”他站起身走到云疏身后犹豫一下还伸出手用自己大手轻轻包裹住云疏那只握着笔冰凉又微微颤抖小手。
掌心相贴瞬间两人都似乎微微一僵。
萧珩能清晰感受到云疏手背上细嫩肌肤还有那细微颤抖。而云疏则感受到一股温热沉稳力量从覆盖着自己手背大手上传来奇异安抚内心慌乱。
萧珩定定神摒除杂念带着云疏手稳稳悬在纸上。
“手腕用力看准了落笔要稳。”他低沉声音在云疏耳边响起带一种令人安心气息。
他握着云疏手带着他一笔一划。
墨迹在纸上缓缓延伸不再歪斜墨点而逐渐有清晰轮廓。属于“萧”字点、横、竖、撇、捺在两人合力下一点点成型。
阳光洒两人身上一个高大挺拔一个纤细稚嫩身影几乎重叠。空气里弥漫墨香和一种奇异静谧。萧珩专注带云疏运笔感受那小手在自己掌心里逐渐放松变得顺从。
当最后一笔落下一个虽然略显稚嫩但结构完整“萧”字出现在纸上时云疏眼睛瞬间亮起来像落入万千星辰。他扭过头仰起小脸看向身后萧珩眼中是毫不掩饰惊奇喜悦仿佛完成了一件无比伟大事情。
那纯粹笑容像初春破冰第一缕阳光毫无保留撞进萧珩眼底。
萧珩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酥酥麻麻。他低头看着云疏眼中盛满星光看着纸上那个由两人共同完成“萧”字一种难以言喻满足感和暖流悄然在心底蔓延开来。
他忍不住也笑了松开握着云疏手却顺势轻轻揉了揉他柔软发顶声音是自己都没意识到温柔：“写得很好。”
这一次云疏没有躲闪。他感受着头顶那温热手掌触碰看着萧珩脸上温和笑意小脸上笑容更加灿烂用力地点点头然后伸出小小手指珍重地小心翼翼点了点纸上那个“萧”字。
阳光墨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个端方有力字迹一个纯净无瑕笑容。
书房里岁月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悠长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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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娇养日常(上)
逍王府日子因为云疏到来像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温润玉石荡开一圈圈名为“宠溺”涟漪。澄意轩暖阁成了王府里最温暖也最热闹所在。
“疏儿该喝药了。”
萧珩端着一个温润白玉小碗坐云疏床边。碗里是周大夫精心调配褐色药汁散发浓郁而苦涩气息。云疏穿着柔软浅青色寝衣靠厚厚引枕上小脸被热气熏得微红但一闻到那药味秀气眉头就下意识蹙起来琉璃般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抗拒小嘴也无意识微微抿紧。
他讨厌喝药。非常讨厌。
萧珩看得分明心中好笑又无奈。拿起碗里配套白玉小勺轻轻搅动一下药汁然后舀起一小勺吹了吹递到云疏嘴边声音放低柔：“乖就一小口喝完了有奖励。”
云疏长长睫毛颤了颤抬眼看看萧珩又看看那黑乎乎药汁小脸上写满挣扎。那药太苦苦得舌根发麻。
“听话疏儿。”萧珩耐心哄着勺子又往前送了送“喝完了哥哥给你糖吃。”
也许“哥哥”这称呼也许萧珩眼底不容置疑温柔和坚持。云疏终于像下定极大决心闭上眼睛视死如归般张开小嘴含住了勺子。
浓烈苦涩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小小身体控制不住抖了一下眉头皱得死紧。
萧珩连忙又舀起一勺：“快再一口喝完就好了。”
云疏被苦得眼眶都有些泛红委委屈屈看着萧珩却还听话地再次张嘴。就这样在萧珩半哄半“逼”下一小碗药终于见底。
“好孩子！”萧珩立刻放下碗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一个精巧琉璃小盒打开盖子里面是几颗晶莹剔透裹着细白糖霜梅子。他拈起一颗飞快地塞进云疏还微微张着被苦味萦绕小嘴里。
清甜微酸味道瞬间冲淡苦涩像一道甘泉流过干涸河床。云疏紧皱眉头瞬间舒展开眼睛也亮起来小嘴无意识咀嚼着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偷吃到松果小松鼠满足神情看得萧珩心头发软。
“甜吗？”萧珩忍不住笑问。
云疏用力地点点头嘴角弯起一个浅浅带着甜意弧度。他伸出小手指了指萧珩手里琉璃盒子又指了指自己嘴眼神里带着点小小期盼。
“只能再吃一颗。”萧珩被那小眼神看得毫无抵抗力忍着笑又喂他一颗“吃多了糖对牙不好周大夫说的。”
云疏含着甜甜梅子乖巧地点点头那点被药汁折磨出来委屈彻底烟消云散只剩舌尖甜蜜。
午后阳光正好。萧珩处理完手头一点简单王府庶务——主要是核对一下庄子账目并不费神——便带着精神好了许多云疏来到书房。
宽大紫檀木书案上铺着雪白宣纸墨锭在砚台里被春杏细细研开发出清雅松烟墨香。
“今天学新字。”萧珩拿起一支小号狼毫笔蘸了墨在纸上稳稳写下“珩”。字迹端方有力。
“这是我名字‘珩’玉的意思。”他指着那个字清晰念给云疏听。
云疏坐在特意为他准备高脚绣墩上小手放膝盖上背脊挺得笔直小脸绷得紧紧神情无比专注。他看看那个字又看看萧珩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来你写写看。”萧珩将笔递给他。
云疏伸出小手郑重地接过对他来说还有些分量笔。他学着萧珩样子努力想稳住手腕但笔尖还是控制不住颤抖在纸上落下几个歪歪扭扭墨点不成字形。
他有些懊恼地抿紧了唇抬眼看向萧珩清澈眸子里带着点无措和求助。
“别急。”萧珩温声道自然地站起身走到云疏身后。这一次他没有犹豫伸出自己大手轻轻包裹住了云疏那只握着笔微凉小手。
掌心相贴温热触感传来。云疏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些。
“手腕要沉手指用力。”萧珩低沉声音在云疏耳边响起带着令人安心气息。他微微俯身带着云疏的手悬停在纸上“看准位置落笔要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