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入了无底的深渊，冰冷，黑暗。

我以为我会就此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微光穿透了黑暗，将我从沉睡中唤醒。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气息。

我挣扎着坐起来，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没有血窟窿，皮肤完好无损。

我动了动手指，一股微弱但真实存在的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淌。

这不是我的身体！

我冲到一面模糊的铜镜前，镜子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年轻，清秀，但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

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叶辰，是青云宗的一名外门弟子。

三天前，因为修炼岔气，走火入魔，一命呜呼。

而我，沈长歌，竟然在他的身体里，重生了。

青云宗……

我记得，林清寒和顾尘，似乎都是青云宗的内门弟子。

这是天意弄人吗？

让我亲眼看着他们双宿双飞？

“叶辰，你醒了？”一个粗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走了进来，他看到我，咧嘴一笑，“你小子命真大，都断气了还能活过来。赶紧起来，今天是宗门大选的日子，要是错过了，你这辈子都别想进内门了。”

宗门大选？

我记起来了，青云宗每三年会举办一次宗门大选，从外门弟子中挑选有天赋的，晋升为内门弟子。

算算时间，距离我“死”去，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

三年……

不知道我的清寒，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和顾尘，应该已经成亲了吧。

也许，孩子都有了。

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甩了甩头，将这些杂念抛之脑后。

沈长歌已经死了。

现在的我，是叶辰。

前世的恩怨，与我无关。

我随着人流，来到了宗门大选的广场。

广场上人山人海，数千名外门弟子聚集于此，都希望能借此机会，鱼跃龙门。

高台之上，坐着宗门的各位长老。

而在长老席的最末端，我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林清寒和顾尘。

三年不见，他们变了许多。

顾尘一身锦衣，意气风发，修为赫然已经达到了金丹期。

想来，是我的那块剑骨，让他脱胎换骨。

而林清寒，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只是，她的眉宇间，似乎萦绕着一抹化不开的哀愁。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剑匣。

那个剑匣，我认得。

是我曾经的佩剑，“惊鸿”。

我死后，她竟然还留着我的剑？

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大选已经开始。

测试很简单，就是测试弟子的灵根和修为。

轮到我的时候，我将手放在测试石上。

一道微弱的白光亮起。

“叶辰，杂品灵根，炼气三层，不合格！”

负责测试的执事，冷冰冰地宣布了结果。

周围，传来一阵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哈哈，炼气三-层也敢来参加大选，真是笑死人了。”

“就是，这种废物，就该一辈子待在外门砍柴挑水。”

我没有理会这些嘲讽，平静地走下台。

这个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

叶辰的天赋，本就平平无奇。

只是，当我走下台的时候，高台上的林清寒，却忽然站了起来。

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怎么了？

难道，她认出我了？

不可能。

我现在用的是叶辰的身体，和沈长歌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她身旁的顾尘，也站了起来。

他走到林清寒身边，柔声说道：“清寒，怎么了？”

林清寒没有回答他，依旧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

顾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当他看到我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一个炼气三-层的废物而已，有什么好看的。”他揽住林清寒的肩膀，想将她带回座位。

但林清寒，却一把推开了他。

她提着裙摆，一步一步，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她无视了所有人，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她朱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一种疏离而恭敬的语气回答道：“回禀师姐，弟子叶辰。”

“叶辰……”她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

是啊，我叫叶辰。

不是那个已经为你死了三年的沈长歌。

“你的剑法，是谁教的？”她又问道。

剑法？

我愣住了。

刚才测试的时候，我根本没有用过剑法。

“弟子……弟子不会剑法。”我低着头回答。

“不可能！”她忽然激动起来，“你刚才下台时的步法，分明是‘惊鸿剑法’的起手式！这套剑法，只有……只有他会！”

惊鸿剑法。

那是我自创的剑法，普天之下，确实只有我一人会。

刚才下台，我只是习惯性地用了以前的步法，没想到，竟然被她一眼认了出来。

这个女人，对我，似乎比我想象中要了解。

“师姐，你认错人了。”我依旧低着头，不与她对视。

“不，我不会认错的！”她伸出手，想要抓住我的手腕。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脸上，血色尽褪。

“你……你躲我？”

高台上的顾尘，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他快步走下台，一把将林清寒拉到自己身后，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

“小子，你到底是谁？为何会惊鸿剑法？”他的声音，充满了敌意。

我心中冷笑。

顾尘，你怕了。

你怕我还活着，回来找你们复仇。

“我不知道什么惊鸿剑法。”我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

“普通的外门弟子？”顾尘冷笑一声，“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带回戒律堂，严加审问！”

他一声令下，立刻有两名执法弟子向我走来。

我没有反抗。

因为我知道，反抗是徒劳的。

我现在，只是一个炼气三-层的废物。

在金丹期的顾尘面前，连蝼蚁都不如。

就在执法弟子要抓住我的时候，林清寒却再次挡在了我的面前。

“住手！”她对着顾尘，第一次露出了冰冷的表情，“顾尘，你凭什么抓他？他只是一个外门弟子，就算步法与……与故人相似，又能说明什么？天下之大，有相似之处的人多了去了！”

“清寒，你……”顾尘似乎没想到林清寒会为了我而顶撞他，一时有些错愕。

“我说了，住手！”林清寒的态度异常坚决，“他是我的……故人，我不允许你动他！”

故人？

她竟然说，我是她的故人？

我和顾尘，都愣住了。