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生日,奶奶送了我一架钢琴。她说,我是我们家唯一会弹琴的,是全家的骄傲。
我却在深夜,偷偷教阁楼上被锁着的爸爸弹一首他哼出的曲子。后来,
这首曲子拿了国际金奖,无数记者涌进我家。他们撞开了阁楼的门,救出了瘦到脱相的爸爸,
抓走了慈祥的奶奶。爸爸被一个穿着高定的女人接走,全程没有看我一眼。
我追着车跑了很久,摔倒在泥地里,哭着问他为什么。他摇下车窗,
厌恶地看着我:“你长得太像那个老巫婆了,看见你就让我想起被囚禁的十年。
”我愣在原地。爸爸,你忘了,是你说,这首曲子叫《新生》,是送给我的礼物吗?
1一个穿着高定长裙的女人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她就是宋晚,
把我爸爸从阁楼里接走的那个女人。“他现在叫顾言,是著名音乐家,
不是你那个被锁在阁楼里的爸爸。”“顾言他……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受不了**。
”她的话很清楚,我长得像奶奶,我就是那个“**”。“跟我走吧,看在顾言的面子上,
我给你一个住的地方。”我被安排在别墅最角落的一个小房间里,和佣人们住在一起。晚上,
我听见客厅里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是我教给顾言的那首《新生》。弹得磕磕绊绊,
充满了迟滞和陌生。我悄悄走出房间,看见顾言坐在那架昂贵的钢琴前,
手指僵硬地敲击着琴键。宋晚站在他身后,温柔地环住他的肩膀。“别急,慢慢来,
十年没碰了,肯定会生疏的。”顾言烦躁地停了下来。“我弹不好,这首曲子太难了。
”不难的,爸爸。我教了你上千遍,你的手指在我的手背上,
已经把每个音符都刻进了骨子里。你只是忘了。或者,你只是不想记起,是你的女儿,
在那个不见天日的阁楼里,一个音一个音地,帮你找回了你的世界。
顾言似乎感觉到了我的视线,猛地回头。“滚出去!”他低吼着。“谁让你出来的!
”宋晚也看到了我,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回你房间去,没有允许,不准出来。
”我迅速仓皇地逃回了我的小房间。关上门,我还能听见顾言压抑的喘息和宋晚轻声的安抚。
“别生气,别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不相干的人。原来,我已经成了不相干的人。
我躺在冰冷的床上,忍不住开始想。奶奶为什么要锁住爸爸?她明明那么慈祥,会给我买糖,
会夸我是我们家最会弹琴的骄傲。而爸爸,他为什么那么恨我?就因为我长得像奶奶吗?
可他忘了,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他曾抓着我的手,一遍遍地说:“囡囡,等爸爸出去了,
就把这首《新生》送给你,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礼物。”现在,礼物还在,送礼物的人,
却不要我了。2第二天,我成了这个家里的隐形人。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走路都贴着墙边。
陆鸣却总能精准地找到我,然后用各种方式欺负我。我不敢反抗,也不敢告诉宋晚。
因为我知道,他们才是一家人。下午,我躲在房间里,无意识地哼起了《新生》的旋律。
那是我和爸爸唯一的连接。突然,房门被一脚踹开。顾言冲了进来,双眼赤红,
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不准唱!”他嘶吼着,冲过来一把抓起我床头的小台灯,
狠狠砸在地上。“你以为这首歌是给你的吗?”“你配吗?”“这首歌是写给晚晚的!
是她偷偷帮我发布了《新生》,才把我从地狱里拉出来!她才是我生命里的光!”“而你!
你是地狱本身!”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宋晚闻声赶来。“以后别再让他听见这首歌。
”陆鸣则幸灾乐祸地看着我。“听见没,怪物,别再唱了,你只会让爸爸发疯!
”他们簇拥着顾言离开,仿佛我才是那个需要被隔离的病毒。晚上,宋晚把我叫到了书房。
“我知道你奶奶很疼你,你可能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做。”“但她确实毁了顾言的十年,
毁了一个天才钢琴家的黄金十年。”“所以,顾言恨她,也恨和她有关的一切。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我听顾言提过,是你,在阁楼里,一点点教他恢复的。
”“你是怎么学的琴?你奶奶教你的?”我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那架钢琴是奶奶送我的生日礼物,她不会弹。所以琴是我自己……听磁带,看书,
自己摸索的。宋晚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留给我一个背影。“记住,离顾言远一点,
别再**他。”3为了庆祝顾言重获新生,宋晚在别墅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派对。
顾言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成了全场的焦点。而我,被勒令待在角落里。陆鸣端着一杯红酒,
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喂,怪物,你看,那才是爸爸该有的样子。
”“要不是你那个老巫婆奶奶,他早就站在世界之巅了。”我没有理他。他眼珠一转,
突然手一歪,整杯红酒都泼在了旁边的钢琴上。鲜红的液体,染红了黑白的琴键,刺眼夺目。
宋晚脸色一变,快步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狼藉的钢琴,然后目光凌厉地射向我。
“是你干的?”我张了张嘴,想解释。“不是我……”“还敢狡辩!
”宋晚厉声打断我:“这里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恶毒!”“你和你奶奶一样,
见不得别人好!”顾言也走了过来,他看着被弄脏的琴键,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没有问我,
甚至没有看我。他只是看着那摊红酒。然后,他扬起了手。“啪!
”顾言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充满了蚀骨的恨意。“骨子里都是坏的,只会破坏!
”“只会毁掉我最珍贵的东西!”我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顾言,对一个孩子动手,这就是你的艺术家风骨?
”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出来。他拄着一根手杖,眼神锐利。
“秦老……”顾言看到他,气势弱了下去。这位秦老是音乐界的泰斗,也是顾言的恩师。
秦老没有理他,而是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他的眼神很温和,仔细地看了看我红肿的脸颊。
“孩子,疼吗?”我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他叹了口气,
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轻轻地帮我擦掉眼泪。他站起身,看向顾言和宋晚,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这首《新生》,我听了。”“技巧华丽,结构宏大,但……”秦老摇了摇头。
“缺了点东西。”他转头看向我,眼神复杂。“孩子,我能问问你吗?这首曲子,
真的是他一个人写的吗?”4秦老的话一出,顾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宋晚立刻上前一步,
挡在顾言面前。“秦老,您这是什么意思?《新生》当然是顾言的作品,全世界都知道!
”秦老没有看她,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孩子,你告诉爷爷,是不是?
”我看着他温和的眼睛,又看了看顾言和宋晚那紧张到扭曲的脸,委屈和愤怒涌了上来。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是我一个人写的!”顾言突然大吼一声。
“这首曲子是我在地狱里,一个音符一个音符熬出来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他情绪激动,指着我,又转向秦老。“老师!您不能因为她是我那个仇人的孙女,
就听信她的谗言!她就是想毁了我!”秦老失望地看着他。“我什么都还没问,
你就这么激动,你在心虚什么?”“我没有!”顾言咆哮着,转身冲上楼,
将自己锁进了房间。派对不欢而散。秦老被宋晚“请”了出去。临走前,
他悄悄塞给我一张名片。“孩子,如果有什么委屈,随时来找我。”客厅里只剩下我,宋晚,
还有陆鸣。宋晚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一步步走到我面前。“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握紧了手里的名片,迎上她的目光。“我说,曲子不是他一个人写的。
”宋晚的瞳孔猛地一缩。“你胡说!”“我没有胡说。”我看着她,一字一句,
“每一个音符,都是我教他的。”“是我握着他的手,在我的手背上,弹了一遍又一遍。
”“他十年没碰过琴,手指早就僵了,连最简单的音阶都弹不下来!”这些话,
我憋在心里太久了。宋晚的身体晃了一下,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你?
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连谱子都认不全,你教他?”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以为你是谁?莫扎特吗?”陆鸣也在一旁帮腔:“就是!你这个骗子!
我看你就是想抢爸爸的功劳!”我没有再和他们争辩。我知道,他们不会信。或者说,
他们不敢信。我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我掏出奶奶留下的遗物,那本破旧的乐谱。
这是我唯一的念想了。我摩挲着泛黄的纸页,眼泪滴落在上面,晕开了一片墨迹。无意间,
我的手指触碰到了封皮的夹层,感觉里面似乎有东西。我心里一动,
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划开封皮的边缘。里面,竟然藏着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本子。
我颤抖着手打开。那不是乐谱,也不是信。是奶奶的日记。我翻开第一页,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我的阿宁,妈妈最爱的女儿,今天是你二十岁的生日……”阿宁,
是我的妈妈。日记里,充满了奶奶对妈妈的爱。可越往后翻,日记的字迹就越潦草,
充满了痛苦和愤怒。“那个畜生!他毁了我的阿宁!他怎么敢!”“阿宁被他关起来了,
他说阿宁疯了,不,我的阿宁没疯!是他逼疯了她!”我心头巨震,继续往下翻。
在日记的最后,夹着一张已经褪色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我的妈妈。
她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笑得灿烂。那个男人,温文尔雅,眉眼含笑。可他,不是顾言!
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小字:阿宁与陈靖,摄于1998年夏。陈靖?他是谁?
日记的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字迹几乎要划破纸背,充满了血泪般的恨意。
“顾言不是受害者,他是魔鬼。我囚禁了魔鬼,为我的阿宁报仇。他偷走的一切,
都要还回来。”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5奶奶囚禁顾言,不是因为无端的恨。
而是为了给我的妈妈……报仇?顾言,不是受害者?那首名为《新生》的曲子,
瞬间在我脑海里变得无比讽刺和狰狞。我一夜未眠。原来,我一直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顾言不是英雄,他是窃贼,是魔鬼。奶奶不是疯子,
她是一个绝望的、用自己方式复仇的母亲。而我,是陈靖和阿宁的孩子。第二天,
我走出房间,整个人都变了。我不再畏畏缩缩,不再沉默忍让。我的眼睛里,燃着一簇火。
宋晚看到我,愣了一下。“你……”我没有理她,径直走到餐厅,拿起一片面包吃了起来。
陆鸣像往常一样,想过来找茬。“喂,怪物……”我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把你的嘴巴放干净一点。”我的眼神一瞪,陆鸣竟然被我镇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晚皱起了眉。“你怎么回事?跟谁学的这么没规矩?”我放下吃了一半的面包,
用餐巾擦了擦嘴。“宋阿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直视着她的眼睛。“我的妈妈,阿宁,
她是怎么死的?”宋晚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眼神闪躲,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她……她是生你的时候,难产死的。”“是吗?”我轻笑一声,“可我听说的版本,
好像不太一样。”“我听说,她是得抑郁症自杀的。”宋晚的手抖了一下,咖啡洒了出来。
“你听谁胡说八道!”“我只是好奇。”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一个为爱自杀的女人,她的丈夫,为什么在十年后,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甚至,
还要恨屋及乌,讨厌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一切?”宋晚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顾言那是……那是创伤太深了!”“是吗?”我步步紧逼,“我看不像创,伤,
倒像是心虚。”“你!”宋晚猛地站起来,扬手就要打我。我没有躲。“打啊。
”“就像顾言昨天一样。”“打了,就更能证明你们心虚了。”她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她害怕了。她怕我这个她从没放在眼里的小女孩,
会掀开撕开真相。我拿起书包,转身就走。我握着秦老给我的名片,去寻找真相。
6我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秦老的家。那是一座很安静的雅致小院。
秦老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看到我,他一点也不意外。“来了?”他放下水壶,把我领进屋。
“想问什么,就问吧。”我把奶奶的日记和那张照片,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秦老拿起照片,看了很久。他的手微微颤抖。“陈靖……”他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
眼眶红了。“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秦爷爷,您认识他?”秦老点了点头,
陷入了长长的回忆。“陈靖和顾言,当年是我最得意的两个学生。”“陈靖天赋极高,
为人谦和,他的音乐里充满了灵气和爱。”“而顾言……”秦老叹了口气,“他技术很好,
野心也很大,但他的音乐,总是缺了点灵魂。”“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搭档。
”“阿宁,就是陈靖的女朋友,也是他们所有创作的灵感缪斯。”秦老指着照片上的我妈妈。
“后来呢?”我急切地问。“后来,他们三个人一起消失了。”秦老的声音里充满了惋惜。
“顾言说,陈靖带着阿宁出国深造了,和他断了联系。”“我当时还信了,
以为是年轻人追求梦想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